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羽深吸一口氣,嘆道:“如此之多的佛像,不知道是白馬寺哪位高僧所鑄?”
了空大師答道:“鑄銅像者,乃真言大師。真言大師遍歷中土海外名寺古剎五千五千六百五十二所,繪製佛像一萬一千六百六十四幅,盡數鑄銅爲像,堪稱發大願力。”
羅飛羽感慨道:“真言大師精研佛家手印,不自覺地就將之融匯到這一萬三百五十六尊佛像之中,真是歎爲觀止。他的武學修爲,當不輸給當世絕頂高手,可是爲何江湖上卻從未聽聞過?”
“阿彌陀佛!真言大師精研手印真言,卻從未與人動手過招。”
“不戰而屈人之兵,真言大師真是深諳兵法之道!”羅飛羽由衷讚歎道,“請問真言大師駐錫何處寶剎呢?”
了空大師微微一笑道:“真言大師與總管頗爲有緣。”
羅飛羽轉頭看看兩邊沿壁安放的密密麻麻銅像,點頭道:“這一萬一千六百六十四尊佛像,倒的確是有緣。”
“真言大師自川蜀大石寺始,遊離四方,又以大石寺爲終。總管曾爲大石寺僧衆解圍,此爲有緣。”
“大石寺?”羅飛羽頗爲不解。
“天君席應魔功大成,返回中原,威逼大石寺僧衆離開,否則他就要大開殺戒,以此吸引天刀宋缺出現。總管在成都時,與天君席應一戰,將之渡化,天君席應自此再無惡行。”
羅飛羽呵呵一笑道:“原來是這樣,我還真是沒想到。好,待有閒時,我一定去大石寺拜見真言大師。”
“阿彌陀佛,”了空大師雙手合什,宣聲佛號,卻帶着慈悲之意,“真言大師圓寂在即,總管要去,還得看有緣無緣。”
羅飛羽大吃一驚,愣愣地看着了空大師,不可置信問道:“真言大師圓寂在即?”
了空大師低頭合什,低聲連連宣佛號,卻沒有回答。
這是看來就是真的,即使羅飛羽覺得很是不可思議,但實情就是如此。真言大師正是知道圓寂在即,才返回大石寺。
算算時間,羅飛羽不能再多停留,不然就要趕不上與師妃暄的約戰了。他沉吟片刻,問道:“請問大師,當年創立慈航靜齋的地尼在白馬寺修行,與魔門邪極宗邪帝謝眺相戀,得以翻閱《道心種魔大法》和《魔道隨想錄》。然後呢?邪帝謝眺下落如何?”
“總管是想要找到《道心種魔大法》和《魔道隨想錄》?”
羅飛羽點點頭道:“是。”
“然則總管不光是想要一統天下,還要一統魔門?”了空大師正色問道。
羅飛羽嘆口氣道:“天下四大奇書,《戰神圖錄》只存在傳說之中,《長生訣》已經現世,剩下的就是《慈航劍典》和《天魔策》。作爲習武之人,能夠一閱四大奇書,當然是畢生夙願。至於統一魔門,我可沒這個興趣。”
“阿彌陀佛!”了空大師說道,“地尼學兼佛道,從魔門功法中悟出生死關,創下《慈航劍典》。邪帝謝眺從天魔蒼璩十卷遺卷中整理出《道心種魔大法》,並將心得匯成《魔道隨想錄》,統稱爲《天魔策》,分傳於弟子八人,此即爲魔門兩派六門之始。只是邪帝向雨田不知所蹤之後,《道心種魔大法》和《魔道隨想錄》並未傳給他的四個弟子,與邪帝舍利一起,也就不知所終。”
羅飛羽搖頭笑道:“邪帝舍利的下落,我已經知曉些線索。只是《道心種魔大法》和《魔道隨想錄》,卻一直沒有頭緒。”
“邪帝舍利已有下落?”了空大師擡起頭,雙眼透出震驚之色。
“是,”羅飛羽坦然答道,“據說邪王石之軒,還有魔門各派高手,都在極力尋找邪帝舍利的下落。”
“好!邪王石之軒如若現身,萬望總管告知!”
“這個當然。”羅飛羽答道,“當年佛門四宗四位聖僧追捕邪王石之軒,卻被他逃脫,這一次,四位聖僧還會出手,那自然是極佳。”
了空大師合什道:“多謝總管!時候不早,總管請回吧!佛門淨地,與總管有緣,他日與總管再坐而論道。”
羅飛羽站起身來,對着了空大師深深一揖到地。了空大師道了聲“阿彌陀佛”,在蒲團上轉個身,閉上雙眼,敲響銅几上的銅鐘,發出罄的一聲輕響。
誦經聲低沉,綿密如水,在羅飛羽身後,連綿不絕。
白石廣場上,宋玉致,尚秀芳,雲玉真,尤雨晴,正在那裡等着。見到羅飛羽自銅殿中出來,無不長吁一口氣,面露喜色。
積雪尚未融化,就再填一層新雪。白石廣場上,白雪晶瑩,與四周的白石欄杆渾然一色。四人衣飾各異,俏然站立在那裡。
羅飛羽落地輕盈,踏雪無痕一般,來到四人面前,點點頭道:“走吧!”
在這樣一個肅穆寧靜的佛門靜地,衆人腳步聲都不自覺地放輕,悄然不語,直到出了淨念禪院大門,翻身上馬,走出一段路,翻過一道山坳,再也看不到淨念禪院的殿頂飛檐,衆人才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總管爲何會在那個銅殿呆那麼久?”尚秀芳在白馬上問道。
羅飛羽苦笑着答道:“我在那裡有些頓悟,完全不知道過去了兩天。還好及時醒了過來,不然就要錯過與師妃暄的約戰了。”
尚秀芳噗哧笑出聲來,說道:“都這個時候了,總管還惦記着這事哩。”
現在時候還早,兼且山路彎曲,衆人只能策馬緩行,邊走邊說說笑笑。小半個時辰後,出了山,踏上大道,衆人就快馬加鞭,馬蹄紛飛,踏雪疾馳。
……
天津橋上,同樣是白雪皚皚,潔白如新。
師妃暄悄然站立在天津橋上,揹負色空劍,看着結冰的洛水渠,嫺靜得如同融入在周圍的一尊雕塑。
天津橋頭,多情公子侯希白麪色間帶着些憂鬱,手中摺扇合攏,一下接一下敲打在左手上,雙眼卻全然落在天津橋上的師妃暄身上。
連接天津橋的大街上,一騎疾奔而來,在橋頭翻身下馬,騎術精湛,身手矯健。
羅飛羽轉頭對着侯希白微笑着點頭示意,揹着繡春刀,慢步踏上天津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