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就這麼說定了,東溟公主單婉晶明顯很不高興,俏臉生寒,看着羅飛羽的眼神裡,滿是殺氣。
不過她已經無力改變這個事實。
在場衆人中,都早已經在心裡接受了這個事實。這位年輕的江都總管,是個厲害角色。
即使是今天這場龍爭虎鬥,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也都隱隱約約意識到,羅飛羽纔是最後的那個贏家。雖說他口口聲聲不湊這個熱鬧,這種超然中立的態度,反而令得寇仲和徐子陵兩人對他的觀感最佳。
更何況,因着江都揚州的緣故,寇仲和徐子陵本身就跟江都軍有着頗深的淵源,再加上江都軍大將軍李靖,又是寇徐二人口中的李大哥,這份淵源,就更深了一層。
東溟夫人老謀深算,主動提出與羅飛羽握手言和,就更是體現出她對羅飛羽的看好。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香貴說話時,臉上的肥肉隨之抖動着,很是誇張,“羅總管年紀輕輕,就已是一方豪雄,還是竹花幫幫主,果真是年輕有爲啊!”
羅飛羽擡手謙遜道:“香家主謬讚了。與香家遍佈各地的賭場青樓相比,在下這點微末小事,就是小巫見大巫了。令郎年輕有爲,老成持重。在下與他在江都曾有過一面之緣,當日曾對人說,此子拿得起,放得下,他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哼!
杜伏威冷哼一聲,聲音不甚響亮,卻足夠所有人耳膜一震。
香貴只是打了個哈哈,就此結束他對羅飛羽的試探。他本意也是想跟羅飛羽套套近乎,結果卻被杜伏威這聲冷哼所攪,只能把話悶在心裡,等待日後有機會再說。
場中氣氛又變得有些詭異沉凝起來。羅飛羽更是左瞅瞅,又看看,索性眼觀鼻,鼻觀心,閉上雙眼,假寐養神。
三個時辰,就這麼一點點熬了過去。夜色漸漸深沉,亥時一過,三個時辰的承諾,也就隨之解除。
衆人一聲不吭,立時作鳥獸散。
羅飛羽等人回到泊於碼頭上的飛雲號,一時還沒法歇息。
雲玉真忙着去傳回消息,讓巨鯤幫和竹花幫去接收海沙幫的地盤。
這一次,海沙幫幫主韓蓋天帶着幫中好手,押解寇仲和徐子陵兩人北上,點兒背,被杜伏威獲知行蹤,率人追殺,死了個乾乾淨淨。
海沙幫地盤不少,鹽場,商鋪,商船,還有幫衆,都是一塊塊肥肉,沒有人嫌多的。
羅飛羽則來到尤雨晴的客艙,看着她坐在牀邊,悶悶不樂。
“怎麼,看到香家的人,勾起了心中的仇恨。”羅飛羽問道。
尤雨晴“嗯”了一聲,作爲迴應。
羅飛羽在她身邊坐了下來,說道:“仇恨這個事,並不需要時時刻刻掛在臉上,而是要深埋在心裡,時刻不忘。香家有昏君楊廣撐腰,這麼多年來,產業勢力遍佈各地,暗地裡的實力更是盤根錯節,想要連根拔起,沒有那麼容易。”
“那個香貴,看樣子似乎想跟總管搭上線,總管會怎麼做?”尤雨晴仰起頭,輕聲問道。
“我會僞與虛蛇,儘量去摸清香家的人和事。”羅飛羽坦然答道,“我理解你的心情。香家的事情,不是沙場爭雄那麼簡單,而是要更爲隱秘和複雜。香貴這個人,別看他笑呵呵的,人畜無害,實際上可不簡單,屬於吃人不吐骨頭那種。論起心狠手辣,杜叔都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對付這樣的人,你就得比他還要更狡猾,更心狠手辣才行。”
“總管說得對。”門口傳來雲玉真的聲音。
她款款走了進來,站在尤雨晴身後,勸慰道:“這個事,急不得,也急不來。你一心急,反而讓仇人有機可乘。”
尤雨晴長吁一口氣,嘆道:“我知道。我只是……唉,想起了以前的事,不堪回首而已。還有小陰和小紀兩個,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怎麼樣了……”
說話時,尤雨晴雙眼淚珠滴落,猶如斷線的珍珠。
恰在這時,雲芝進來稟報,說有人上船來拜見。羅飛羽留下雲玉真在這裡陪着尤雨晴,去見來人。
過不多時,羅飛羽就回轉來,尤雨晴已經在雲玉真的勸慰下,平靜下來。
雲玉真問道:“來的可是香家的人?”
羅飛羽點點頭,“香貴和香玉山,兩人沒有說明來意,看來只是探探口風,拉拉交情。他們想要做的,就是把賭場和青樓開到揚州。”
“這可就是一塊肥肉。”雲玉真說道,“揚州遠離戰火,日漸繁盛,香家肯定是垂涎三尺。只是很奇怪,香貴身爲巴陵幫龍頭老大“煙桿”陸抗座下四大高手,爲何會離開巴陵,到彭城來?”
羅飛羽沉吟道:“巴陵幫三當家蕭銑現在何處?”
雲玉真搖頭,茫然不知。
江都軍的情報網絡還沒有把巴陵幫作爲重點,自然也就不會知道蕭銑等人的動向。
“也許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羅飛羽說道,“想辦法給巴陵幫二當家傳個話,就說讓他當心影子刺客。”
“小心影子刺客?”雲玉真大吃一驚。
羅飛羽點點頭,“影子刺客有可能會出手,刺殺巴陵幫龍頭老大“煙桿”陸抗。我在歷陽的時候,就已經跟巴陵幫二當家見過面,提醒這事。”
雲玉真沉吟問道:“總管的意思是,擔心這事背後是蕭銑和香貴在主使?”
“是的。”羅飛羽答道,“這種可能性很大。一旦蕭銑掌控巴陵幫,他勢必會擠壓江淮軍和沈法興的勢力範圍,圖謀往大江下游擴展。”
現在巴陵幫在“煙桿”陸抗的把控下,明面上還是效忠於昏君楊廣,並沒有舉起反旗。蕭銑和香貴一旦有這個動作,就說明兩人準備起兵,脫離昏君楊廣的控制,自立門戶。
傳遞消息給巴陵幫二當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也不是絕無可能。雲玉真問清楚原由,即去安排,貫徹落實羅飛羽的這個指令。
各路消息也在相繼傳回來,寇仲和徐子陵離開香家的賭場之後,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毫無影蹤。各路人馬各顯神通,在彭城內外折翻騰了一夜,卻都一無所獲。
第二天早上,飛雲號仍舊停泊在碼頭上,羅飛羽聽完雲玉真所說,綜合各方面的消息,突兀地問了句:“東溟派的染香號呢?還在碼頭上嗎?”
雲玉真搖頭回道:“今日一早就啓航離開,順着泗水往微山湖而去。”
羅飛羽嘿嘿一笑,說道:“寇仲和徐子陵兩人,只怕就在染香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