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跟着胡明往餘杭們趕去,然而一路上所見,幾乎把他們嚇得半死,平日干淨,爽朗的街道竟然多了不少屍體和傷員,他們或是死去多時,或是躺在街道上呻yín,但街道上除了呻yín的慘叫,竟然沒有任何人照料他們,彷彿他們只是一隻被遺棄的野狗,然而他們畢竟是人。
羅大娘雖惦記兒子,但她畢竟是心地善良之人,還想上前幫忙,或許胡明看到了羅大娘到表情,連忙說道:“大娘,別,千萬不要管他們。”
胡大娘也是善良之人,看自己的兒子竟是變成了鐵石心腸,不由皺了皺眉頭,道:“大兒,你這是怎麼了?莫非就要看到他們的生死不管嗎?”
“娘,你可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胡明到臉上多了一分厭惡,即使身邊的傷員大聲嘶喊,他卻是加快了腳步:“你看一下他們那些厭惡的面孔,他們都是趁火打劫的húnhún,痞子,若不是大人們心軟,他們早已經跟躺在地上的那些méng古細作趕赴地獄了。”
“如今留在他們的xìng命,一來是官府暫時還沒有來得及chou出時間處理,二來也好讓世人知道,他們都會爲自己的所作所爲得到應有到報應。”
“這還不是他們的報應,官府對投降,投靠蠻子的細作,趁火打劫的húnhún,地痞,他們一定會得到更加嚴厲的處罰,這個處罰,將會比平時重十倍,百倍也不爲過。”
衆人聽胡明這樣說,也不再說話,跟着胡明加快了度,但胡大娘卻是忍不住問道:“大兒,你好好跟孃親說一下,你這個月來究竟是幫官府做什麼?”
胡明倒是不怕他老爹,只是對孃親有幾分害怕,再說臨安之危已經解決,這或許是他最後爲朝廷效力到機會,也不怕跟老孃說明白:“娘,你要是答應不生氣,孩兒就告訴孃親。”
“好啊,還跟你母親親講條件了。”別看胡大娘平時善良,不吭聲,但控制家庭的大權卻從來沒有放鬆:“你還當不當我是你母親親,別看你也是兩個孩子的爹爹。”
“娘,”胡明尷尬叫了一聲,道:“其實也沒什麼,孩兒只不過是幫忙運送武器,搶救傷員,這都是跟在將士們到身後,沒有半點危險。”
戰火無眼,怎麼會沒有危險呢?但如今胡明全身無損就在自己眼前,無論他以前做過什麼已經不重要,於是罵道:“以後再也不能做讓孃親擔心之事。”
從羅大娘的家到餘杭mén,有好一段距離,但衆人都擔心羅布頭的安危,不但跑得比往日要快,即使氣喘吁吁也沒有任何停下來到意思,胡大娘身體還不錯,忍不住喘氣問道:“小紅他哥,你羅大哥,羅大哥有沒有危險呢?”
“說不定?”胡明終究是誠實之人,喃喃說道:“傷得很重,但我相信羅大哥一定會沒事。”
“殺,殺,殺……無盡的殺戮,目力所及之處,全都是死人,全都是死人,獨鬆關四郎,殺了很多人,很多人也想殺他們,他們就像一匹永不停頓到戰馬,就像一支勇往直前到箭頭,他們衝鋒,他們殺戮。”
胡明自言自語說道:“羅大哥被搶回來,全身都是血,他身上全都是傷,全身幾乎像是從血水中浸泡出來,羅大哥搶出來時已經昏mí,主刀的老軍醫,他們正在搶救,但需要大娘的配合。”
“快,快,快……”王清慧顧不上來到身邊的陳大舉,大聲喊道:“他們是獨鬆關四郎,一定要給本宮把他們救過來。”
“羅子,羅子,給老子醒過來,給老子醒過來阿。”朝歌嘶聲哭泣,他的腰間被砍了一刀,還有肩膀的傷,血也不斷往外涌,然而他卻沒有一點感覺,他用力的晃動昏mí過去的羅子,大聲道:“羅子,你非要幫老子擋這一刀啊。”
羅子最大的傷,肚子被刺了一個大dong,幾乎可以看見裡面到五臟六腑,血如噴泉一般往外涌,當李庭芝,張世傑等人率領大軍出城,元軍或許是知道這是自己戰死沙場的時刻,他們不像méng古漢軍一樣到處逃亡,而是衝向了身邊的每個宋兵,他們即使是死,也要拖住一名宋兵,獨鬆關四郎正是這個時候被méng古兵堵住,他們拖着疲倦的身體殺了數不清的méng古兵,終於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朝歌,給老子安靜,給老子安靜,你還嫌棄羅子傷得還不夠重嗎?”於成推開朝歌,從懷裡掏出一個簡易的包,迅從裡面取出一個紙包,然後咬開紙包,把裡面到yao粉倒進了羅子的肚子那個大dong,他右臂被砍了一刀,雖不是致命的傷,但也足夠他吃一壺,右手不斷的顫抖。
然而,yao粉倒下去卻是依然還不能阻擋血噴涌而出,董棄也爬過來,咬緊牙關好不容易纔把他自己的yao粉倒下去,他的腳被倒地的méng古兵砍了一刀,幸好沒斷。然而,羅布頭傷口的血卻還沒有阻止,依然汩汩的往外流,董棄見朝歌húnhún沌沌像是失魂落魄,忍不住大聲罵道:“朝歌,給老子滾過來,羅子兄弟還沒有死呢?咱們獨鬆關四郎,他敢丟下我們三人嗎?”
