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痛,但我吭都不吭一聲,只是恨恨地瞪着他,他可能也被我這桀驁不馴的性格給折了一下,無法再打下去,改爲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咬住牙恨聲道:“你很會打是吧!不怕痛是吧!我就一刀一刀把你身上的肉割下來,看你會不會喊痛,會不會怕死!”
心裡顫了一下,轉而咧開嘴笑了,憑着殺手的直覺我發現他內心的不忍,他只是因爲氣怒和怨恨纔會說那種狠話的,他的真正目標又不是我,只是因爲我三番兩次阻撓了他的刺殺行動,他才把氣都撒在我身上。
直視着他肯定地道:“你不會的。”
他捏住我下巴的手明顯一顫,眼裡的詫異之色一閃而過,被我猜中心思他顯得有些狼狽,怒吼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我笑,緩緩道:“因爲你真正的目標不是我。”
也許是對自己萬分失望,他一拳重重砸上我右臉側的柱子,一個深深的拳頭印子留在了上面。柱子劇烈地震顫了兩下,屋頂的灰土撲簌簌往下掉,落了我們一頭一臉。
時間緩慢流逝,火堆噼裡啪啦地燃燒,我們靜靜地坐着。
幾縷調皮的月光在屋子裡跳着舞蹈。
“爲什麼你一定要殺康熙?”
“爲什麼你一定要救康熙?”
我們不約而同地問出心中的疑惑,又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
爲什麼要救康熙?這個問題至今我都沒有認真想過。
如果康熙死了,我說不定能夠得到解脫,不用每天這樣提心吊膽疲於應付。但也可能會因爲擾亂了歷史而使時空混亂,到時候我還指不定會飄向哪一個空間呢!又或許因爲他是這個時空的主宰者,胤禛的老爸,在胤禛還沒當上皇帝之前,他不能死!這是我的私心在作祟。
我苦笑了一下,“因爲康熙的命就是我的命。”我和他休慼相關。
“或許我懂。”他點點頭也是苦笑。
其實他哪裡會懂!
“那你呢?”
他緩緩地轉過頭來,動作極慢,就像是電影在放慢鏡頭。雙眼裡是無比的悲慟,血紅血紅的,彷彿有殺父弒母之仇,咬牙切齒地恨聲道:“因爲揚州十日、嘉定三屠。”
我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了。冤孽啊!
他雙手緊握住我的肩膀,力氣大得像是要掐進我的肌肉裡,神情狂亂,激動地怒吼道:“如果不是韃子進關,我們國就不會破,家不會亡,十天,整整十天,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我娘在死人堆裡整整躺了好幾天才僥倖活了下來。我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我娘就告訴我一定要報仇雪恨,報仇雪恨……”
“你這是何苦了,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搖頭嘆息。何況順治二年的事情離現在已經很遙遠了,康熙都已經坐了幾十年的皇帝,兒孫滿堂。大清江山早已坐穩坐實。現在天下太平,殺了康熙也未必能改變什麼。
“你不會懂的。”他聲淚俱下地道,“康熙二十三年,第一次南巡,我的叔伯準備好要刺殺康熙,結果卻中途走漏風聲失敗了,幾十個人頭血淋淋在擺在我眼前,我喊也不敢喊,哭也沒法哭。”
此時我也無話可說了。這件事還跟和我長得很像的女人有關呢!我能作何評價。一代功臣萬骨枯,每一次更朝換代都會死很多人,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任何人都無可奈何。他的心情我大約能夠理解了。
“楊大哥,快點兒走,官兵追來了。”一個瘦高個拿着刀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他的頭髮散亂,衣服破損且沾滿血跡,樣子狼狽不堪。
“小林,怎麼會這樣?其他人呢?”被叫做楊大哥的白衣蒙面人一把扶住闖進來的瘦高個急急地問。
“我們出去探路的時候遇到了官兵,其他人正在巷口拖延時間,楊大哥,你快走。”被叫做小林的瘦高個急得快要哭出來。
“我不能走,我要去救他們。”說着就要往外衝。小林拼命抱住他的腿哭着央求。
看這個樣子我也急了,朝他吼道:“姓楊的,你不想報仇了嗎?就這樣衝出去,幾條命都沒了。”
聽到我的呵斥他倒是停了下來,有些意外地看着我,我嘆口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是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你何苦要急於這一時。”
他也是個聰明人,剛纔的確是急糊塗了。一語點醒夢中人,他恍然明白過來,抱拳道:“多謝姑娘教誨。”
“快走吧!”
他拉了小林走了幾步,又急忙走回我身邊,一刀割斷綁住我的繩子,拉住我手臂說:“姑娘和我們一起走吧。”
我對他微微一笑,看了看外面,喊殺聲已經近了。搖搖頭對他說:“你們走吧!我還有很多事沒做!如果有緣,還會再見!”用力把他往後一推,吼道:“快走!”
“那,這個留給你防身。”他揚手丟給我一把匕首,我伸手接過,對他感激地一笑。小林趁機拉了他就往後院跑了出去。
第一撥衝進屋子的只有五六個官兵,後面的喊殺聲比較遠,大概隊伍還在巷子口。
我冷眼掃了一下屋子裡的人,對不起,你們都不可以活!
快如閃電般出手,在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已經變成屍體倒在了地上。其中一個機靈點兒的看形勢不對,趁機想要跑出門去,我將手中匕首朝他背心一擲,他哎喲一聲倒在地上,驚恐地向後退縮,嘴裡乞求着饒他一命。這個時候怎能心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拾起地上的刀閉眼捅進了他心臟……
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近。我冷冷地笑了一下,忍住痛用手中的刀在身上割了好幾個傷口,把手中的刀一扔,然後將就火堆把整個屋子都點燃了,大火順着風勢熊熊烈烈地燃燒起來。
心裡默數着時間,裝作一副重傷得快要暈厥的可憐模樣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官兵衝了進來,最前面的竟然是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戲還是要做足的不是,佯裝口齒艱難地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