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報官啊?!”
成是非一揚波浪長髮,像他這樣靠着坑蒙拐騙度日的市井無賴,從心底牴觸官府,即使有什麼事情也只想着私下解決,聽到裴文德這般問話,當即大搖其頭,揮舞雙手道:“算了算了,雖然他想着把我賣進宮做太監。但是畢竟我和他認識不短時間了,既然我現在沒事,也就不要和他計較了,最多打上他一兩頓就算兩清。”
看着中年漢子如釋重負,自覺這次可以順利脫身,一時收斂不住流露出來的洋洋得意之色,作爲旁觀者的裴文德面沉如水,心中沒來由生起一陣怒意。
並未按照成是非想法放過這中年男漢子,再次伸出手掌按在對方肩頭,讓這連滾帶爬起身的張老三重新跪倒在地,裴文德緩慢而堅定地搖頭,輕輕吐出兩字:“不妥。”
“什麼不妥,成是非都不計較了,你個外人又憑什麼?!”
聽到裴文德這般說,中年漢子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徹底放開,把一切豁出去,開口痛罵起來。
一面罵着,中年漢子一面以手撐地,雙膝發力,想要掙扎着再次起身。
只是他不過一身粗笨氣力,還被酒色掏去大半,哪裡比得上內力在身的裴文德,即使憋得滿臉鼓脹通紅,氣喘吁吁,也不能如願站起。
“你說的不錯,我並非苦主,看起來確實不該我出手。”
裴文德點點頭,思索片刻,好似終於有了決斷,把手挪開,看着那漢子身形彈起,幾次搖晃後終於站穩,並指如劍,帶起縷縷凝練氣機,向着張老三身上點去,語氣出人意料的平淡冷漠:“只是你這種人目無法紀,無信無義,若是今日輕易放過你去,難保他日不會有其他人同樣被你這好友出賣。”
手指如電,輪番點出,不過須臾,裴文德便已收回手指,負手而立。
一陣痠麻之意透過皮肉蔓延開來,只是片刻後便自消散不見,中年男子愣上片刻,見裴文德再無出手打算,方纔悄然後撤數步,離開在他心中已經與瘋子無異的裴文德,嘗試着活動手腳。
靈活一如先前,沒有絲毫異樣,好像裴文德之前出手不過是恫嚇而已。
“既然成是非原本被你賣進宮去,要承受宮刑從此斷去命根香火。”
冷冷看着中年漢子動作,裴文德淡淡說道:“我便同樣封了你周遭氣血,讓你從此再也不能人道算是折算回來,若是你還繼續作惡,下次就沒有這般簡單了。”
“你們幾個說完了沒有?!”
賭坊老闆早已不耐,見事情告一段落,懶得去猜到實情到底怎樣,粗短手臂一圈,將裴文德幾人全部籠罩在內,“好好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知道這裡不是他們能夠隨便撒野的地方!”
————
手臂舒展,在那女扮男裝的郡主因爲成是非用力過猛,腦袋與天花板撞上前環住其腰肢,一沾即放,輕盈一甩。
裴文德雙足落地,放眼看去。
成是非一身功力畢竟不是辛苦習練而成,對於身上秘笈也沒怎麼研究,初始仗着不俗內力對付那些不過懂些拳腳功夫的家丁護院之流可謂一帆風順。
然而當被對方拉開距離用飛索鐵鉤扣住手腳後,形勢便自急轉而下。
先是被那一身東瀛衣衫的女子在當胸踹上一腳,令得氣機紊亂,不復先前平穩,在這衝力之下,身子更是隨之一蕩,平齊與地,顯然這些委實與良善無緣的護場家丁存了將成是非四肢生生拉斷的歹毒心思。
雙眼充血通紅,成是非發出一聲宛如野獸瀕死前的瘋狂嘶吼過後,內力如潮涌動,竟是使得鏈鎖繃直,拔河一般,陷入僵持之勢。
一着得手後,並沒有就此罷手,見手下奈何不了成是非,東瀛裝扮的女子冷哼一聲,腰身發力,身子在空中同樣立起,左腿提膝,將全身力道盡數貫注到右腳木屐之上,再次向着成是非胸口踩踏而去。
她不信成是非受了自己這一腳之後還能繼續凝聚內力,以血肉之軀抵抗拉扯之力。
生死關頭,成是非腿腳手臂脖頸等衣物未曾覆蓋的肌膚突兀泛起淡金光澤,剎那間流轉周身,原本已經陷入末路窮途,跌入谷底的氣勢更是驟然反彈,一股全新力量從胸腹生出,沛然欲發。
感受着成是非身上那股冷酷生硬如鐵,好似可以摧毀橫掃一切的強橫意志,裴文德足尖一點,身形便已掠至緩緩站直的成是非身旁。五指如鉤,扣住那東瀛女子腳腕,猛然發力。
正要給這下手狠毒的女子一個慘痛教訓,裴文德忽然心神一動,小臂在空中畫出一道微妙弧度,五指一鬆,爪力化爲柔勁兒,如掄錘般將那東瀛女子甩出。
來不及理會那份滑膩觸感,裴文德收攝心念,雙足不動,身形平平後掠一臂位置,然後將蘊含精純內力的右掌放在東瀛女子先前木屐所留印痕之上。
金光黯淡下去,最終如水散去,徹底隱沒在體表肌膚之下,看不出絲毫痕跡。
看着成是非一雙冰冷眼眸恢復常人情感,裴文德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將手掌從成是非胸膛移開,提醒道:“成兄,你這門神功雖然剛猛霸道,無堅不摧,天下間少有人能夠與之匹敵。但我觀你一身功力似乎不是自己修行所得,而是師門長輩以灌頂之法傳輸給你,在將其掌握純熟,徹底化爲己用之前,你還是不要隨意動用這門神功爲好,否則很容易收斂不住,傷人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