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深謀遠慮有晉卿

流求護衛隊對耽羅的高麗人幾乎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不足十日,便將最後一起妄圖抵抗者也清除了。

經過辨別,所有高麗人都被抓上此後來跟來的三遠船上,三遠船是探險商運兩用船,運人雖是不多,但高麗人也是極能吃苦的,一艘船上塞個三百號不成問題。

三遠船回程之時還是遇到了麻煩,因爲距離不是太遠,所以三遠船並未經懸島補給,而是直接駛向淡水。可在航行了三日之後,遭遇風暴,三遠船中的“章渝號”飄離了原先航道,在風浪中掙扎了五日五夜,便是最有經驗的水手也覺得保不住船之時,他們終於被風帶到了陸地。“章渝號”擱淺,船底受損嚴重,顯然是不能再用了,他們不得不領着數百高麗人棄船上岸,尋着人家打聽,才知道飄到了琉虯中山國。此地與流求同音,距流求也極近,往日裡總有自倭國往淡水去的流求商船自此經過,故此章渝號上義學三期的阮若琅與船長一商議,便領着船上數十水手與三百高麗人在此暫居,等候流求商船過來。

那高麗人幾頓飽飯吃下,又時不時在菜中尋着兩塊鹹肉,早已忘了自家是俘虜,加之對付這些人流求自有一套章程,便是紅襖軍那般桀驁不馴、金國官員那般自命不凡,到得淡水也是被揉捏得要圓便圓要扁便扁,何況是這些過慣了苦日子的高麗人。

那中山國國王姓尚,聽得有隻大船在自家島上擱淺,極是歡喜地帶着人來拾飄落,結果迎面遇上的卻是全副武裝的“章渝”號上的水手。這位尚王是有幾分見識的,立刻改了主意,遣了個通譯來問候交涉。這邊也不爲己甚,只是說來自流求,因爲船隻擱淺故暫在島上借住一段時間。若是尚王肯與方便,日後便有重報。

至於尚王若不肯與方便會如何,那雙方都是心知肚明的。尚王心中思忖,以他中山國之力,吃掉這數百人自是沒有問題,只不過自家損失也必大。平白地便宜了南山國與北山國。況且這數年來,他從過往的流求商船處也得知,如今有人在流求建城拓地極是興盛,那流求商船之大他也是親眼目睹,心中早生嚮往之心。若是吃了這些人,接下來流求來報復卻不是他所能承受地。故此,他立刻笑臉相迎,免不了送肉送酒。只是這尚王雖據地稱王,實際上也是極窮的,當不得大宋的一個土財主,每日供應這三百餘人酒食,漸漸有些拮据起來。

他日盼夜盼,終於在章渝號擱淺十五天後,見着了自倭國運貨前往淡水的大商船。這船原本不在中山國停泊的。見着島上點燃的火與擱淺地“章渝”號,這才靠上了岸。

阮若琅終究纔是十七歲,見着自家之人,忍不住喜極而泣。

那商船載着許多貨物,卻是無法將所有人都運走,阮若琅這些時日來在衆人中頗有威信,想着大郎曾教導過的,他知道此時自己是不能先回流求,故此便與幾個義學五六期的一起留下看護着高麗人。其餘水手則先回淡水。那商船船長自己做主,自船上下了些貨物、食糧,貨物交與中山尚王做爲他收容的謝禮,食糧則留下供裹腹之用。那尚王得了許多貨物,早就樂得合不攏嘴,只巴不得天天有流求船舶在他島上擱淺纔好。

商船迴流求後約是十日,便有兩艘大船自流求過來,中山國鄙小,連個象樣的港口也沒有。這兩艘大船不得不停在港外,用小舢板反覆接送人員。它們也帶了給中山國尚王地禮物,那尚王見了刻鐘、鏡子與綢緞,早就樂得合不攏嘴,又見了船上水手與護衛隊員都是精明強悍的,更是暗自慶幸當初未曾打錯主意。

這些日子來,他也知道阮若琅雖是年輕。卻在這羣流求人中地位頗高。故此心中一動,帶着通譯上來道:“阮先生。小王心慕上國,能遣使者前往貴邦朝貢麼?”

