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上方的異動越來越近,彷彿整個石壁都在劇烈顫抖,無數樹須更是如波濤起伏,盪漾搖擺。
道門弟子中突有一人顫抖道:“是師尊他們,一定是他們來就我們了!”驚喜歡欣之意溢於言表。叫聲一出,其他弟子諸如陸金龜、朱耀真等人也重新燃起鬥志。這些魔教魔頭實力雖強,但又怎能敵得過天下道門齊聚?
宮雨兒也心底暗喜,涌出一絲希望。正感應時,又覺眼前閃過一道凌冽白芒,殺氣昭昭,緊隨着的是一聲慘叫。回頭一看,那出聲的道門弟子竟被日月七殺刀生生擊在胸膛,鮮血四溢,骨骼、筋脈也盡數斷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嘿嘿,那些牛鼻子老道是不可能來救你們了,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衆弟子心有慼慼,不敢迴應。
司馬承禎募的站出身來,呵道:“魔頭,不需道門前輩來此,我對付你就足夠了。”身後公孫玲瓏聞言生怕白展元又突然發難,心底焦急,忍不住道:“司馬,你這個笨蛋,你怎麼會是……”本還欲勸解司馬承禎,但一想到對方的性子,索性撐起身體,並肩站立於側。
在剛纔的輪番戰鬥中,道門弟子大部分都受了傷,其中以司馬承禎、宮雨兒爲甚。而且即使他們沒受傷,也不會是白金殿主的對手,公孫玲瓏偷偷看向身旁男子那如刀削斧琢般的面孔,一時竟覺毫無懼怕之意,只想:“哎,就這般和他一起死了,倒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他以爲再也不能躲着我了。”
當下竟閉着眼睛,感受着前方那洶涌而來刀氣殺意,千絲萬縷般劃過衣衫、肌膚,身體四肢也慢慢變得僵硬。
周圍風苑、宮雨兒等人救之不及,口中驚叫。便在七殺刀刃距離司馬承禎不過寸許的距離時,頭頂上卻忽的轟然一陣巨響,亂石迸裂,塵土飛揚。白天公尚未反應過來,便覺一股沛然之力瞬間在自己前方聚集,轉瞬化爲一道無形氣刀。叮噹聲脆響之中,白天公喉中一甜,臂膀上更是一麻,他心下凜然,急忙收回七殺刀,回到魔教陣中。
衆人只覺此招如此熟悉,驚訝中受傷的凌青叫道:“太始無有劍,是師尊,師尊來了!”
宮雨兒、司馬承禎等人擡頭一看,不死樹幹旁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個丈許大小的通道,其中靈光乍現,蓬勃而來。
妖后李夜姍既驚且駭,這龍脈之極的所在乃是當年妙應仙以奇門遁甲術藏匿起來的,極其隱蔽,太清掌門是如何找到這裡的?難道他也學會了太乙三式嗎?念頭剛起,便又否定,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將長生煉氣壺收回陣中,由魔教弟子護在中央,隨即冷笑道:“本後當是誰?原來是袁天罡,當年峨眉山一別,已有數十年未見了。”
片刻後,一道淡泊圓潤之音傳來:“李夜姍,當年師父妙應仙慈悲心腸,曾放過你們一干教衆,爲何今日又要挑起爭端?”
李夜姍聞言,咯咯大笑,笑聲淒厲之極,直震的衆人心理髮麻,彷彿有千萬只蠱蟲在心中抓撓撕咬一般。半晌才突然怒道:“好一個慈悲心腸。這數十年來我神門弟子如過街老鼠一般,躲躲藏藏,只要稍一顯露身份,便是你們這些牛鼻子羣而攻之,這也叫慈悲心腸?”
說話間,已有數人從通道中緩緩御風而出。道門弟子一看,頓時大喜過望,來人除了天罡仙之外,王仙卿、任真子、王靈妃、夢寒大師等人,更有望月神宗的赤天國師、火羽仙、冰鏡,一時道門高手齊聚,各弟子彷彿從鬼門關中走了一遭,神識稍弱的已經癱軟了下去。
天罡仙聽到妖后的質問,卻出奇的沒有應答。對方所言雖有誇大,但也相差不多。當年魔教爲惡過甚,雖有妙應仙好心放過,但其他道宗如何能善罷甘休,曾經有十年,各門各派都派出弟子,搜遍了九州大地,只要發現魔教弟子的蹤跡,立馬格殺勿論。
太清門雖礙於妙應仙的吩咐,不會出手,但其實有此心者也不在少數。後來天罡仙淡泊歸隱,不問世事,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也在於此。
王仙卿心頭對魔教厭惡之極,怒聲道:“對你們這些邪魔歪道,還用講什麼承諾道義?師兄當年答應放過你們,老夫可從來沒答應。”
妖后大笑,厲聲道:“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嗎?果然是無恥之極,既然如此,那今日神門也不用顧忌那許多,便讓你們瞧一瞧女媧氏長生煉氣壺的的力量!”說罷口訣如潮水般涌出,那碧光又陡的爆發,呼呼飛旋。
寧楓此刻已經被樹須緊緊纏繞,僅露出一張臉,黑氣浮現,神智全失。
宮雨兒淚眼迷濛,從靈瞳師姐身側走出,拜倒在地,道:“天罡仙,各位師叔師伯,求你們,救救寧楓哥哥!”
