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葉的銷量小?胤禎不由一楞,記得茶葉是主要的出口商品,難道西洋現在還沒流行喝茶?這可是個絕好的機會。他瞅了洪萬山一眼,這人倒是有膽識,也有眼光,茶葉不用幾年就將成爲熱銷商品,倒是可以給他個機會,沉吟了片刻,胤禎才說道:“聽你說話口音,是廣州本地人?”
聽得這一問,洪萬山心頭一跳,恂王爺竟然問起他的私事來了,這可好兆頭,他忙沉住氣,沉穩的回道:“下官是順德人,家族都在順德,家小在廣州。”
是本地人就好,這時代的人地域觀念特別強,而且排外思想嚴重,廣州本地人,在廣州可要佔不少優勢。胤禎放下心來,話題一轉,“十三行可曾成立公行?”
見胤禎轉換了話題,洪萬山不由大感失望,卻不敢有絲毫懈怠,這位十四皇子這兩年來的所作所爲已經是堪稱商界的傳奇,自然是有其過人之處,其心計、手段又豈是常人所能及?想到這裡,他謹慎的回道:“回王爺,十二年前,十三行曾組建公行,但維持時間不到一年,就被解散,以後再沒組建公行。”
“哦,這是爲何?”胤禎頗感興趣的問道。
洪萬山沉吟着道:“十三行成立公行的目的,便是爲了掌控商品價格,以便在對外貿易上謀取更大的利益,外商自然不依,他們重金收買個別的行商,還有……官員,另外,成立公行也造成十三行與廣大散商之間的互相傾軋,外商在進出口貨價和交易量上利用矛盾,致使公行虧損,兩相夾擊下,公行很快就解散了。”
一羣目光短淺,只知道窩裡斗的東西!胤禎暗罵了一聲。
這時,就聽的達春在外稟報,“稟王爺,十三行已有部分行商在外候見。”
胤禎不由一楞,自語道,“這麼快?”
洪萬山忙解釋道:“王爺,十三行總部就在左近。”
胤禎點了下頭,揚聲道:“把欽差旗牌立在門口,讓他們都跪在廣德園門口候着。”
洪萬山聽的脖子一縮,十三行這次怕是要倒大黴了。
小院內,
去港口查探的線報很快就進了鄧老大的內房稟報,“港口已經不見福建水師的戰船,不過聽一些船老大說,福建水師有一支船隊停駐在澳門,已經三天了。”
“繼續關注澳門那支福建水師的動靜。”鄧老大沉聲說道,心裡卻是一沉,看樣子,點子極有可能是乘戰船回上海,那就只能在廣州動手了。他心裡很是煩悶,這是他最不願意的,在廣州城動手,一擊不中,官兵瞬間就能趕到,折損人手是其次,一旦打草驚蛇,可就再難有機會下手了。
默想了一陣,鄧老大才走了出來,掃了一眼仍然守在屋裡的幾個兄弟,他沉聲吩咐道:“盧子,你去把廣德園附近的地形、道路畫張草圖出來,咱們好好合計一下。”
“三多,想辦法把弓箭偷運進來。”
“小五,把我們的人手都分散安置在我們附近的地方。”
一見鄧老大準備動手了,一衆人都興奮的連聲答應下來,轉身各去忙乎。
廣德園門口,一溜跪了二十一個粵海關的行商,不到一個時辰,消息就傳遍了廣州官場,對於胤禎拿十三行撒氣,一衆官員都只能報以苦笑,胤禎身爲海關總署的總監督,整治粵海關內部,那是天經地義,誰也不敢站出來說閒話。
朱延志聞報後也匆匆趕了過來,胤禎見他便道:“你去門外點一下,看看還有沒有人沒到?”
朱延志躬身回道:“稟王爺,下官已經點過了,粵海關一共二十四家行商,外面二十一,這裡有一個,還差二個。”
“不錯,看不出,粵海關還有兩個膽大的嘛。”胤禎冷笑道:“查查是誰?”
很快,就有人報了上來,缺的是袁潞跟汪昆鵬二人,二人皆是推委有病,正臥牀修養,不敢前來參見王爺,以免不吉。
胤禎瞅了一眼臉色發白的洪萬山,“這二人是什麼背景?”
洪萬山不安的挪動了下,才低頭回道:“汪昆鵬有個女兒是兩廣總督趙弘燦趙大人的小妾,袁潞是原廣東巡撫,現任閩浙總督範時崇範大人的姻親。”
“哼,還真是背景深厚,竟然一下牽扯到兩大總督。”胤禎冷哼了一聲,而後淡淡的吩咐道:“達春,拿爺的王命旗牌,帶人將海關行商袁潞跟汪昆鵬二人抓來。”
“奴才尊命。”達春躬身一揖,領命而去。
朱延志知道這主子,語氣越淡,發作的越厲害,忙跪了下來,“王爺,都是下官無能,管束不力,懇請王爺責罰。不過袁潞跟汪昆鵬二人,年老多病,還望王爺給二人稍存體面。”
胤禎卻是不予理會,反而說道:“去取兩個站籠來。”
站籠?朱延志與洪萬山一聽,臉色立時就白了。
朱延志再次跪請道,“王爺三思,現在正是關鍵時刻,何苦爲小事得罪人。”
“去吧。”胤禎面無表情的說道。
朱延志出門不久,洪萬山也從後門溜了出去,繞道奔到大門口跪下。
不多時,袁潞跟汪昆鵬二人便被帶到廣德園門外,一衆早已跪的膝蓋發麻的行商正在低聲嘀咕,一見這兩位行商中的大佬都被抓了過來,一個個立時就意識到十四皇子恂王爺這次是動真的了,哪裡還敢嘀咕,一個個都開始爲自家擔憂起來。
袁潞跟汪昆鵬二人確實都是在家,聽聞下人傳報說十四皇子恂王爺在着人拿貼子請十三行的行商,都意識到胤禎是要拿十三行立威,二人都一般的心思,仗着後臺強硬,指望躲過這個風頭,再登門告罪,省得吃苦頭,沒料想胤禎竟然拿出王命旗牌到家中抓人,登時就嚇了半死。
胤禎聞報後便走了出來,袁潞跟汪昆鵬二人一見他出來,忙不迭的跪下磕頭求饒。胤禎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纔開口問道:“朱關憲,目無上憲,藐視欽差,該處以何刑?”
朱延志知道胤禎是鐵了心要拿二人立威,當下也不多話,只是木然的說道:“杖刑。”
一聽杖刑,衆人臉色都是一變,這二人都一把年紀,經的起几杖?
胤禎卻是面無表情的說道:“念在二人年老體衰的份上,改站籠吧,不許墊磚。”
不許墊磚!一衆行商剛剛纔鬆口氣,一聽到最後這句,登時就暈到了三個,另有兩人小便失禁。站籠不許墊磚,一個壯漢也挺不過一個時辰,更何況袁潞、汪昆鵬二人,這是殺人不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