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英明。”賈平趕緊跪下:“這次老爺可真冤枉奴才了小的了,小的可是真有好消息告訴老爺。”
“什麼好消息壞消息,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有什麼好消息,不過說來聽聽也無妨。”
“嗯,這可得從幾天前說起。”賈平屁顛屁顛站起來,又回到賈似道背後:“幾天前有一個衣衫破爛的小子來到賈府,說奉什麼均州義軍張貴之命拜訪老爺。”
“均州張貴?”賈似道貌似想起什麼,但或許是年紀的關係,竟然什麼也想不起來:“你繼續說下去?”
“這老爺是那麼容易見的嗎?”賈平見賈似道一臉平靜:“平常裡就算是皇上召見,還得看老爺心情好不好呢?下人們便把他攆了出去。可這小子就長眼啊,雖然進不了賈府,可耐不住這小子有決心啊,整天蹲在門口不走,幾個下人要把他趕走,可三下兩下就給這小子打到地上。”
“這可不是丟了賈府的臉嗎?”賈似道乾枯的臉有點抽筋。
“就是,小的也是這麼想的。”賈平連忙奉承了幾句,才道:“於是小的做主,爲了維持賈府尊嚴,向朝廷禁軍借了些軍漢過來,狠狠的揍了這小子一頓,可這小子就是寧願被揍也不肯走,還死死的守住一堆爛盒子。”
“禁軍惱了,上前乒乒乓乓的要把盒子打爛扔了。”賈平遲疑了片刻。
賈似道皺了皺眉頭:“盒子估計是裝什麼了吧?”
“老爺英明。”賈平跟了賈似道幾十年了,賈似道一擡屁股他就知道是要拉屎還是放屁:“盒子果然是有東西。”
“我見東西重要,所以先讓禁軍留下,得老爺看過才行。”賈平慎重說道。
賈似道奇怪起來:“什麼東西竟然如何重要?”
“人頭。”見賈似道一臉不高興,賈平連忙俯身道:“韃子人頭,真正的韃子人頭。”
“什麼?你,你不會看錯吧。”縱使老賈六十而不惑,但聲音依然有點顫抖:“你沒有看錯吧?”
“絕對沒有,小的跟老爺出生入死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
“好,好,趕緊帶那小子,哦,不,帶那義士進來。”賈似道有點慌亂,度宗雖然膽小怕事,可耐不住底下有一大堆不怕死的臣子,整天吆喝着讓老賈弄點成績出來。
“就在門口守着了。”賈平連忙道:“小的馬上讓他進來。”
按照王大超的脾性,拼了性命也要把賈府砸得稀巴爛,可一想起張貴之前的吩咐,也只好耐下心來,想守在賈府總會見到這賤人出入,想不到賈似道這幾天生氣,說什麼也不去上朝,害得自己苦苦等了幾天,還跟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後來又來了一批禁軍,好小子,人多,打不過。
要不是要守住這堆死人頭,就憑你們這些三腳貓功夫,我王大超出了名的跑得快,再給你們多幾條腿,也追不上老子。
這都是什麼老傢伙,我呸。王大超看着豪華的園林房屋,狠狠的“呸”了一聲,外面怎麼說老賈的壞話,自己聽着也就算了,可親眼看了,心裡總覺得不舒服,就是不知道統帥搞得是哪一科?
見就見吧,還讓老子守在門口等了半宿,都給下人們笑話了,你看那個牙齒往天空上長的傢伙,媽的,還笑,老子不揍你還不行。
算了,老頭叫了,還是進去看看情況。
王大超捧着兩個尚好的盒子,裡面用石灰醃着,要不早就臭了,可憐自己陪死人頭這麼長時間,回去一定找個和尚去去黴氣才行。
“老爺,就是這小子。”賈平看着被禁軍湊得皮青肉腫的傢伙,心裡莫名其妙的高興。
賈似道雖然眼睛不好,但至少也看得出眼前之人的衣衫襤褸,衣服已經破破爛爛被灰塵掩蓋,臉上青青紅紅分不清樣子,一個蒜頭大的鼻子看起來有點嚇人,眼睛泛着青光,身材雖然不高,但勻稱結實,看起來非常強壯,雙手有力,雖然一手提着一個盒子也不覺得重量。
“敢問義士如何稱呼?”賈似道輕聲問道,想自己當年在街頭上混的時候,甚至比不上這小子啊,自己當時還不是這樣,後來得罪了不少人才跑到孟大人那裡,幸得孟大人不嫌棄收留。
“在下王大超。”王大超向來對這奸詐老小子沒多大興趣,甚至覺得討厭至極,當時要不是夏貴慌忙逃竄,自己也不會被害得家破人亡。
“大膽,敢對丞相這般無禮。”賈平可不樂意了,自己跟了老賈幾十年,回話前還是要叫老爺呢?朝廷上下,哪位相公見了老爺不叫一聲周公?不行幾個大禮,太不像話了。
“呸。”懶得鳥你,王大超雙眼瞪着賈似道,把屎都扣在一個人的身上。矮張說過的話,看來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王義士,你可是有事要見我。”賈似道卻沒有生氣,知道這些所謂的混混最看不慣的就是朝廷的嘴臉,自己當年混得不如意,實在沒有活路才死馬當活醫,想不到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在下奉均州義勇統領張貴之命,前來拜見。”王大超想起張貴的吩咐,心想還是要忍一下,別壞了大人的事:“這是送給大人的禮物。”
賈似道雖然六十,可腿腳也算是麻利,估計是蟋蟀鬥得多了,也不用賈平吩咐,三下兩下就接過了盒子。
接到盒子的瞬間,老賈的雙手也不由得幾分顫抖,輕輕的揭開盒子,只聞到一種淡淡的臭味,兩個怒目相爭的蒙古人頭顱正瞪着老賈。
老賈膽子可不小,也顧不得賈平連連退後,雙眼不禁朦朧。想當年自己出入蒙古大營,嘴裡說得輕鬆,可這都是隨時會掉人頭的大事啊,每每想起在蒙古大營受到的恥辱,老賈可是輾轉難眠啊,就算是夢中也會被那些韃子兇狠的樣子嚇醒。
現在可好,韃子再牛,還不是被砍下了頭顱,看你怎麼兇啊,老子現在可隨時能把這死人頭當球踢啊,我容易嗎?我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