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把賞賜的東西送到惠妃納喇氏宮裡的事情安排給了秋菊,我也正好想去看看那邊還有沒有遺漏的線索,這件事情纏繞着我好幾天,雖然沒再有什麼事情發生,但敏銳的直覺告訴我,事情不會這麼快完結。於是,我替換下另一個小宮女,跟着秋菊去了惠妃納喇氏的寢宮。
“奴婢給惠妃娘娘請安,惠妃娘娘吉祥。”我跟着幾個一起來的宮女依禮給惠妃請安。
惠妃穿着一身大紅色的錦繡圖案的旗裝坐在炕上,雖然眼角也有了明顯的紋路,但她也算保養得好,皮膚白嫩中透出粉紅色,身體略顯富態,看得出她年輕的時候是個挺美的人,尤其是那雙眼睛,溫柔如水中帶着不意察覺的凌厲,她細細地品了口茶,抽出手絹拭了拭嘴角,然後才點點頭,“起吧!”
惠妃揮了揮手,讓身邊的宮女從我們手上接過賞賜的東西。我不露聲色的打量她,她屬於那種比較飛揚跋扈,趾高氣揚的人。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親生兒子大阿哥胤褆是康熙衆多兒子中唯一一個有軍功的,被大家多加讚賞康熙賞識喜愛有加的八阿哥雖然不是她親生,但也是她撫養長大,兩人關係非比尋常,母憑子貴,她的身份在後宮之中也算是高高在上的。
這時的她一臉平和,看不出異樣,不知道是她掩飾得很好,還是平常被她十分看中的小蓮在她的眼裡其實也就是一個比其他人好一點點的丫頭。
“你就是蘭雪?”惠妃用茶蓋撥弄中茶杯裡的茶葉,既不擡頭,也不看我,聲音緩慢適中,暗帶壓力。
她不看人,但她擺明了問誰,我就上前回話,“是。”
“多大了?”惠妃繼續不拿正眼瞧我,張開右手賞視着自己的新修的指甲,傲慢得不可一世。
“十四歲。”這些問題其實她早就知道,何苦還要這樣問一遍,這個死女人究竟想幹什麼?
“你走前面來。”她這才掃了我一眼,又端起茶杯喝茶。我依言走上前去,在離她適當的地方福身蹲下。她抿嘴勾了勾脣角,“把頭擡起來。”
我坦然地擡起頭與她對視,她臉上浮現出一抹笑來,眼睛卻看不到任何一點笑意,反而有一絲不悅閃過,明是誇獎實是揶揄地說:“的確是個美人胚子。”她轉向旁邊站的一個宮女,臉上似笑非笑地問:“珍丫頭,你看我是不是老了!”
我在心裡冷笑,惠妃啊惠妃,耍心機的事情你還是太嫩了,你太過驕傲,忘記了不露聲色,不爽都寫在臉上,飛揚跋扈慣了,宮裡的學問你還得跟人家德妃學學呢!
“主子,您這是哪裡的話,您……”
“娘娘,您的風采……”
哐啷!
我和那個小宮女想要恭維她一番的話來沒來得及全部出口,惠妃手裡的茶盞就這樣從她手中滑落了下來,她還做出一副伸手想要挽救的樣子,真是可笑之極。茶盞在地上碎裂開來,水漬四濺,我的衣服和臉上也沾上不少,但又不能伸手去擦拭,也不能對她無禮,只能白白忍受着股子窩囊氣,心裡一陣窩火。
“娘娘!”旁邊的宮女和太監慌忙驚呼,趕忙圍了上來,極力配合惠妃的表演。惠妃演戲的功底還不錯,裝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手撐着額頭直呼頭暈,把一羣子的下人整得手忙腳亂。不就是心裡不爽想找人出出氣嗎?真是!我無語地翻了翻白眼。
“你們都下去吧,下去吧!”惠妃厭煩地揮了揮手,秋菊趕忙拉住我和其他人一起說了些“娘娘保重鳳體之類”的話就退了出來。
我和秋菊走在前面,其他幾個人走在後面,雖然沒有什麼言語,我也能感受到他們心裡的幸災樂禍。見我的第一次面就給這麼個下馬威。真是一場很華麗的表演呢!只是不知道她是在教訓我讓我懂得吃虧長記性呢?還是想借我給某些人難堪?可是她應該明白,我的身後是康熙,我是她動不得的人,她不會傻到如此地步了吧!
“蘭雪。”秋菊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扭過頭去看她,她對我張張嘴,然後又閉上了,欲言又止。
秋菊,你我還需要這樣打啞謎的嗎?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我暗暗捏了捏她的手。
秋菊拉過我的手,在我的手心裡寫了一個“大”字。我心一緊,與她相視一望,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剛纔沒有想到,惠妃納喇氏是因爲大阿哥胤褆纔會找我麻煩的,她是想讓我離大阿哥遠一點吧。護兒心切,辦事的方式似乎又有些不敢讓人恭維。可憐天下父母心,她用盡心力想要保護的人最終還是要讓她失望了。
我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不想再待在這裡,拉了秋菊想快點兒離開,卻看到很久不見的何侍衛從奴婢下人住的別院裡走出來,他的神情有些黯然,看起來好像有些傷心難過。
“何侍衛。”秋菊叫了一聲。
“秋菊姑娘,蘭姑娘。”聽到叫聲何侍衛擡頭看向我們,勉強對我們笑了笑。
“何侍衛怎麼會在這裡?”秋菊關心地問。
何侍衛的神色暗了暗,好像有些不忍,聲音略帶沉啞,“小蓮也算是我的半個同鄉,平常大家也互相照應一下,她就這樣去了,她的老父老母也挺可憐的,想拿些她的遺物當作紀念,我就過來看看有什麼東西能帶給他們的。”
“別想那麼多了,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吧!”秋菊嘆息道。
“嗯,我先去了,他們還等着了。”何侍衛向我們道了謝,匆匆走了。
何侍衛是小蓮的同鄉,看樣子好像還不止吧!如果人還好好活着,或許會是另一番光景的。就像我,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願沒有以前的生活,同樣也沒想過要來這個時空。但是一切都沒有如果。
時間就這樣不緊不慢地又過了好些天,宮裡一切都很平靜,我預感的事情也遲遲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