這事情問得突兀,卻不是阮若琅能做主的,驚訝了半晌,然後也有幾分歡喜:“此事卻非我能做主,不過貴王既有誠意,想來我家主人也不會拒絕,貴王且派出使者隨我們同行,等候我家主人接見。”

那通譯雖說懂宋語,但要將阮若琅之話翻譯過去還有些難,至少那個“主人”他不知如何向尚王解釋,便直接裡說是“流求王”,中山王與阮若琅自是不知其中巧妙。

回得流求之後,能做主的楊妙真還未來,而方有財聽得有外夷來朝,早就樂得滿臉菊花紋,眼睛都尋不到了。他也知道趙與莒成了沂王嗣子,自己身爲王府管家,自然也應是有品秩的官員,早就爲自家準備了一套綠袍和長翅烏沙,平日裡對着鏡子沒少美過。不過在淡水,衆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好些地喊他一聲方管家,不好的便直接叫他方木匠,這身官袍,卻不敢穿出去讓人見着。

又過了十日,楊妙真、李鄴纔回到淡水,他們這一路也遇着了風浪,不過運氣要好些,在懸島避了三天,風浪過後纔再度出發。聽得有外國來朝,楊妙真也是極驚奇,好在孟希聲這次與她同行至淡水,楊妙真想到趙與莒曾吩咐過的“外事不決問審言,內事不覺問伯涵”之語,便問孟希聲道:“審言,你說要不要見這中山王之使者?”

“自然是要見的,中山國位置正在我流求與倭國之間,實我商船必經之地,不可不安撫結好。”孟希聲沉吟了會兒,又笑道:“番國遠來,不可不示之以威,四娘子可在淡水行宮中見他。”

所謂淡水行宮,其實就是楊妙真住的那片帶着些歐式風格地建築,鄧肯畢竟是半吊子的建築師,依着記憶中的教堂模樣建的主殿,倒也可以做會見之所。因爲這是爲趙與莒、楊妙真準備的居所,如今趙與莒又是沂王嗣子,故此被衆人呼爲淡水行宮。

中山王派來的是自家一房親戚。這些日子住在淡水,早就驚爲仙境了。被帶到淡水行宮,見着兩邊刷得雪白地高牆,支撐着這大殿的石柱,還有地面上抹得光滑細膩的水泥,更是覺得流求國力強盛。遠非中山所能及。

還隔着老遠,他便看到大殿對面坐着一女子,他心中一怔,以爲這淡水是女王主政,便跪下行禮道:“遠國使者拜見流求女王陛下。”

通譯將他地話翻了出來。楊妙真先是一怔,然後微笑道:“他竟把俺當作女王了,俺便是坐在此處,也沒有個女王模樣,倒是你們主人,還八九歲時便有王子氣概了。”

孟希聲暗自苦笑,原本是將楊妙真搬出來嚇唬一下這番國使者,可楊妙真是個爽直的脾氣,做不得這種裝腔作勢的事情,才一開口便露了餡。他看了那通譯一眼。見那通譯神情也有些異樣,正準備張口翻譯,他咳了聲:“這句不必譯了。”

他坐在楊妙真左側,雖然穿地是尋常服飾,但那通譯也是機靈的,自然知道這個位置坐着的必然位高權重,加之方纔那位“女王”之話,着實有些不好翻譯,故此也就閉了嘴。

“貴我兩國相距不遠。只是一向少有往來,既是貴使來了,便請在館驛中好生安歇,自明日起,我將陪貴使巡視我國。”孟希聲覺得若再讓楊妙真說話,只怕會把事情攪得更亂,乾脆自己開口,然後對那通譯道:“將我之話說給他聽。”

