“那欠了多少?”白名鶴看過賬本,知道大概有多少貨,卻不知道有多少銀子。
卻誰想,陳阿大搖了搖頭:“不知道,我想幾十萬兩是有了。不過我們都督說了,讓這些收帳的人去找白大人你。還順便介紹了一個生意給你,說是江南更願意用銀子來交稅,因爲他的田地大多都種了桑。所以白大人可以用這收糧的銀子還其他的貨款”
“一千多萬石?”白名鶴追問了一句。
“怕是不止,這是上交國庫的。還有各地要收,衙門還要收一些。”一個書吏在旁邊給白名鶴介紹着。
對於這些事情,這些軍中的文官要比武官知道的多。
“糧食多了,自然糧價就下來了。看來應該多換一些貴重的東西,去告訴他們,我要濃甘蔗汁,有多少要多少!還有名貴木材,先給準備十萬方!”白名鶴吩咐了一句,立即就有一個六品百戶拿着白名鶴的手書,跑去送信了。
又住了一天,在瓊州衛又派來貨船三十,戰船六條之後,白名鶴坐上船回合浦了。
糧食是重貨,一千五百料大船,因爲路程近,不考慮大量的食物與淡水。最大極限可以裝糧食到七千二百石,白名鶴這支船隊,按每船六千八百石裝船,自然不敢裝到極限了。
僅是瓷器換到的糧食,白名鶴這邊就需要一百三十個船次。
也就是說,從合浦到峴港接下來一個月時間。光是運糧食了,其餘的事情都不用幹。
可是空船過來白名鶴又不甘心。不甘心又能怎麼樣,你一船絲綢運過來,就夠幾百船糧食了,所以實在沒貨可運。
白名鶴回到合浦的前一天,合浦來了許多客人。
賣瓷器的商人就有上百家、絲綢商人上百家,各種商人云集合浦,最初來的是討債的,後面來的。是聽到一些傳聞,以爲合浦有什麼大生意可以作,所以各樣的商人無論是賣貨的,還是想買貨的,蜂涌而入。
整個縣城,所有的空房。只是主人不在的,全部徵用。就這樣。縣城竟然都沒有讓這些商人住下。
街上,來自廉州衛,以及前來支援的雷州衛三千多官兵,象是看守犯人一樣的把這些人看管着,不允許隨便上街走,不允許帶刀具。不允許私自交流。吃飯什麼的,全部是送到各房內,全部軟禁。
想離開,可以。
被士兵押着離開合浦縣的範圍,不允許在合浦縣停留。
白名鶴的船靠港了。申熊看到白名鶴之後哭了,眼淚嘩嘩的哭着。
“死人了?”白名鶴笑罵了一句。
“差不多了。最近十天,我一共都沒有睡足十個時辰。陶師爺記錄下的賬單已經有五十多萬兩了,我看了,有許多東西怕是各衛自己買了後,給自己留下了。我們的賬單隻有四十多萬兩!”申熊一臉的可憐樣。
“還不錯,他們纔拿了一個小頭。”
“還有,我們沒糧了。廉州衛也沒有糧了,他們說只要你回來,就一定要糧。”申熊又說道。
白名鶴一指正在靠港的船隊:“十萬石糧食。”
有糧食人心不荒,至少在大明是這樣的。這裡已經有一萬老軍了,申熊一聲令下,板車排成長隊,一包一包的大米被從船上背下來,七包半兩石,這是桑鬆那裡草袋裝米的標準裝法,與大明的石還有一些區別的。
另外一條船,搬下來的是桶,一桶就是石,用滾的下船。
白名鶴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糖坊。
這裡在白名鶴離開之後,已經修整完畢,給原糖坊老闆三分的股,給所有的糖工從加兩倍工錢到大師傅加五倍。大明用的是石灰淨糖法,可以真正製作出白砂糖來。
大明朝製糖業最發達的地區,不是廣東,而是泉州與福州。
白名鶴只是帶着濃甘蔗汁去轉了一圈,叫這些人開工。隨便安慰了兩句,就離開了。
到白名鶴離開,這糖坊的上下都不知道白名鶴是誰,可他們卻看到那大桶的濃甘蔗汁,看着一桶又一桶的運到倉庫裡,工匠們有些暈,這麼多數量的甘蔗汁,他們要幹幾十年才能全部製成糖呀。
“六千石,我們大人說了。人不夠招人,工坊不夠建坊。其餘的你們看着辦法,反正這些不能夠放壞了。”送貨過來的小吏,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他也看到這堆成山一樣的甘蔗汁了。
其實甘蔗汁只是白名鶴的叫法,在那邊已經作了粗處理,嚴格來講這已經是糖漿了。
黑呼呼的糖漿!
