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文人筆下最美的那些花兒(四)

寒夜

【作者】杜耒 【朝代】宋

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

尋常一樣窗前月,纔有梅花便不同。

這首寫梅花的詩寫於南宋的中晚期,畫面感特別強。冬天的夜晚,來了客人,用茶當酒,吩咐小童煮茗,火爐中的火苗開始紅了起來了,水在壺裡沸騰着,屋子裡暖烘烘的。

月光照射在窗前,與平時並沒有什麼兩樣,只是窗前有幾枝梅花在月光下幽幽地開着,芳香襲人。這使得今日的月色顯得與往日格外地不同了。

梅花與月光一同出現,在詩人杜耒的眼裡,梅花有了月光的白,月光也彷彿有了梅花的香,有了酒的寒夜,變得溫暖,有了月光的照耀,梅花搖曳生姿,有了梅花的映襯,月華似練。

大宋王朝就這樣在梅花的開放中延續着自己的生命,可是好景不長,隨着梅花的漸漸飄零,大宋王朝也漸漸衰落,並且不可避免地走向滅亡。

那一年,有一個失意的狀元宰相,戰鬥失敗,處境也格外艱難,而那個讓他引以爲傲的大宋王朝,依然衰頹,曾經的大國大宋王朝,如今已經式微,也再沒有原來盛世的自信與輝煌,而他,不想成爲大宋末世的人,卻又對命運無法選擇。他很憤懣,同樣也很無奈,但是,很不幸,他確實沒有辦法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當時他所在的地方在當時叫“南安軍”,他就以南安軍爲題,寫下了這樣的一句,作爲這首詩的第一句“梅花南北路,風雨溼征衣”。

細心的讀者朋友一定會發現,他就是文天祥。這位狀元宰相發自內心的喜歡梅花,這樣一首詩,雖然只是有一句提及了梅花,可是,我們彷彿能在其中看到大宋的衰敗與梅花在風裡雨裡的飄零,這樣一來,彷彿整個大宋王朝都屏住呼吸,唯有梅花還在那裡,零落成泥。

梅花,在大宋王朝的末世,代表着堅貞與不屈,同樣,代表着高潔與傲岸。後來的文天祥,用自己的生命捍衛自己的信仰,他的故事,是對梅花內涵與精神的完美詮釋。

文天祥的敵人,也是大宋王朝的敵人大元王朝,用他的鐵蹄,踏碎了梅花,梅花就這樣在空中飄零,不光如此,與此同時,鐵蹄踏碎梅花的同時,元兵還順手砍了一刀,砍在了大宋王朝瘦弱的筋骨上。

大宋王朝捂着傷口,但是,這傷口,再也沒能夠痊癒,又過了幾年,大宋王朝滅亡。

這讓我不禁又一次想起了之前文章中提及的陸游筆下的梅花,“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中興時期,陸游就已經寫出了梅花的零落,這時的零落,與文天祥筆下梅花的飄零,相隔了大概一百年,我們不禁可以說,陸游當時寫梅花的零落成泥,也許就是一個預言。在陸游的那個時代,大宋王朝就已經是文恬武嬉,因而,陸游不去像王安石那樣寫盛世的梅花“凌寒獨自開”,而是把目光轉向了“零落成泥碾作塵”的梅花。

從李後主的“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來祭奠永遠回不去的南唐,到大宋王朝“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的壽終正寢,我只想說:“這世道,這生命,也許就是一場輪迴吧。”

世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舊事物的滅亡,以及新事物的產生,這是歷史的規律。

歷史將大宋王朝最終淘汰,但是,大宋畢竟存在過,還存在了那樣長的時間。其所攢下的文化底蘊,是不會輕易的消失的。

當大宋王朝已經成爲過去時和完成時的時候,士大夫們對梅花的喜愛還是進行時。而這樣的一羣士大夫,在文學和歷史上有自己專門的學術稱謂,叫“宋末遺民”。

“遺民淚盡胡塵裡”的同時,宋末遺民對梅花的喜愛絲毫不減,梅花,變成了傾訴故國之思的工具,而在這裡,我們要講述盧梅坡這個人與梅花的故事,請看下一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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