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史載,秦二世在埋葬秦始皇的時候,下令始皇宮內凡沒有子女的宮女數千人都要陪葬。除此,爲了防止泄密,凡參加修造墓室的上萬工匠均被活埋於陵墓中。
由此可見,牆上這三監司的遺書應該是可信的。我倒不是很關心那慘無人道的帝王是否真的下過屠殺密旨,只是遺書中的一條信息對我們而言無疑是雪中送炭。其中提到,他們曾爲自己挖掘過一條通入地下河的入口,以供逃生之用。地下河又稱“暗河”或“伏流”,因喀斯特(岩溶)作用,在大面積石灰岩地區會形成溶洞和地下通道,地面河流往往經地面溶洞,潛入地下形成暗河。如果牆上的遺書內容屬實,那麼我們只需找到那條通往地下河的入口,便很有可能死裡逃生、重見天日。
想到這裡,我心裡油然生出一股難以抑制的興奮之情。當人在徹底絕望時忽然看見一絲希望的曙光,這種大起大落的瞬間變幻,往往會使人產生近乎於變態的心理亢奮。我抓起達珍的手,異常誇張地嚷嚷道:“嘿嘿,我早就說過嘛,跟着司令哥哥錯不了。哥就是個傳說,無論什麼艱難險阻碰見我,那都得逢凶化吉、遇難成祥!”說着,我就要拉着達珍往前走,去找那地下河的入口。我這強行一拽,達珍的身子竟然軟的像根麪條似的,“撲通”一聲扎進了我的懷裡,眼看順勢就要往下倒。我慌忙抱住達珍的腰,驚呼道:“我的小心肝呦,你這唱得又是哪一齣啊?”
達珍半合着雙眼,並沒有回答我這無聊的問話。看她的神情,貌似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剎那間,隱約之中我的腦袋一陣眩暈,身子一軟,連連倒退了好幾步,竟失去重心,抱着達珍靠在了一側的牆壁上。我手中的火把,“咚”一聲應聲落地。看着地上火勢逐漸微弱的火把,我這才意識到大難將至。
剛纔只顧着興奮了,竟疏忽了手中火把的燃燒勢頭,以及其間發生的微妙變化。達珍與我同時出現眩暈、噁心的症狀,火把越燒越暗,這種種跡象無疑是在向我們發出紅色預警,洞中的含氧量已經嚴重不足!
這也難怪,我和達珍的呼吸均需要消耗氧量,火把的繞少那就更不用說了。剛纔來來回回好幾趟,空氣中的氧氣已經被我們搜刮、消耗的所剩無幾。如今,唯有我們掉落的井口空氣流通正常,含氧量纔算充允,維繫兩個人的呼吸需求也自然不在話下。問題的關鍵是,即使我們能堅持回到井口,與地下河的出口方向卻是背道而馳,南轅北轍。一旦後退,若想再次回到這裡,幾乎已經是天方夜談,希望再渺茫不過了。洞中之前被我們大方的揮霍掉的那點氧氣,少說也是用去千百年光景的產物了。而如今,在這種不具備任何生存條件的狀況下,我和達珍甭說是千百年了,眼下想看看明天的日出那也已經是再奢華不過的癡想了。相反,假如我們硬着頭皮把身家性命都壓在眼前的未知領域中,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歪理大師問天曾說過,往往看似春意盎然、生機無限的道路有時卻是死衚衕,而貌似斷壁絕崖、必死無疑的窮途末路卻也能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和幾輪激烈的心理鬥爭之後,我毅然決定把自己和達珍的生死都壓在未知的前路中,玩次人生之中最大、最刺激,也最具危險性的賭局。
火把的火勢越來越微弱,儘管目前的含氧量已很難維繫我們的正常呼吸了,可卻也萬萬不能爲了節約能源而熄滅火把。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陌生環境中,別說是觸動機弩飛箭、伏火毒煙的機關了,即使是在半道上一腳踩空跌入刀尖密佈的陷阱之中,那也得就此玩完。若是再遇着個什麼兇殘強悍的巨大怪物,結果就更加不言而喻了。
我扶起昏昏沉沉的達珍,舉着火勢垂危的火把一步步邁向完全未知生死的前行旅途之中。我們到底是在一步步走向光明,還是在逐步接近死神,結果未可而只。
“嘩嘩嘩嘩嘩嘩”
不知走了多久,我的耳際隱約響起某種液態潺潺流淌、猶如仙樂般的奇妙聲響。
“這聲音近似於?是流水聲!”我興奮地大喊道。
是耳誤?是幻覺?不不不,這絕對是流水的聲音。爲了確保我不是在白日做夢,到頭來又是空歡喜一場,我附耳細細靜聽了好一陣子,最終肯定地告訴自己。不錯,這是流水聲,如假包換的潺潺流水之聲。
此時此刻,我真的難以抑制內心的興奮之情。忘記了疲勞,忘記了飢餓,忘記了虛弱,忘記了渾身上下的傷痛,我竟一躍而起,來了個完美的“大”字型體操跳躍。彈跳,騰空,飄然,落地,然後“啵”的一聲在達珍臉上來了個情不自禁的親吻。
“達珍,你聽見了嗎?是流水聲!流水聲啊!我們得救啦!你我都不用再跟這些白骨搶地盤,做鄰居了,哈哈!”我近乎瘋狂的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着。
靠在牆邊上的達珍嘴角微微抽動一下,紅撲撲的小臉蛋上終於出現了我好久也沒有再看見過的稚笑。她的笑容,就是我無堅不摧、勇往直前的動力。
我再次扶起達珍,將她背上我的肩頭,急不可耐地奔向流水的聲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