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不如狗

就在王賁着急上火的時候,咸陽的信使到了。

拿到回信後,王賁急忙拆開。贏政的回信中只有短短四個字——引水灌城,看罷王賁拍着大腿遺憾的說道:“如此妙計,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作爲王翦的兒子,兵書什麼的王賁自然讀了不少。

春秋末期,越國滅亡吳國,勾踐率軍北上舉行諸侯會盟,成爲春秋時期最後一位霸主。

當時晉國國內卿大夫相互爭權內耗,早已不復當年晉文公稱霸天下的風光。智伯瑤擔任晉國執政大臣後,爲了增強晉國國力,重振晉國的霸業,率先將智氏的一個萬戶城邑獻與晉公,韓康子、魏桓子也先後獻出了一個萬戶城邑,但趙襄子拒絕向晉公獻地。

爲了討伐趙襄子,晉公命智伯瑤和韓康子、魏桓子三家聯手圍攻趙襄子。

趙襄子聽聞後,令延陵生率車、騎部隊先行,自率大軍隨後,到人心向趙的大城晉陽防守。晉陽城城牆完整,府庫武器充足,倉廩糧草實備。

智伯瑤率智、韓、魏三家聯軍趕到晉陽後,立即發動強攻。但趙軍依託城牆工事,聯軍圍困三月未能將其攻下。

智伯瑤見強攻無效,便改用圍困及水攻的戰術,切斷所有出入通道;決開汾水灌淹晉陽城,大水淹沒城內六尺!晉陽形勢極爲嚴峻。

在晉陽城快要被淹沒時候,趙襄子暗中串通韓、魏兩家,最終韓、魏臨陣反水,以水倒灌智氏軍營,智伯瑤兵敗身亡。

雖然智伯瑤兵敗了,但是他引水灌城的作戰方法卻被記入兵書中。若要採用此方式攻城,必須要具備一定的地理條件:首先城池周邊必須有較大水源,而且被攻擊城池的地勢要比水源低。

魏國的都城大梁恰好符合這兩個條件!大梁城地勢較低,又緊鄰黃河、鴻溝,最重要的是大梁城周圍遍佈河網,溝渠縱橫交錯。

在和平時期,大梁城周邊的河網既有利於航運,又可促進農業發展。但是,事情總有兩面性。在城防戰中,它的劣勢就顯現了出來。若是敵人引水灌城,大量的河水就會順着河道涌入大量城內,到時候大梁城就會成爲水上澤國。

想明白此中關聯后王賁當即下令,一部分軍隊圍困大梁,另一部分去掘開鴻溝等河流的大堤。

魏王假雖然昏庸無比,但是手下還是有幾個能人的。

在嬴政的書信到達之前,就有人提出了秦軍會水攻的可能,魏國丞相得知後連忙去覲見魏王假。

魏王假自從封砌城門後自以爲大梁城固若金湯,就整天鑽在獒宮中與獵犬相伴。魏假在還是少年太子的時候,就對猛犬酷愛之極。魏假十二歲時,其父魏景湣王許其在王城之內任選一官署領事,以試探其心志才具。魏假沒有絲毫猶豫,立即請求兼領“虞人”署。這虞人署,是執掌國君狩獵的宮署,下轄一處園林專一豢養獵犬。魏假所神往虞人署者,實則神往獵犬園林也。景湣王不知其故,大大讚嘆了一番少年太子的修身弓馬之志,很以爲兒子可望在統轄狩獵中錘鍊出戰場本領,從而成爲中興大魏的英主。

魏景湣王繼位的那年,他的叔父信陵君魏無忌去世。魏景湣王繼位的當年,秦將蒙驁連下魏國二十餘座城。次年魏景湣王意圖效仿自己故去的叔父魏無忌當年五國攻秦的壯舉,聯合趙國、韓國、楚國和燕國一同攻打秦國。不過物是人非,魏、趙、韓、楚、燕五國聯軍被秦軍大敗!同年秦軍還奪去了魏國的朝歌!此後十年中秦國不斷攻打魏國,而魏國無力抵抗大片國土被秦國漸漸蠶食。在秦滅掉趙國後,魏景湣王還想做最後的努力,向僅存的齊楚燕三國發出了合縱抗秦的邀請,然而齊楚兩國回絕了他的邀請,魏景湣王鬱鬱而終。

魏景湣王過世後,三十歲的魏假即位。此時魏假執掌虞人署已有十八年之久。這十八年中,魏假已經將獵犬苑經營得天下聞名,當年一座只有幾十只獵犬的園林,如今已經變成了異常壯觀的魏獒宮。魏假繼位後,對政事並不感興趣,一如既往的喜歡與犬爲伴。

魏丞相前來覲見的時候,魏王假正在獒宮中嬉戲。宮人還待阻攔,卻被魏相一把推開。

看到闖進來的魏相,魏王假不悅道:“何事?”

魏相拱手道:“秦軍可能水攻大梁,大王不可不防!”

“若如此,獒犬豈不遭殃也!”魏王假一臉驚慌。

魏相顧不的感慨人不如狗,連忙勸道:“大王,便是護狗,也需要防止秦軍的水攻啊!”

“丞相有言直說便是!”魏王假不耐煩的說道。

“水戰防水。依老臣之意,大梁軍主力當開赴鴻溝北段駐紮,死守河外!”

魏王假一聽大手一揮道:“老丞相此言差矣,大梁城牆高厚,糧草財貨儲存頗豐。當年田單在小小即墨還能堅守六年,大梁城高池深至少還不堅守十年?十年之間,齊楚能不救援大魏?若亦丞相之言派大軍主力出城,秦軍兵強馬壯,魏軍哪裡是秦軍的對手!大軍主力若敗,我們派誰來守城?”

魏相聞言問道:“我王是說,全軍守城,至少十年;開出城外,朝夕不保?”

魏王假拍手道:“正是如此!丞相何其明也!”

魏相聽後驚出一聲冷汗,秦軍的戰力天下皆知。若是魏王聽從了自己的建議派大軍出城,豈不是正中秦將的下懷。回到丞相府後,魏相將當初向他提建議的那個人以秦奸的名義關押至大勞中。

就這樣在魏人的注視下,幾萬秦軍士兵不分晝夜地挖掘河堤。很快,大堤被掘開,河水替代了秦軍的千軍萬馬,從三面順着大梁城發達的水系涌入大梁城。

王賁是初春出兵的,圍困了大梁城兩個月後已是春末。眼下正是大梁的春汛時節,適逢天降大雨,水勢越發浩大。大梁城一夜間成爲水上澤國,城內無數人葬身水底。

魏王假對此並不在意,繼續做着自己的美夢。然而隨着長時間的浸泡,大梁城土質的城牆已經漸漸鬆軟出現坍塌。這一消息將魏王假從夢中驚醒,魏王假連忙召開最後一次御前會議,在衆人的一致建議下,魏王假決定開城投降。

做出決議後,魏王假命人在大梁城上豎起白旗,隨後魏王假攜王室成員乘坐舟船順着被河水泡開的缺口出城獻降,存續了179年的魏國至此徹底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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