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風斬!”
那東瀛劍客服部千軍的感覺堪稱敏銳,裴文德氣機方一鎖定對方,他便心有所感,猛然停下身形,看也不看之前勢在必得的長鞭苗女,刀鋒下垂,雙手按在那遠比尋常劍器來得修長的劍柄之上。向前大步踏出四五步後,一聲大喝,一腳在前,一足在後,以腰帶背,手腳驟然發力,身形驟然拔高數尺,當頭劈下!
“好生霸道!”
裴文德肌膚一緊,感受着那道破空而來的凌厲氣機,腳下步伐卻是絲毫不亂,反手抽出斷念劍,亦是帶起一泓清光,直直向前遞出。
體內氣機更是被盡數催動起來,噴薄而出,青氣縈繞,遊走其上,靈動如蛇。
一法通,萬法明。
裴文德雖然未曾與人親手生死搏殺,但是既然讀書明理,自有一番體會。
他白日見過這東瀛劍客出刀,明白此人心思果決,氣機鋒銳,一如其刀法劍術,此人每逢敵手,收刀入鞘,然後再次拔刀都是蓄勢待發,第一擊必然石破天驚。
然而和這人對陣,第一刀卻是萬不可避讓開來,否則便是泄了氣機,讓對方奪了勢頭,其後出手必然宛如大江大潮,滔滔不絕,奔瀉而下,勢不可擋。
方纔那苗女功夫本不在這扶桑劍客服部千軍之下,但可惜女子之身先天力弱,用得又是長鞭這般兵刃,失之柔弱,心神爲之所奪,這才落了下風。
裴文德和這兩人功夫不過伯仲,他家傳的養氣功夫可能更加精純一些,但搏殺經驗卻遠遠遜色,唯有以正正堂堂之姿接下對方第一刀,才能破開他那圓融無瑕的心境,佔據先機。
此所謂兵家廟算是也。
“子母劍!”
刀劍尚未相交,就有錚然一聲響起,說不出的清越,蒙面劍士腰身一擰,身子下壓,在空中強行停下身形,卻是手中那口刀形劍器從中斷裂開來,碎片紛飛。
這人所持,縱然不如裴文德手中斷念劍鋒銳,但也不會相差太遠,只是裴文德感知敏銳,劍鋒所至,恰恰是蒙面劍士氣機轉換的一處節點,再加上斷念劍被輪迴空間所承認的切金斷玉之力,纔有如此效果。
不過這蒙面劍士身經百戰,突逢變故,手腳亦是絲毫不見慌忙,藉着下墜之勢,臨陣變招,手腕翻轉,兩手一抽,便從斷劍的劍柄中拉出一條鎖鏈,順勢一抖,筆直如線,向着裴文德當胸飛去,乃是劍中藏劍的子母劍路數。
這一招攻敵之必救,化守禦爲攻勢,便是裴文德作爲和他對陣的一方,也不得不稱讚一聲應對之妙。
只不過這一手唯有出其不意,在對手沒有防備時纔有奇效,方纔他便是以此傷了那使鞭苗女一個措手不及,徹底奠定勝勢。裴文德在旁早就看得分明,自然不會中計,手腕一轉,劃過一道微妙弧度,順勢一格,將那迅若流星的子劍擋開,左手垂出袖口,說不出快慢,屈指一彈。
“啪!”
一聲沉悶如鍾,子劍在空中詭異停下,然後開始震顫,幅度越來越大,最終兜兜一轉,原路折返。
雙腳穩穩落地,信手拋開那柄斷刀,蒙面劍士伸手探向腰間。在那裡,還有一口形制短小些的小太刀作爲備用。
只是刀方入手,他便看到那柄子劍帶着鎖鏈青龍出水般向自己襲來,比去時速度還要迅捷。
“鬼輪閃!”
想也不想,蒙面劍客以劍拄地,身子後仰,使出一記鐵板橋,避開那帶着凜冽風聲的鏈劍。然後,伸手入懷,摸出一件物事,向着裴文德方向,信手揚去。
“暗器?”
看着那點寒星,裴文德淡淡一笑,斷念劍在空中一轉,將全身罩定,信步向前。卻沒有學着之前用手指彈開這暗器。
畢竟,這交手的雙方都算不上什麼正大光明之輩,一個放出黑蠍,一個操控蛇羣,都是劇毒無比。
也是裴文德親眼感受到被子劍割出一道傷口的苗女氣血生機依舊旺盛平和,沒有變化,這才放心用指甲去彈開。否則以他的性子寧願用身法避開,失了這次先手。
“嗯?!”
滴溜溜一轉,人隨劍走,卸去力道,裴文德正要將那枚蘊有古怪勁力的菱形鏢還給這位蒙面劍客,面色驟然一變,憑藉冥冥之中的天生直覺爲引,裴文德身形飄搖,連退九步,屏住呼吸,一手以袖遮面,一手提劍於胸,做足了戒備姿態,這纔有暇向前看去。
轟然一聲爆響過後,煙霧瀰漫,將方圓丈許之地盡數籠罩,等到煙霧散去,那蒙面劍客早已消失不見,僅只留下那柄斷裂兩半的弧形刀刃靜靜躺在地上。
閉眼凝神,不以五感,而是以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靈機去試圖感應那蒙面劍客的蹤跡。
“這劍客好生難纏。”
良久,裴文德睜開眼睛,心中微微嘆息,縱然早知道這劍客殺伐果決,但對方如此選擇還是有些超乎他的預計之外。
畢竟他和裴文德功夫相當,瞬息之間,兩人交鋒兩次,裴文德其實並沒有佔據足以奠定勝局的優勢,只是多了一分先機而已。可是這劍客只是稍加試探,大致摸清裴文德根底深淺之後,便再無半分猶豫,說走就走,退得乾乾淨淨,將之前圍襲營造的大好局面徹底放下,大有刺客空空兒“一搏不中,即翩然遠逝”的風範,和一般江湖豪俠同軍伍人物皆不相同。
隨意一笑,裴文德縱身而起,取下那苗女掉落樹身的長鞭,隨意一抖,盤爲一團,順勢還劍入鞘,緩步向對方走去。只是卻將大半心神放在了刷出的虛幻光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