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們摔打歸摔打,辛苦也更加辛苦,因爲他們除了學習騎馬之外,還要在城內和何家莊兩處輪班值守,隔幾天就要行進走上幾十里路,的確不輕鬆。.
“大哥,人手不夠用了。”幾個夥伴都和趙進提過這件事。
“那付楚川趕回去,還以爲孔九英那邊有什麼舉動,結果安靜到現在,咱們不等了,招兵,,不,,招人!”趙進乾脆利索的回答說道。
將付楚川趕回去之後,趙進這邊看似一切平靜,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實際上卻是外鬆內緊,嚴密防備。
每天城內都有“商人”去何家莊,何家莊也有人來城內探親訪友,這些人都是劉勇手下的探子,他們也沒有受過什麼嚴密的訓練,忠心的程度也差很多,就是拿錢辦事,不過他們的任務也簡單的很,就是去那邊看看有沒有事,如果有人圍攻何家莊,趙進有把握兩個時辰之內帶人趕到。
唯一兇險的時候就是晚上,如果那時有人圍攻,守在何家莊的人只能固守待援,不過何家的莊園本就是砦堡的規制,在那邊的人領着家丁住在其中,酒坊晚上不做酒,所有接觸過釀酒工藝的工匠和幫工也都要住進去,到時候這些人也算幫手。
可就在這種外鬆內緊的狀態下,一直是平安無事,就連靠近泡河沿那邊的江湖人物也說一切風平浪靜,看不出孔九爺有什麼動作。
二月十六這天,徐州城的幾十個叫手沿街敲鑼喊話,這“叫手”也是一門營生,一般都是艹辦紅白事的人兼任,這些人就是在辦事之前行走各處,將事情通告四方,喜事讓大家沾沾喜氣,喪事散散黴氣,有時官府有大事也請這些人幫忙,這“叫手”往往是幾個頭目,每名頭目手下有十幾個相熟的乞丐,一旦有活計,招呼着上街吆喝去了。
“趙進趙大老爺招募家丁,年紀二十歲以下,身子壯實沒毛病,家世清白有人保,能吃苦,不怕死,,”
叫手們做熟了,吆喝事情都習慣編的順口一些,不過他們也是納悶,別人家要招人都是說自家好處,這位趙大爺倒好,先說吃苦不怕死,這不是告訴旁人這活計有死傷很辛苦,這麼折騰誰還敢來,可隨後就回過味來了,給趙進做事,吃好穿暖銀子給的足,這樣死的都值,那十幾個死在高家莊附近的家丁,家裡原本是窮戶,現在都成中等人家了,家裡人沒了兒子,可得了好處。
這一天全城轟動,往曰裡叫手們要敲着鑼來回走幾圈才行,這次走了一圈之後就不用他們繼續喊了,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還有些人急忙朝着城外趕,自家去不成,城外不還有親戚朋友嗎?
二月初那場行刑之後,趙家有了些細微的變化,趙振堂的肩膀有些擡不起來,因爲那一天揮刀的次數太多,而趙振堂畢竟年紀大了,體能和身體狀態已經不是巔峰,這個也是正常。
真正讓趙進有些感慨的是,每次回家吃飯,桌子上總是擺着四五盤新作的菜,一個大葷,兩個小葷菜,連乾糧都是白麪白米。
趙家自然不缺錢,不過母親何翠花也是過過苦曰子的,至今下人還只有趙三夫婦,飯菜上也是一個菜吃三頓,不吃完剩菜不做新的,突然間這麼大手大腳讓趙進很是奇怪,年已經過完了,怎麼還吃的這麼好。
飯桌上好奇的聞起來,母親何翠花也不耐煩,說老孃做什麼你吃什麼,廢話太多,只不過趙進也注意到母親何翠花的情緒並不高。
二月十六這天晚上,飯桌上做了六個菜,還熬了雞湯,母親何翠花坐在那裡明顯哭過的樣子,趙進大概猜到原因,卻不知道怎麼說,趙振堂回來之後看到何翠花的樣子,眉頭頓時皺起,煩躁的說道:“孩子這麼大了,你艹這個心幹什麼。”
“,,他晚上睡覺不安生,沒人掖被角,着涼了怎麼辦,.”母親何翠花眼圈立刻紅了,憋了半天才哽咽說道。
“他這個姓子和振興一樣,早晚要出去,你,,”趙振堂粗聲說了兩句,最後卻長嘆一聲。
趙進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父母爲了自己要出城單獨居住擔心和傷心,他想要開口解釋,突然在燈火下看到母親何翠花鬢邊的白髮,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小進,家裡你放心,爹手裡也有一口刀呢,你在城外一定要小心。”趙振堂開口叮囑,說到最後,聲音也有些沙啞。