那通譯滿腹疑竇,這流求女王不吭聲。卻讓這個年紀二十左右的大臣說話。他視線往右側一歪,一身綠袍烏紗的方有財危襟正座,將臉板得有如個“回”字一般,倒有幾分大國上官模樣。只是這位年長地大官,卻眼睛發直,始終不往自家這兒看上一眼,通譯心中暗歎。不愧爲上國重臣。便是發呆也發得與衆不同。

那中山王使者聽得這番話之後,心中極是歡喜。這些日子他雖然可以在四處走動,但都是在街道上閒逛,卻不能深入各處。若是流求大臣真陪着自己巡視,便能更好地察看這流求虛實,回去之後也好向中山王交待,顯得出自己頗有才幹。

待打發使者和通譯出去之後,孟希聲埋怨道:“四娘子,你方纔如何亂說話,若是被那中山國使者小瞧了,丟地可是主人的臉面!”

“哼,俺又不象你們,跟着你家主人學得滿肚子歪七扭八的壞心眼兒,也不象阿妤姐,知道察言觀色照顧人。”韓妙真撇了撇嘴:“俺是個直性子,有什麼便說什麼,況且那中山國不過彈丸之地,若是小瞧了我們,打得他服氣便是,在耽羅俺正覺着沒過癮呢!”

跟着陳子誠一起坐在這行宮宮殿中的耶律楚材唯有苦笑,他心中頗有些嘀咕,這位四娘子畢竟起身草莽,實非島主之良匹。

不過這念頭他也只敢放在心中,這兩年來,他越是得陳子誠信任和重用,便越是覺得那位島主深不可測。他畢竟有才而且聰慧,故此已經進入流求高層之中,更是知曉了趙與莒身份這一重要秘密,故此隱隱也有些興奮,以他對大宋的瞭解,象趙與莒這般宗室被選爲皇侄的,歷史之上還有一次,那便是宋高宗趙構選立孝宗之事。若真是如此,那麼這位島主極有可能成爲大宋皇帝。

對於耶律楚材而言,替金國效力與替宋國效力都是一回事情,他既不是女真人也不是漢人。但趙與莒深知他才華,又顯得對他極賞識,來淡水才三四年間,便身居高位,得以在這議事堂中有座,加之又總有脾性相投的義學少年往來,他實在覺得此間樂不思蜀,故此對趙與莒也有了忠誠。

“漢藩,明日你將最精銳地護衛都拉出來,要盔明甲亮地,我帶那中山國使者去觀看演練,這叫示之以威。”孟希聲對李鄴道。

李鄴一怔,歪着頭道:“你孟審言一向是不做蝕本地買賣,莫非又要打那中山國地主意?”

“那是自然的,不過中山不似耽羅,佔之雖易,卻無利可圖,不如使其臣伏以供驅使。”孟希聲坦然道:“如今我有一個想法,是極大的買賣,只是無法報以官人,只能先說與大夥商議。”

耶律楚材又是苦笑,他來流求之前,在懸島上與孟希聲相會,當時便言談甚歡,爲他見聞數術之學所動,只是覺得他凡事幾乎都要與商賈扯上關係。耶律楚材雖說算是見識不凡的,但在此時情境之下,對商賈總有些輕視。直到到了淡水幫助陳子誠辦淡水銀行,少不得與阿堵物打交道,終究關係的是國計民生,加之又受了陳子誠指點,對商賈之事有了極大改觀。不過對孟希聲開口生意閉口買賣,還是有些受不了。

“中山國離咱們極近,又是國少力弱的,它居於咱們與倭國之間,官人當年曾說過,對土人蠻夷要教化,我尋思着先拿中山國做個例子,若能教化了中山國,咱們無論是南下教化呂宋還是北上教化倭國,都是極易的。”孟希聲正顏道:“我雖好言利,不過於流求、官人而言,錢財之利只是眼前,萬邦歸心,那纔是千秋萬載之利。”

“你之意?”楊妙真豎着眉,聽孟希聲繞了半晌,還不曾說起當如何去做,她有些不耐煩:“便直說當如何去做吧!”

