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張順拱手,道:“均州軍水師三千人,聽候徐大人命令。”
均州水師張順與楊波,兩人都是半路出身的混混,自然得聽混了十幾年功名的徐麟的命令,再說客隨主便嘛。
襄樊被困五年多,均州軍是唯一一支突破封鎖並且留下來的援兵,徐麟非常尊重他們的義勇,拱手,道:“兩位將軍請不要客氣,大家同心協力,共同禦敵,爲國效忠,兩位將軍忠義勇猛,徐某佩服。”
兩人禮貌了一下。徐麟才問道:“不知張大人有何指教。”
張順連忙道:“指教不敢,只是張大人認爲韃子水師衆多,我等只能智取不能力敵。”
“嗯,這個肯定,若不是均州水師的支援,樊城幾艘爛不要說跟韃子鬥,就算是出了水寨,也不知道能走多遠,只能躲在暗地裡晦氣罷了。”徐麟笑了笑。
楊波也笑了笑,道:“不過有這木牆和水寨,韃子要想攻入樊城,即使斷手斷腳也不容易,再說有徐將軍在,樊城安也。”
三人再次仔細巡視了一遍樊城水寨,見駐軍並沒有士氣低落,反而因爲張貴突進樊城援助物質的緣故而士氣大增。
“你們均州軍真是了不起的兒郎。”一個老兵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道:“範大人屢次行動,都被韃子擋在灌子洲外,要不是樊城戰船都打完了,老子早就過去跟韃子拼命了。”
“嘿嘿,這老頭夠味,”張順笑道:“不過拼命的事還輪不到你,這水寨還得靠你們來看管,拼命的事有均州的兒郎們呢。”
“你這是什麼話?”老頭不願意了,脖子粗紅,怒目相瞪:“竹園張,你這話說得太傷人情了。”
楊波連忙和泥巴,道:“莫生氣,竹園張的話沒別的意思,只是你們守城有責離不開樊城,比我們責任更大,若不是你們奮勇抗敵,這樊城也早就落入韃子手中。”
張順吐了吐舌頭,想不到這老頭脾氣這麼大,連忙拱手,道:“老軍頭莫急,楊波兄弟說得對,竹園張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竹園張嘴吶,不會說話,你們堅守樊城五年有餘,當時竹園張還不過是跟大哥在江湖上小混混,我竹園張敬佩都來不及,哪裡會有看小的意思。”
“這纔是人話,走開,別擋住老子辦事。”老頭脾氣火爆。
三人姍姍離去,等三人回到大營,徐麟才笑道:“這老頭可不是一般人,二十年前李曾伯和高帥守相襄樊時已經是一個小兵,到現在還是一個老兵,不容易啊。”
張順與楊波看了看,不由驚訝。想不到一個人還能從小兵當到老兵?
徐麟接着道:“這老頭作戰勇猛,奮不顧身,端得是一個好漢子,只是這老頭不肯離開樊城,脾氣又火爆,要不然早就升遷了。”
兩人才恍然大悟,作戰勇敢的士兵凡是將軍都喜歡用,但是抗命不從脾氣火爆的士兵,卻又讓人討厭,這老頭得不到升遷,也是有原因啊。
三人正在商議,大營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鼓聲。
徐麟愣了一下,才站起來,道:“兩位兄弟,有客人來了。”
張順笑了笑,道:“走,我們跟大人去會一會客人。”
響午的陽光,火辣得不像九月的天空。
一陣飄渺的水汽散發在漢水之上,淡淡的猶如給那波光粼粼的漢水披上一層輕紗,漢水兩岸是一片片破碎的平地,只是數年丟荒,早已經長滿了一人高的雜草。
浩浩蕩蕩的戰船,行駛過的瞬間,驚起不少在雜草裡的飛鳥,飛鳥驚慌的在空中轉了一個圈,然後消失在空中。
劉整站在船頭,看着遠處用木樁遮蔽起來的樊城,聽着那急促的鼓聲,城牆上水寨裡宋軍有條不紊的來到各自的位置。
劉整沉默不語,等了片刻,身邊的副將才道:“將軍,徐麟出來了。”
劉整年紀已大,眼睛早已不及以前銳利,聽副將傳話,隱約看到水寨之上,徐麟花白的鬍子在飛揚,一聲舊盔甲看起來有點寒酸,但卻不知染了多少血跡。
劉整遠遠拱手道:“忠傑,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徐麟字忠傑,早年與劉整多有交集。
徐麟臉色不自然起來,怒道:“夫子不與奸臣爲伍,劉整你莫辱了我的姓名。”
旁邊的張順見徐麟說得吃力,便戲法的從身邊的侍衛接過一個鐵皮喇叭,遞給徐麟,做了一個手勢。
或許是早已把個人恥辱丟到了天際,劉整聽了徐麟的話並不生氣,只是歇了一口氣,才道:“忠傑,非老夫斷言,宋朝危蹙,兵不能出臨安,將不敢進襄樊,天下事去矣。足下以羸兵守危堞,忠無所立,盍相從以苟富貴乎?”