白名鶴回到家之前,清荷已經進家門了,最貴重的東西是由清荷親自帶人運回家的。黃金的數量,用現代的說法就是,有一噸了。十斛珍珠是什麼概念,大明一斛就是十鬥容積,白名鶴這些珍珠,總重量達到了四百斤。
各種奇珍異寶,把白名鶴這後院所有的空房間都堆滿了。
最後實在放不下了,只有好幾箱寶石,還有珍珠,以及一噸黃金擺進了孫苑君的房間裡。
白名鶴進了門,看到懷玉正抱着被褥進孫苑君的屋。然後就在那堆黃金上給自己鋪了牀,看到白名鶴進屋,懷玉拍拍自己的牀:“姐夫,我就睡這裡了。前幾天作夢,夢到自己睡在金牀上,結果今天真的有金牀了。”
白名鶴臉抽了抽,正要說話,感覺自己腿上被什麼撞了一下。
一低頭,只看到朱見深和白英蘭抱着一牀被子,就在地上連拖帶拉的,衝到了那箱珍珠處,整個人就鑽進了珍珠堆裡:“老師,這個就是我的牀了。”
“混賬呀,我的竹板呢?”白名鶴怒了。
孫苑君趕緊護住朱見深:“夫君,懷玉和沂王殿下高興,你就不能讓他們放縱一次。”
“我很生氣,你們出去真丟臉。不就是這麼一點點金子,一點點珍珠嘛。值當你們這麼發瘋嗎?這樣的金子,他們還欠我十倍的數量呢,可以堆一個金屋了。真沒出息。”白名鶴很生氣,一轉身,我去書房睡!
懷玉與朱見深相互拍了下手,都開心的笑了。
只有白英蘭很緊張:“二叔不是會生氣了吧,他會不會真的用竹板打英蘭的屁股!”
“放心,不會的。老師有時候嚴厲,這種小事老師不會打屁股的!”朱見深信心十足的說着,然後在珍珠堆裡抓了一把:“真漂亮!”
白英蘭也拿了一枚。
這一箱是質量最好的一箱,自然是最漂亮的,其中還有一些是金色的。
“看看可以,卻是不能拿。老師教過,在沒有分配之前絕對不能因爲貪婪而顧私利。等老師確定了這些珍珠的分配,我一定討要一個漂亮的送給英蘭你。”
孫苑君與懷玉都嚇一了跳,不是因爲朱見深竟然會討女孩子喜歡。而是因爲朱見深說的那翻話,朱見深是沂王,別說是拿一顆,就是抓一把在這個院子裡也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就是白名鶴也不行。
可朱見深卻是守着規則,這是對自己的約束。
一個四歲半的孩子,對自己已經有了約束力,實在是驚人。
白名鶴到了書房,才更吃驚了。一人多高的血紅珊瑚,那紫檀木製作的,有些象大明風格卻是暹羅那邊感覺的椅子與書桌。桌上擺的一塊鎮紙,竟然是整塊的黃金,然後鑲着寶石,那筆架,也是純銀的。
“這個……”白名鶴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少爺,實在沒有地方擺了。這些是暹羅王子的禮物,還有那屏風。”清荷把布子一拉,四連排,花梨木包着黃金,鑲着無數寶石的屏風。
白名鶴知道這屏風,這是那十幾匹金彩絨的回禮。
“如果有人彈劾我,估計這就是罪證了。怕是整個大明那些親王府也不敢擺這樣的東西,我在萬歲的書房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你要嚇死我呀!”白名鶴嘴上說着害怕,眼睛卻盯着那屏風轉不開頭了。
華麗,華麗到極致的奢侈品。
“你也辛苦了,幫我把福叔、金傑、陸期元、還有陶里正找來。然後就去休息吧,之後這些寶物肯定會有你的,但眼下不能動。這些東西太燒手了,我白名鶴可不敢留,上等珍寶必須立即封箱,準備運往京城。”
“是少爺!”清荷又看了一眼那屏風,她想留下,可也知道白名鶴說的沒有錯。
白名鶴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不是因爲累,而是因爲腦力消耗過多。那邊的交易成功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接下來的麻煩卻多到數不清。
從官場上講,白名鶴要真正開始應付三司衙門了。從商界看,白名鶴也要考慮與商人打交道的深淺,尺度等一系列的問題。再有一點就是,白名鶴已經與倭人交惡了,這件事情瞞不住,肯定要想辦法對付的。
更大的麻煩是,白名鶴眼下欠債五十多萬兩呢。
一噸黃金聽起來很多,其實就是三萬兩銀子罷了。
白名鶴靠在椅子上半睡半醒的時候,白福進來了,沒有叫白名鶴只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着白名鶴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