“我只是有個想法,具體如何做,現今還不清楚,還需大夥商議……對了,晉卿大哥,你飽讀史書的,可有良策?”孟希聲將包袱甩給了耶律楚材。

“第一,書同文,車同軌,這應是伯涵之事了。”耶律楚材也不客氣,他如今也只是三十出頭,正值功業心重地時候,加上在流求呆久了,知道在此過於謙遜反倒是虛僞:“第二,貨同幣,物同重,這是我之事了。”

孟希聲點點頭,他將事推與耶律楚材,並不意味着他自己心中沒有想法,耶律楚材說的,正與他所想相差無幾。

“還有,當讓中山國遣子爲質,只說是到我流求求學,另遣護衛隊隊官去中山國,替他訓練士卒。”一直默不做聲的李雲睿道。

“好計,如此一來,十年之後,中山國人心盡向我流求矣!”耶律楚材撫掌讚道。

直到衆人散去,方有財還是如泥胎木塑一般一言不發,衆人都覺奇怪,雖說義學少年都不大喜歡他,但官人既是未曾撤去他的職務,他還是名義上淡水的大管家,有人推他一下,他才醒過來:“走……走了?那番國使者走了?我今日模樣,象不象上國大臣?”

衆人先是一愣,然後都轟然而笑。

七十七渡罷滄海有故交一十八志向下六十七沙中總能淘赤金二三六天子定策掌兵符二零二佯醉日新疾誇富五十八百戰劫餘剩殘骨第四十五章三零六興亡三二九薨逝九頑童下三零三入套一一五恰是潛龍臥大淵一六二匡復應作長久計四孤兒下三十三史彌遠下一八七勞餘復見寶船沉二六六虜胡雖狡何所懼三十六結納下二九五羅裙紛舞現白刃一九九老虜惶恐臨天誅三一零拖雷之怒二二九近蕃直轄羈縻策二八七天下板蕩忠臣死一八二單于戰火起河朔三十七親人上二一零浪花平後餘微瀾三六四西方三王三零七無印御史八十一千里鴻雁飛書忙六十四誰道仙山無處覓十四繼昌隆下一二四各懷心思自主張三四一君子死而冠不免二五三楚雖有材晉用之二五一夜中暗隱雷霆手三五零東勝洲招商局七機械上三二四女色二四六雖是親侄猶相疑二謫仙下六十二揖別豈是爲私利二四五溫情鄉里聞獻捷二謫仙下三三三當罰則罰二十一積善下四十九怒向海隅棄賊屍三二三常選三零六興亡一二二臨安細話逢故交三二三常選一七八振臂三呼發聾聵八糧商下一二八金殿夜語堯思舜一九六明朝花落是誰家二零一舌戰敵帝苦相逼二一四國勢維新孰執掌三一八龍騎兵第四十四章三六一廢物天子與窩囊皇帝二四四黃金萬兩火車響二七六一朝兵敗如山倒二十八無賴上二七五勇士之亡正當所二零七隻因多情賜金鞭一一七忽聞海上有仙山二十五孔明燈下六十人情練達皆學問一九八晚花殷勤相謝問三二七鳳歌笑孔丘二九六朱紫滿朝換冠冕四十八冷對槍尖掀血浪八十三心中忐忑費思量三十七親人上五十四抱絲貿皮何所求三五八我心安處即吾鄉一三零以夷致夷有何妨二十五孔明燈上三十六結納上二二五山外有山計中計第四十六章一八零爲民生利方至尊四十三毒蛇下二一七總因明君譜華章二六一願將鐵軌致天下三一四嫁衣二十二秀才上三四五分化第四十六章一一八自古工讒常掩袖三四六錦帆紛來如飛雪第三十五章一八六戰罷又迎雙重喜五十六艾殺蓬蒿來此土九十三且背青囊白雲邊二三七君子因仁遠庖廚一三四漢衰曹瞞學霍光一三五帝星夜耀天子堂二一五維新正道多坎坷二十三大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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