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急什麼?!
“齊傾……”
“我說這些話並不是要責怪你。”齊傾仍是沒有讓金熙有說下去的機會,“你不過是心裡存在這脆弱罷了。”
金熙猜不透她的意思,真的不怪他嗎?他從她的神色之中看不到諷刺或者說反話的痕跡,可是……他低下了頭,苦笑道:“我寧願你罵我……”
“你就這般喜歡被人罵?”齊傾失笑不已。
金熙擡起頭,“可是你現在這樣子……我看不透你的心……”不,或許該說,這般多年,他幾乎沒有多少次能夠摸準她的心意,“齊傾……我知道我還不夠堅韌,更不夠堅決,我……” щшш¸ тt kán¸ c○
“之前我跟金榮說過,此事於你來說未必是壞事,於我來說也未必全然是壞事。”齊傾打斷了他的。
金熙接話,卻是自嘲,“因爲你發現了我仍是很脆弱?”
“這般多年來,每一次的打擊於你而言都是成長的機會。”齊傾緩緩道,“而脆弱,是每個人都會有的,可是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發現,都有機會去改變。”
金熙蹙眉,似乎若有所思。
齊傾繼續道:“你渴望你母親的關心?”
“我不該嗎?”金熙問道,沒有生氣,也沒有嘲諷,只是單純地詢問這個問題,這個同樣徘徊在他心裡許久的問題。
他是男人,頂天立地的男人,所以,是不是便不該渴望這些?
他該孝順贍養母親,但是該不該去渴望這些?
若他還是個孩子,這般渴望無可厚非,可他不是孩子……他已經長大了,他該擔起整個家族的重擔,可是也就在這時候,他卻輕而易舉地垮了。
只是因爲那對他施加傷害的人是他的母親!一個他已經看清楚了她的性子的母親!
“因爲你從未得到過,所以,幼年之時的渴望一直持續至今。”齊傾溫和道。
金熙的身子輕輕地一顫,抿着脣,半晌道:“以前她也關心過我……”這話並非是謊言,可是,卻連他自己都說的極爲的蒼白無力。
齊傾沒有接他的話。
金熙看着她,許久許久,嘴邊泛起了一抹難看的笑,“你說的對……我從未得到過……可是,這不是她的錯。”他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她的性子如此,從父親在的時候便如此,只是那時候我還小,那時候父親還在,我並不覺得我欠缺了什麼,後來,父親走了,我去了褚家書院,我想她,在最艱難的時候想的更多,也更加的渴望她在我身邊,渴望她保護我,幫我……後來發生了那般多的事情,我不得不明白一件事,我的母親,無法給予我想要的,更甚者需要從我這裡索取我所渴望的……可是齊傾,我不能怪她,也沒有資格怪她。”
“她是你母親。”齊傾緩緩道。
“可是——”金熙咬了咬牙,苦笑道:“缺失了這些,讓我的心也多了一份脆弱!齊傾……”他上前,忽然間伸手抱住了她,“你幫我好不好?”
齊傾擡起手,輕輕地拍着他的背,“這世上有很多的不完美,人生更是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至少你有母親不是嗎?雖然她無法給你全心全意的慈愛,無法爲母則剛,守護你,但至少在她的心裡,你這個兒子是最重要的,只不過,她無法明白怎麼樣纔是對你更好,什麼纔是你所需要。”
“你不恨她?”金熙鬆開了手,看着她問道。
齊傾笑了笑,“恨你母親這般的人?”
這話說的像是輕蔑,只是金熙明白她的意思,喉嚨滾動了一下,心湖像是有什麼在翻滾着,伸手再一次將她抱着,卻比方纔更加的緊,“我保證這樣的脆弱以後不會再發生!你相信我好嗎?我知道我還有很多的確定,很多的不足,但是我改,我會努力地去改!齊傾,我會成爲你所希望我成爲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相信我好嗎?”
“嗯。”齊傾應道,隨後擡手,推開了他,“回去吧。”
金熙頓覺心裡空空的,便是人就在他的眼前,便是他的手還握着她的雙臂,可是,還是空空的,“齊傾……”
“先回去再說吧。”齊傾道,“若是入了寒氣,傷了身,那什麼努力都成空話了。”
金熙只要將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好。”手卻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十指緊扣,“我們一起回去!”
齊傾看了一眼被緊握着的手,心裡像是閃過了什麼,最終,無聲嘆息,“嗯。”
……
祠堂外的金榮看着兩人牽着手出來,有些詫異,不過主子願意出來了,那是好事,“少爺,你沒事吧?”
“沒事。”金熙道,“讓榮叔擔心了。”
“少爺沒事就好。”金榮鬆了口氣,隨後掃了一眼齊傾,方纔金成安的話又一次地在他的耳邊浮動,“少夫人,少爺,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回府吧。”
齊傾看了看他,“嗯。”
回到了府中,金熙便回了清院,泡了熱水,喝了薑湯用了膳,便又去了傾園,見了已經梳洗了穿了寢衣準備就寢的齊傾,心有些躁動,“我……我只是來看看你……還有就是告訴你,我今日這般樣子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還不夠成熟,你千萬不要認爲是你的錯!”