夢寒大師心中一緊,險些落下淚來,募的御風而下,將雨兒攙扶起來,隨即喂其丹藥,渡靈療傷。
天罡仙道:“雨兒師侄不用擔心,除魔衛道乃我道門職責,更何況寧楓他乃是貧道的師弟,更是太清門人,貧道怎麼會見死不救!”其言一出,不少人都隱隱驚訝,天罡仙此言已經承認寧楓的身份,看來再無疑慮。想到妙應仙曾經的風采,各道門更添鬥志,紛紛出手。
王仙卿大聲道:“各位同道,如今之計,是要阻止長生煉氣壺,千萬不能讓寧楓他落入魔教之手。”除了天罡仙之外,任真子、王靈妃、夢寒大師齊聲應喝,紛紛御靈和煉氣壺相抗。妖后修爲雖強,又身負神器,但又怎能和如此多的道門高手對敵,瞬間落於下風!
魔教其它高手心中猶豫,想要上前幫忙。但望月神宗和赤天國師又虎視眈眈,環伺在側,隨時都又可能出手。一時竟落的騎虎難下之境。
僵持之間,凌青、凌玄等人顫巍巍站起,拜倒在天罡仙的面前,哭泣道:“師父,凌炎師弟他……”
天罡仙面色一動,露出一絲悲切神色。旋即身形一閃,豎起手指,雷霆激射,正是太清門的神技天罡指。白天公猝不及防,連退數步,才堪堪消解了對方氣勢,心頭更駭。天罡仙也不追擊,只是抱起凌炎的屍體,撫摸着其頭顱,哀嘆一聲。
當年妙應仙封了太清真訣之後,天罡仙便索性打破掌門只收三徒的規矩,一下子收了五名徒弟,分別傳授五行術法。十幾年來,名爲師徒,但其實早有父子情分。此刻見愛徒慘死,心底怎能不悲傷?
其餘道門弟子見狀,也不由生出幾分同情。天罡仙正欲將凌炎屍體收入乾坤袋中,待回到太清門再行安葬。突然咦的一聲,掀開其破碎的衣衫,見到皮膚上的傷勢縱橫七八,密密麻麻,彷彿在瞬間被萬劍擊中一般。但偏偏受傷不深,只有幾處深達臟腑,不像是劍器造成。
他心底驚疑,回過頭淡淡問道:“凌炎他是怎麼死的?”
凌青、凌玄、凌黃三人疑惑:當然是魔教的人殺死的?但看到師父表情,似乎另有蹊蹺,當下齊聲道:“是凌白師兄發現的,定是魔教妖人所傷。”凌青回頭,想讓凌白敘述其中詳情,卻見到師兄面色慘白,神情僵硬,竟似有些發抖。
天罡仙一見之下,心頭瞭然,道:“凌白,你師弟他……是怎麼死的?”言語中也有些異樣,似乎一時難以接受。
凌白沉默不語,正在凌青等人奇怪之時,卻忽聽司馬承禎冷冷道:“還需要問嗎?他正是被你們太清門的無有劍所殺,這些傷口就是明證!”
凌青三人大吃一驚:“太始無有劍?!”募的心中怒極,想不到凌炎師弟竟是死在玄飛澤的手上,這魔頭不念曾經的同門之誼,出手如此狠辣?當下義憤填膺,便欲叫罵。
卻見天罡仙嘆了口氣,道:“凌白,你和魔教的人接觸有多久了?”
此言一出,衆道門盡皆驚呼,不知天罡仙何出此言,難道是太清門中竟出了叛徒?
凌白沉默片刻,忽的擡起頭,恨恨道:“師父,你不用責問我。我就想問問,爲什麼我加入太清門,卻只能學習金靈法術,真正的鎮派術法天罡指、無有劍卻一招也學不到?”
凌青失聲道:“師兄你……”
凌白出言打斷,道:“凌青你無需多言,你不是也曾多次跟我說,想要學習無有劍術嗎?”凌青不由啞然。
天罡仙面色復轉淡然,彷彿無悲無喜,道:“太清門術法博大精深,更有升玄祖師、妙應仙等人潛心精煉。雖各有妙用,但其根基不過是你們日夜修煉的凝心法訣、太清口訣而已。待你們修爲足夠,無有劍術不過是信手拈來,何必急在一時?”
頓了頓,又道:“凌白,你偷學劍術,也就算了。但爲何要出手害死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弟?”
凌白神情忽明忽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沉默間,忽聽一旁的風苑冷道:“我看他不僅害死了師弟,還準備引我們這些年輕弟子前來地穴,準備讓魔教一舉擊殺,徹底讓道門後繼無人。”
宮雨兒、靈瞳師姐、公孫玲瓏聞言齊齊驚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細細一想,卻又覺得其中無不映證。本來衆弟子都在山中尋找火山異變的蹤跡,是凌白、凌炎二人將衆人召集起來。後凌炎無故身死後,更是凌白說出魔教妖人的蹤跡,領着衆弟子前往追擊。
風苑又道:“若不是我在地縫閉合之時將此地的所在以風之術傳出去,恐怕今日魔教的計謀已經成功了。天罡仙師伯,你可是教了一個好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