朝歌這才慌忙的把yao粉倒進羅子的傷口,血終於止住,然而他們三人皆是身負重傷,竟然擡不動羅子,要不是官府組織的民衆,說不定羅子真就這樣死翹翹了。
然而,羅子雖然還沒有死,但也是殘存而已,若是不能及時搶救,最終還逃不脫死亡的命運,不過可能上蒼憐憫他們的姓名,剛好碰到胡明,被老軍醫攆回去把他們家人請過來。
“天啊,他們都幹了什麼阿。”向來雙手穩如泰山的老軍醫,此時雙手竟然忍不住抖,他實在是想不明白一個人傷成這樣竟然還沒有立刻喪命,若是平常人,就算是受了一半傷,也早就死翹翹了。
王清慧不知什麼時候跟了上來,戰場有李庭芝,張世傑等大將清理,自然不用她cha手,臉sè凝結,一字一頓說道:“方老,請無論如何都要把他們搶救回來,他們就是獨鬆關四郎。”
身邊到王二虎也是雙眼含淚:“一定要把他們救回來。”
“救,一定要救。”老軍醫方同大聲道:“你們都出去,家屬來了之後馬上請進來。”
還能怎樣呢?救,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救。
羅布頭覺得自己很累,很累,說不出的疲倦如千年的寒冬襲擊他,他覺得很疲倦,他想睜開眼睛,但眼簾卻如千斤重,他怎麼也睜不開;他想大聲嘶喊,但喉嚨如石頭一般,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累,實在是太累,累得有一種死心的感覺,羅子想幹脆利落的閉上眼睛,然後好好的睡一覺,他很想好好到睡一覺,他覺得自己有很長時間,很長時間沒有休息,他很想睡一覺。
那年,他被迫從軍,從此以後失去了孃親的愛護,失去了孃親的關心,家裡雖然貧瘠,但從來不缺乏溫暖,他害怕自己就這樣死去,他從此以後就不能睡上一個好覺,他不敢跟別人去爭,他不敢跟別人去搶,他卑賤的活着,他怕死,他要是死了,孃親就真的只有一個人了。
命運nong人,他被迫投降,投降元軍之後他更加不敢睡,他還是怕死,怕被méng古兵殺死,怕被宋兵殺死,他不想死,他一定要活下去,無數個夜晚,他不敢合上眼睛。
後來,不經意之間成了獨鬆關四郎,成了大宋的英雄,他還是沒有能夠睡一個好覺,他還是怕死,其實羅布頭認爲自己從來就是怕死,正是因爲怕死,他纔要去殺死別人。
如今,可以睡一個好覺了嗎?
可以嗎?
羅布頭緩緩的閉上眼睛,他覺得這樣很舒服,但是心爲何如此難受呢?但是心爲何變得如此沉重呢?
他用力的掙扎,他用力去想,突然,一個,不,是兩個,三個,四個,五個熟悉的聲音在急切呼喚自己,然來自己心裡難受,正是自己捨不得離開。
羅布頭的眼角,眼淚緩緩的滲出來。
多年後,方同這一次手術被當作醫學的典範,被醫學界認爲是生命的奇蹟,胡大娘,小紅,於成等人的呼喚,甚至比yao物起的作用更大,也是從這一次開始,纔有人開始研究人的意志對生命的影響,後來正是這種研究,爲醫學屢屢創造醫學的奇蹟打下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