徐麟大怒,對着鐵皮喇叭大聲道:“古者父死於君,義不報。子乃銜妻孥怨,假力於賊以相圖,吾見君頭幹通衢,爲百世笑,奈何?”
“你,”劉整長嘆,道:“豎子不足以謀。”
“來人,老夫親自擂鼓,攻城。”
身邊副將領命而且,很快,一艘艘巨大的舟船上前。
“咚,咚,咚。”鼓聲響徹了天空,舟船之上,火球飛去,向着木柵和水寨砸去。
“果然如大人所言。”楊波吐了吐舌頭,張貴曾言劉整攻城,離不開火攻。
經過張貴的提示,徐麟早已經做了相應的準備,見劉整開始攻城,也不甘示弱,揮手示意,水寨上,城牆上的投石機也隨即投出了火球。
然而戰船畢竟比水寨的打擊面要小很多,雖然有幾艘戰船被火球砸中,但劉整是蒙古水師的老大,對這些早已經有了預防,即使是被火球擊中,也很快把火滅掉。
蒙古水師雖然攻得急,火球也非常多,但徐麟也早就做了相應準備,張順看去,只見守軍不慌不忙,當木牆和水寨被砸中着火時,則派出幾名體強力壯的士兵,前面的士兵手執盾牌,跟在身後的士兵則用十尺多長的大竹竿,綁上水袋向火處噴水。
當火球落在水寨,火勢較大時,這些士兵又將水囊拋入火中,結果囊破水出,將火澆滅,原來這些水囊,是利用豬、牛脬製成。
滅火之策,不足如此,讓張順打開眼界,還有些用長竹製成唧筒和麻搭簡單實用,對於小火非常有效。
張順與楊波兩人可算是長了見識。
張貴見牛富雖守城有法,但蒙古軍硬弓實在是太厲害了,士兵傷亡還是不少。
“大人,你看。”郭平一心二用,手中的弓箭雖然不斷放箭,但卻能觀察到整個戰場的情況。
張貴順着方向看去,一輛攻城頭車慢慢向着樊城行動,只見車搭掛緒棚,前面還有擋箭用的屏風牌。
頭車長寬約7尺,高約8尺,車頂卻是用兩層皮笆中間夾一尺多厚的乾草掩蓋,怕是爲了預防宋軍的滾石。
車頂中央卻又有一個方孔,張貴估計這是讓車內的人員上下出入,車頂前面還有一個天窗,窗前設一個屏風笆,笆中央開有箭窗,以供觀察和射箭之用;車兩則懸掛皮笆,外面塗上泥漿,防止敵人縱火焚燒。
緒棚接在頭車後面,其形制與頭車略同。在緒棚後方敵人矢石所不能及的地方,設一找車,用大繩和緒棚相連,以備絞動頭車和緒棚。
使用頭車攻城時,將屏風牌、頭車和緒棚連在一起,推至城腳下,然後去掉屏風牌,使頭車和城牆密接,人員在頭車掩護下挖掘地道。緒棚在頭車和找車之間,用絞車絞動使其往返運土。
“矮張,你小子再不出手,老子就要出城拼命了。”此時的牛富,兩眼發紅,瞪着張貴。
張貴苦笑,道:“大人,土罐子的引子都在你身上,老子可曾干涉你了。”
“只是矮張認爲,這些頭車只不過是犧牲品,最重要的還是張弘範的戰車啊。”
“呸。”牛富大怒:“兒郎們,給老子砸。”
張貴轉眼看去,只見士兵推出一架巨大的夜叉擂。這種武器是用直徑1尺,長1丈多的溼榆木爲滾柱,周圍密釘“逆須釘”,釘頭露出木面5寸,滾木兩端安設直徑2尺的輪子,系以鐵索,連接絞車。
“嘭”的一聲,夜叉擂砸在頭車頂上,但頭車卻依然沒有動靜。
“再來。”牛富怒喊,三步上前,接過夜叉擂,奮力向着頭車砸去。
“嘭”的一聲,頭車總算是有點動搖。
“***,格老子不活了。”牛富突然站起來,雙手抱着夜叉擂向頭車奮力砸去。
“嘭”的一聲,頭車車頂竟然被砸出了一個洞。
“大人,小心。”身邊的朱信,大喝一聲,也總算他反應快,盾牌險險的擋在了牛富身前,只聽見“啪啪”幾聲,盾牌上插滿了弓箭。
“朱信,你小子沒事吧。”牛富先是看了一眼朱信,這小子也算是命大,兩個人竟然一點事也沒有。
“末將沒事。”朱信還有點後怕,不是爲自己擔心,若牛富出了意外,樊城就難保了。
“***,”牛富見朱信沒事,大喊:“給老子倒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