“,,爹、娘,你們放心,,”趙進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只是悶悶的回了這句。
第二天早晨起來出門,趙進站在門前左右看了看,安排在家裡這邊的家丁守衛的很盡責,就算自己要出城去何家莊,城內這一攤也不可能丟下,門前這十名家丁的值守也不會撤走。
家丁們過來行禮問好,趙進卻看到路口那邊有人影一閃,那邊放哨的家丁沒理會,趙進也就知道是什麼人,忍不住搖頭苦笑。
王兆靖現在和大家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大家都知道他那邊要“專心學業”,不過王兆靖卻始終放不下這塊,王家的下人現在也分兩撥,一撥在趙家這邊轉悠,一撥在貨場那邊呆着,一旦有事就要急忙回報的。
讀書人心思多,王兆靖估計還在那裡猶豫兩難,不過一起經歷過生死,兄弟就是兄弟,趙進倒沒有多想什麼,和陳昇會合之後,直接去了貨場。
徐州市面冷清,正月裡還好說,現如今又變成了老樣子,趙進和陳昇走在路上,路人真是不多,不過今天不一樣,走出兩條街去,路上同行的立刻開始變多了。
開始時趙進和陳昇很是戒備,還以爲有什麼古怪,到後來發現不是古怪,而是大家目的地一致,都是貨場那邊。
雖說趙進和陳昇在徐州城內大名鼎鼎,可畢竟徐州城內過方戶人家,聽到名頭未必見過真人,看着他們兩個手持兵器身材健壯,還有人低聲議論:“看看他們這架勢,這次肯定能當上這家丁,,”
原來是應募家丁的年輕人,趙進和陳昇對視一笑,繼續趕路,等他們到了貨場的外圍,頓時被嚇了一跳,這場面當真是人山人海,不要說貨場周圍,連貨場外圍的兩條街道上都滿滿的是人。
這些人年紀都不大,衣着神態各異,第一次第二次招募家丁,來的人穿着最多也就是個整齊,補丁是少不了的,破破爛爛的也是有,不過這次卻看到了穿嶄新棉袍的,看着氣色身材明顯不是百姓人家,這樣的人,零零碎碎也有幾十個,甚至還有人騎馬帶着不錯的兵器。
“,,那不是馬家老二嗎?”陳昇對趙進說道。
順着看過去,不遠處一個很壯實的年輕漢子正在那邊擺手示意,滿臉都是笑容。
這人趙進認得,是一位馬捕頭的兒子,說起來和趙進還是平輩,但輩分是一回事,雙方的身份地位差的太遠。
看到這位,趙進還看到了其他的熟面孔,有衙門裡的小吏和捕快們的子弟,還有幾個似乎是衛所裡出來,又有城外那些土豪家的孩子。
這些年輕人都是合乎條件的,此外還有些看着不太合羣扎眼的,這些人東一個西一個的,也有兩三個聚在一起的,他們身邊多少空落些,大家都和他們保持着距離,這些不合羣的,一般都是帶着兵器和馬匹。
前面看到的那些,雖然也是騎馬帶刀,可還能看出來是習武的良家子,而且這些不合羣的不光年紀大,那模樣做派就不地道,趙進如今也算見多識廣,他能看出來,這些人物倒是和那些遭遇過的盜匪亡命差不多,十有八九也是這個出身了。
“咱們這裡居然這麼熱門?”趙進搖頭說道。
陳昇也在搖頭,悶聲回答說道:“咱們徐州好武好英雄,能有這樣的場面也不奇怪!”
“,,我昨晚上就帶着鋪蓋來了,沒曾想還是來晚了,,”恰好有人在身邊唸叨說道,趙進更是失笑。
在外圍走的很擁擠,那些早來的根本不願意讓路,好歹看到趙進和陳昇身材高壯,又帶着兵器,這纔不情願的讓開,走進貨場附近的區域反倒走的容易些,因爲已經有人認出了他們兩位,大家充滿敬畏的向着兩邊讓開。
昨天去何家莊值守的是吉香,雷財跟過去料理一些雜事,石滿強正在酒坊那邊坐鎮,現在貨場這裡就是劉勇和董冰峰,家丁的數目也不多,各處值守能留在這邊常備的也就是幾十人。
“好傢伙,外面差不多來了近千號,,”
“只怕還不止,,”
議論兩句閒話後,劉勇皺着眉頭說道:“大哥,很有些江湖上的人物也過來了,最起碼有五個能確定身上揹着案子的,不過這些人身手好,見過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