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張貴迎上去,張世傑一臉風塵,但精神非常好,可以看得出他心中的鬥志。
張世傑苦笑,道:“矮張,老子還真不想這麼早見面。”
張世傑到襄樊鍍金,回到京城後頗受皇上重視,他又聽從張貴的話,開始拍賈似道的馬屁,現在官升了好幾級,現在出城自然不是時機。
不過他倒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朝廷雖早已得到大元朝南下的消息,可是將相推搪,都不肯出徵,張世傑自薦前往,想不到竟然被張貴半路截住。
“哈哈,看來大哥這半年來在京城可是如魚得水哦。”張貴得知他的情況,歷史上也是今年開始被新皇重視,現在賈似道還沒掛掉,但張世傑還是按照原來的步伐走上了歷史的舞臺,所謂禾草蓋珍珠,怎麼能蓋得住?
“唉,別說這個了。”張世傑搖了搖頭,道:“你怎麼過來了?貌似朝廷並沒有讓均州出兵吧?”
“老子不過來行嗎?”張貴說起就丈幾把火:“偌大一個朝廷,就會胡扯,老子早已把韃子南下的消息送往朝廷。”
“然而朝廷怎麼處理了呢?一句話也不說,一個兵也不派。鄂州的范文虎是早已嚇怕了膽。大江天險,能擋住大元朝數十萬大軍嗎?”
“真是小兔崽子買爺田心不痛,這偌大的家業,難道就不是相公們的家嗎?”
“矮張,慎言,慎言。”張世傑在京城待的時間長了,說話比較謹慎:“矮張沒有朝廷聖旨擅自出兵,雖勝亦是罪啊。”
“現在哪裡還顧得了這麼多。”張貴苦笑,道:“一旦韃子突破漢口,順江而下,朝廷危也。”
“所以你就想讓張某在陽邏城堡狙擊韃子大軍?”張世傑好奇問道:“爲何要在陽邏城堡?”
張貴取過地圖,道:“韃子數千戰艦,一旦進入大江,唯有沙蕪口的水師可以抵擋,沙蕪口後就是陽邏城堡,韃子若想一舉拿下沙蕪口水師,必然會襲擊陽邏城堡,前後夾攻,到時大宋水師有翅膀也飛不出去了。”
“大宋水師盡失,大江還不是任由韃子大軍橫行。到時我大宋用什麼去堵住韃子數十萬大軍?”
“韃子,真要滅我大宋。”張世傑雖然早已心中有數,但還是忍不住確認。
“這個張大人最明白不過來了。”張貴沉吟道:“韃子野狼之心,天下再大,也難以滿足他們的胃口啊。”
“大宋,危在旦夕啊。”張世傑心底中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大宋如金國一樣被韃子亡國。
日暮。
伯顏命新軍萬戶忙兀兒在新城正門架設巨炮12座,準備攻城。
次日,二十八日,伯顏命參知政事呂文煥再次來到城下詔諭,邊居誼拒絕投降,伯顏大怒,命諸軍發起強攻。
阿刺罕不明,問:“丞相,我軍有數千百姓當做籌碼,我就不相信新城敢不降?”
“不,還沒到時候。”伯顏搖頭。
阿刺罕立雲梯於東角樓,登城立功,欲奪新城旗幟、矢、衣甲,幸好王虎臣率領守軍拼死抵擋,兩軍殺得天昏地暗,東樓下屍體堆積如山。
忙兀兒也豎起了雲梯登城,用火去燒新城樓櫓,拔羊角壩,王大勇奮不顧身,率領城內守軍伏擊忙兀兒,忙兀兒底下將士多是新兵,雖然殺敵奮勇,但畢竟訓練有限,兩軍殺了一個棋逢敵手。
大元朝易州總把鞏信,率領勇士五十人,繞過大軍,潛入新城,縱火焚城,城內百姓死傷無數,邊居誼親自率領部曲,追擊鞏信,以犧牲百人的代價,終於砍下了鞏信頭顱。
伯顏見新城久攻不下,又死傷數名大將,大怒,命呂文煥驅趕數千沙洋堡百姓攻城,城內軍民見狀,大亂。又有先前架設的12門巨炮攻擊新城。
見到沙洋堡百姓,城內有相鄰兒子父親者下城投降,邊居誼連殺數十人。呂文煥見新城頑抗到底,命令黃順殺百姓數百人。
“黃順,**的狗孃養的,你看一下,你睜大狗眼看一下,這些都是你的鄉親啊。”邊居誼大怒。
黃順冷笑,道:“邊賊子,今日數千百姓,皆因你而亡。大汗說了,朝廷將善待百姓,只要你們不要和這個不知死活的瘋子一起,大汗可以饒你們性命,還是做你們的百姓。”
“哈哈,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善待百姓。”邊居誼指着黃順還滴着血的屠刀:“殺人者恆被殺,黃順,你會有報應的。”
黃順不屑笑道:“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你身後,老子再問你一句,降還是不降?”