齊傾笑了,“專門過來便是說這個?”
這件事暴露了金熙的弱點,同樣也值得她反思,金熙固然是還不夠成熟,只是,她的強勢卻也同樣減緩了他成熟的時間,甚至阻礙了他的成熟,她一直以爲只要她對他放手,不要過多地庇護,便夠了,可是她的言行舉止也在影響着他。
金熙的性子不是逆來順受或者軟弱無能的,他們能夠走到如今這般和平相處,甚至讓他對她產生了依戀乃至情意,有他看到了她對金家的付出,對他的良苦用心,但是,能夠走到這一步的,卻不是這些,而是他的退讓。
一步一步的退讓。
這一步一步地退讓原本那任性衝動的孩子磨掉了鋒芒與菱角,便是有了成熟與穩重的收穫,卻也埋下了隱患。
他心裡脆弱的一面,金夫人這個當母親的不稱職是其中一個因素,她過於的強勢,是另一個重要的因素。
“我不想讓你內疚!”金熙道,“這根本不關你的事!”
“你覺得你爲何不夠成熟?”
金熙一愣。
“因爲年齡的關係?”齊傾繼續道,“或許吧,不過更重要的是,在我的面前,你一直都處於被管教,被教訓的位置……”
“你是爲了我好!”金熙反駁了她的話,雖然她說的很平和,只是,從未這般過的她讓他的心很不安。
“你看。”齊傾笑了,“習慣了被我罵,如今我檢討自己了,反倒是讓你覺得不安了是嗎?”
“齊傾……”
“你母親性子存在着弱點,我亦然。”齊傾繼續道,“不同的也是幸運的,我發現了而且有改正的機會。”
“可是我覺得很好!”
“覺得很好,並不是真的好。”齊傾繼續道,“相反,你這般的覺得本身便是錯。”
金熙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被繞暈了一般,“總之不是你的錯!你很好!齊傾,你真的已經很好了,若是你還錯了,那我豈不是更錯?!”
“金熙……”
“就是這樣!”金熙不等她說完便強行下了絕倫,“母親那邊我會想辦法解決,幕後黑手,金晨可以交給大伯父處理,不過其他人我不會輕易饒過!他們忘了你是金家的主母,更是沒將我這個家主放在眼裡!好了!這件事就這樣定了!睡覺!”說完,直接雷厲風行地擡腳走入了臥室。
齊傾卻愣了,“金熙!”
金熙已經進了臥室了。
齊傾只好跟了進去,便見他直接在臥室內的榻上躺下,“金熙,回你的院子睡!”
“不行!”金熙坐起身來,他是在躺下之後便發現了不對了,方纔的行爲不過是下意思的行爲,雖然發現了不對,可是他還是不願意改變,“我若是回清院,那他們更會覺得我也不信你!我絕對不能離開!”
齊傾看着他嚴肅的像是在做什麼重大事情的神色,一時間竟然說不上話來。
“我……”金熙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的不自然,“被子哪去了?這些丫頭婆子是怎麼弄的?”
齊傾看着他,沒說話。
金熙有些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可話卻是脫口而出,“要不我也睡牀上?”
“我讓人給你拿新的。”齊傾卻道。
金熙臉上浮起了明顯的失望。
齊傾只當沒看見,不過他如今這樣子,至少心情是緩過來了,至於其他,既然發現了,便有時間去改,“睡吧。”
金熙看着落下來的牀簾,滿心的失落,不過半晌,便振作了過來,也就兩年而已,急什麼?!而且現在他需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想這些做什麼?!
睡覺!
……
臥室內,靜悄悄的。
不知過了多久,牀簾被緩緩掀起,齊傾看向榻上已經沉睡過去的少年,眼底閃過了一抹深思,靜默許久,這才重新放下了牀簾,只是躺下之後,卻是久久難眠。
……
初五家宴上的事情,雖說有金成安的話不許亂傳,但是當時在場的人那般的多,怎麼可能保密,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之中,金家主母齊氏事隔多年之後再次成爲蓉城的焦點話題,而這次的話題卻是更加的尖銳與不堪。
究竟金家主母到底有沒有紅杏出牆呢?
大部分人偏向於——有。
原因,大妻少夫,不甘寂寞,有何奇怪?而且,這金家少夫人齊氏本來便不是賢妻良母,當初做下那般多驚天動地的事情,現在怎麼便不敢紅杏出牆了?
當然,也有人持反對意見的,畢竟金家少夫人若是紅杏出牆,那不就是會被休會失去一切?她出什麼牆?就不怕被掃地出門一無所用?
只是,這個反對意見在金少夫人的出牆對象是褚家少爺褚鈺之後,也徹底的轉變了。
褚鈺,那是何等人物?
區區一個金家主母的位子怎麼跟褚家夫人相比?
於是,金家少夫人紅杏出牆的傳聞更是越傳越是真實,儼然是被抓姦在牀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