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羽聳聳肩,答道:“一旦太原李閥攻下長安,江淮軍在無力北上的情況下,就得做出選擇,是繼續爭霸天下,還是擇一勢力依附。現在四大寇與襄陽城主錢獨關之間的聯盟已經宣告破裂,該當都沒有餘力前來硬啃飛馬牧場這個硬骨頭。”
“爲什麼?錢獨關既然如此野心勃勃,肯定不會放過飛馬牧場的。他要是派人前來威逼利誘,你認爲飛馬牧場該當如何之處?”商秀珣蹙眉問道。
羅飛羽搖頭道:“錢獨關現在已經盯上了南陽。飛馬牧場雖然十分重要,但是對錢獨關來說,南陽顯然更重要。”
商秀珣長吁一口氣,點點頭說道:“這倒是個理。那江淮軍呢?杜伏威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黑道霸主。”
她顯是對杜伏威甚是忌憚。羅飛羽嘿嘿笑道:“杜叔的確是殺人不眨眼。不過他一旦恢復元氣,第一個擔心的,該當是襄陽城主錢獨關,而不是美人兒場主你。”
“你的意思是,杜伏威想要攻佔襄陽,打通前往洛陽的通道。”商秀珣說道,旋即嘆口氣,道,“唉,你們這些男人吧,說來說去,眼睛裡盯着的,還是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好吧,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如此說來,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羅飛羽笑道:“高枕無憂倒談不上,靜觀其變倒是可以的。飛馬牧場佔地得天獨厚,又是做的優質戰馬生意,垂涎飛馬牧場的人,可不在少數。不過值此天下大亂之際,飛馬牧場想要自保,場主就沒法高枕無憂。”
商秀珣看着羅飛羽,噗嗤笑道:“我倒從來沒看到像你這樣的霸主,竟然不是試圖說服飛馬牧場依附於你,反而是勸我靜觀其變。怎麼,你是對爭霸天下不怎麼看好?”
羅飛羽搖頭笑道:“我當然對自己和江都軍很有信心。但是飛馬牧場就和巴蜀一樣,並不是我的用兵重點,我不能投入太多的兵力來攻佔這些地方。但反過來說,我也不能容許這些地方倒向別人,成爲我前進路上的阻礙。所以場主你看,飛馬牧場保持中立,靜觀其變,是對飛馬牧場最好的選擇。也只有我這樣真心相待,飛馬牧場上上下下,纔會信得過我,知道我是真心爲飛馬牧場好。”
商秀珣長吸一口氣,緊盯着羅飛羽,嘆道:“好吧!你這麼說,我的確是能信得過你。只是你對飛馬牧場的戰馬,是不需要,還是你另有途徑?”
“戰馬我當然需要,不過是明碼標價,隨行就市,童叟無欺。”羅飛羽說道,“至於另有途徑,美人兒場主還真是敏銳得很,我的確是另有途徑。”
“塞外草原上的戰馬?你與突厥勾結一起?”商秀珣秀臉生寒,森然問道。
羅飛羽哈哈一笑道:“那當然不是。我的合作伙伴是契丹。”
“哼!那也是跟突厥是一路貨色!”商秀珣冷哼一聲道。
羅飛羽解釋道,“美人兒場主誤會了。我是在彭城時,與契丹東海盟的馬賊大戰一場,殺了狼王米放,擒獲契丹王子窟哥,然後我跟他達成了一項交易。僅此而已。”
商秀珣大爲震驚,臉色卻緩和了許多,說道:“原來是這樣。如此說來,契丹是在爲你做事?”
“也可以這麼說,”羅飛羽聳聳肩答道,“窟哥是沒得選擇,而我給他開出的條件,他根本無法拒絕。他需要糧草物資,對抗突厥。我需要草原上的戰馬。我們是各取所需。至於東海盟,我跟窟哥說了,東海盟有燒殺劫掠的事,我就會追殺到千里之外的大草原上,砍下他的腦袋。”
商秀珣在馬背上笑得前仰後伏,喘着氣問道:“他不會真的相信了吧。”
羅飛羽正色道:“由不得他不相信。彭城一戰,我當着窟哥的面殺了狼王米放,幾百號馬賊,被我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被我給擒獲,哪敢再放半個不字。他知道我不是恐嚇他的,而是說真的。再說了,我給他們的價錢可是童叟無欺。有這麼賺錢的生意不好好維護,反而去提着腦袋乾燒殺劫掠的事,傻子纔會這麼做哩。”
商秀珣看着羅飛羽,突然沒來由的俏臉一紅,冷哼一聲說道:“你倒是有能耐!”
話音未落,商秀珣胯下的白馬,如同能感知到主人的心意似的,嘶鳴一聲,撒開四蹄,疾奔而去。
羅飛羽搖搖頭,暗自苦笑,催馬跟在商秀珣之後,與馥大姐和一衆護衛匯合,在暮色中往城堡疾馳。
單獨在一起時,美人兒場主商秀珣顯露出她柔弱的一面。而在貼身婢女馥大姐和一衆護衛面前,她就又恢復成那個英姿颯爽的場主。一路上,都沒有再跟羅飛羽多說什麼話。
城堡裡,華燈初上,已是一片歡騰的海洋。
擔驚受怕這麼多天,最爲危急的時候,城堡這裡也是一片慌亂。如今四大寇無功而返,頹然退兵,飛馬牧場轉危爲安,壓抑在民衆心頭的大石一掃而空,所有的歡欣就在這個時候噴薄而出。
階梯一樣的繞山大道上,滿是載歌載舞的人羣,孩童在四處亂竄,撒下一路的歡聲笑語。見到場主商秀珣一行歸來,這些民衆自發地讓開一條通道,伸手喊着:“場主!場主!”
羅飛羽騎馬跟在商秀珣身後,心裡也是充滿欣喜。辛辛苦苦四處拼殺,不就是爲了眼前的歡欣?
一行人好不容易回到最高處的城主府。羅飛羽見過大管家商震,以及三執事許揚,寒暄幾句,就藉口要好好歇息一下,回到城主府後的賓客館。
他還是在原先落腳的小樓落腳。
一上樓,他很是意外地看到,虛行之與白文原聞聲站起身來相迎。
“咦,你們是在對弈?”羅飛羽好奇問道。
兩人對坐,中間擺着棋盤,黑白棋子已進入中盤絞殺的階段,看起來正殺得難分難解。
虛行之笑道:“小白兄弟棋藝了得,我都要甘拜下風了。”
白文原難得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來,謙遜道:“虛先生過獎了。我可是都已經敗過一局了。”
羅飛羽對棋道沒有研究,哈哈一笑道:“那都比我強!我都連門都沒入過。你們繼續,不用管我,我得去好好洗刷一番,再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