“不降。”邊居誼堅定說道。
“殺!”黃順輕喝一聲,手中大刀劃過眼前的百姓,這些從沙洋堡押過來的百姓,每天只喝一些米湯,又長期受驚嚇,雖眼看就在死亡線上掙扎,卻鼓不起任何勇氣,動也不動,眼睜睜看着大刀取去自己的生命。(南京大屠殺再現)
“老子再問一句,降還是不降。”黃順雙眼冷得可怕。
邊居誼咬緊牙關,嘴脣早咬破,血順着喉嚨流進嘴巴。突然城牆上響起了一陣悽慘的叫聲:“爹爹,爹爹。”
卻是從王虎臣逃回來的士兵,他爹爹此刻正被黃順的大刀架在脖子上。
“大汗說了。降者生,不降者,死,城破之日,就是屠城之時。”黃順沒有絲毫感情,此時的他,早已不是漢人。
“降,降,我降。”說話的小兵,突然丟棄手中的大刀,竟然從城牆上跳了下去,城牆上所有的人都驚訝的看着這一幕,小兵跳下城牆,竟然沒有摔死。
然而卻跌斷了雙腳,只見小兵嘴裡喃喃叫喊,雙手吃力的向黃順爬過去。
黃順冷笑,揮了揮手,身邊兩個小兵上前把小兵扶了起來,城牆上的邊居誼竟然不敢做出任何舉動。
“降者,生,不降者,死。”黃順冷冷喊道。
突然,沙洋堡的百姓中有人喊起來:“兒啊,爹想你啊。”
新城上的守兵再也忍不住,紛紛丟下武器,所謂兵敗如山倒,邊居誼默默舉起手中大刀。
突然,城門咯吱一聲,竟然被打開,城內的百姓、鄉兵和廂軍涌了出去,城外的百姓也跟着涌了上來。
邊居誼還沒來得及自殺殉國,突然有幾個百姓向他走來。
邊居誼疑惑的看着這幾個百姓,身邊的王虎臣突然大喜,驚訝叫道:“大人,是你。”
來人迅速來到邊居誼身邊,拱手道:“在下均州軍張貴,奉命請大人前往揚州。”
“邊某哪裡還有面目去見李大人。”邊居誼面如死色,看着亂成一團的新城。
“大人,軍令如山。”張貴突然大聲道:“大人難道就忘了自己還是一個軍人,還是一名將士。”
“張大人,邊某很感激你能冒險來救,只是邊某說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好一個忠誠漢子,然來只不過是一個膽小鬼。”張貴冷冷道:“虎臣,大用,你們呢?”
王虎臣苦笑,道:“邊大人不走,在下誓死從之。”
“都他媽的是膽小鬼。”張貴怒道:“老子算是白長了眼睛。”
邊居誼有點生氣,不過還是壓低聲音道:“張大人,還請救虎臣、大用兩人性命。”
“去死吧,看來大宋就這樣完了。”張貴莫名失落,道:“想不到你們爲將數十年,連忍辱負重的道理也不知道,新城是沒了,可是陽邏城呢?沙蕪口呢?揚州呢?鄂州呢?京城呢?”
“都死吧,都死吧。”張貴怒道:“天下的百姓,就他媽的被你們這些膽小鬼害死了。”
邊居誼再也忍不住,道:“大人,邊某以身殉國,請大人尊重。”
“呸。”張貴怒道:“然來只不過是一個沽名釣譽的混蛋,難道你死了,新城就能保住了嗎?你只不過是比大宋千千萬萬百姓死早一步而已。”
“大宋,有你們這些沽名釣譽的混蛋,何愁不亡國啊。”
“走。”張貴揮手就要退出。
邊居誼臉色發青、發黑、然後又是發白,感覺張貴說得話也有一些道理,但畢竟是拉不下臉,身邊的王虎臣跟從邊居誼十餘年,哪裡不知道邊居誼的心思,連忙喊道:“大人,我們暫且跟你走。”
說得雖不大聲,但張貴也不過是故作生氣而已,聽到王虎臣的聲音,連忙回頭,讚揚道:“王大人能拋棄個人榮譽,留下殘軀爲大宋千萬百姓奮勇殺敵,大幸也。”
於是,連忙讓王虎臣、王大勇換下百姓衣服,邊居誼也在張貴的邊就邊推下換下了衣服,張貴點頭道:“大人請勿擔心,家中妻兒早已有人去接應。”
邊居誼迷迷糊糊的點頭,再也提不起半點精神,混混沌沌的跟在張貴身後。
衆人在人羣中走了片刻,然後走進一條小巷之中。隨後走進小巷盡頭的一處,打開竈膛的一處角落,竟然是一條暗道。
暗道應該是倉促完成,很窄很小,僅能容一人爬行,張貴的一個瘦小的部下帶頭,衆人邊推便拉,約莫一個時辰後,等邊居誼走出暗道,天已黑。
“大人,你沒事吧。”邊居誼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他身後的張貴笑了笑,道:“奶奶的,幸好你小子來得及時,要不然老子就沒戲了。”
郭平笑了笑,道:“頭,還有什麼事能夠難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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