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孩子們表面上巴結富家子弟,內心裡卻瞧不起他:不就是一個縣丞的兒子嗎?不就是吃得比我們好,穿得比我們好,比我們更有錢嗎,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這四個人除了拼爹拼不過你,樣樣都比你強!窮孩子們在嘲諷富家子弟這個方面格外團結而且不遺餘力,常常是一找到機會就要奚落或者笑話一下富家子弟,並且對此不亦樂乎。
富家子弟覺得很冤枉:我請你們吃了這麼多次飯,我還成爲罪人了?真是豈有此理。
范仲淹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對於宿舍內部的矛盾,他也是略知一二,但是,他始終不願意參與,不願意與那些窮孩子同流(合污倒是算不上)去笑話那個對自己有恩情的人。
不過,很有意思的是,窮孩子們似乎並沒有在任何公開場合,注意這個定語修飾,發表過仇視富家子弟的言論,這倒並不是因爲窮孩子們很大度,不計較矛盾,而是因爲在私下裡他們已經說了這位富家子弟很多很多壞話,他們想把范仲淹也拉上,一起組成一個聯盟,背地裡一起罵富家子弟,這些窮孩子們自己生活的不好,也不希望富家子弟活得光鮮亮麗,而范仲淹也是個窮孩子,窮孩子們希望調動他仇富和弱者聯合欺負強者的心理,邀請范仲淹入夥,他們多次勸范仲淹,想想你自己的出身,那富家子弟會瞧得起你嗎?然而,令他們大失所望的是,范仲淹不爲所動,很堅決地拒絕了他們。當然,范仲淹也十分不想成爲挑起事端的人,他也沒有告訴富家子弟,那幫人正在說你的壞話。過了一段時間,他終於知道,其實,富家子弟早就知道了背地裡發生的這一切,只不過,他並沒有生窮孩子們的氣。
爲什麼呢?因爲真的沒必要。富家子弟心想:自己好說歹說也是一個縣丞的兒子,將來早晚有一天是要步入官場的,而那些窮孩子們將來大多數也就是種地或者是看家裡的幾個短工或者是長工種地,如果運氣好,他們也許能當個沒品的小官吏,運氣不好,上街賣菜也不是沒有可能,因此,自己又何必跟那些寒門地主的孩子去較勁,要是真的較上了勁,那纔是真的浪費時間、浪費青春、浪費生命。但是,富家子弟有時也會有些想不通,他把自己所經歷的事情告訴范仲淹,不料范仲淹早已知道了,范仲淹表現的很平靜,他並沒有表現出與這位富家子弟同仇敵愾,一齊反對窮孩子,他告訴富家子弟,以後,與這些勢利的窮孩子們相處,要牢記並且堅持一個原則,那就是:少說話,不說話。
富家子弟聽了,點了點頭。
自古以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矛盾,有矛盾的地方就有幫派,說得冠冕堂皇一點是叫幫派,通俗點說就是小團體或者是小圈子,有幫派的對方就會有站隊這樣一種現象,宿舍的現實,告訴范仲淹應該站隊了,站隊就要做出選擇,選擇窮孩子們,或者是選擇富家子弟,那麼范仲淹應該怎樣去選?選擇窮孩子們,就要得罪富家子弟,但是富家子弟心胸寬廣,有可能不會計較。選擇富家子弟,就要得罪窮孩子們,那些窮孩子們,不學無術,整人倒是很有一套。
我告訴你范仲淹如何去選,范仲淹的選擇就是不做出任何選擇,保持中立。有人說,不去站隊,這是兩面不討好的最差選擇。但是,現實情況是,窮孩子們很生氣,但是後果並不嚴重,他們也不是什麼厲害人物,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呢?只是把范仲淹邊緣化而已,富家子弟表示理解,他認爲這是最明智的選擇,他對范仲淹表示敬佩,表示道義上的支持。
經歷了這一些事情,范仲淹與富家子弟走得越來越近,一段時間過後,他們兩個人成了可以交心的好朋友。
與此同時,窮孩子內部也有一股又一股暗流在涌動,他們也不是完完全全的、真真正正的團結,只不過,他們都很仇富、很喜歡弱者聯合起來欺負強者,他們是利益的共同體,因而他們在嘲笑富家子弟這件事情上槍口一致對外,然而,他們卻不是道義的共同體,因而,這種團結只是暫時的團結,當利益發生衝突時,在他們心中,個人利益永遠是最重要的。
應天府書院設置了獎學金。總共有兩種形式,一種是一般獎學金,依靠成績來頒發,一種是特殊嘉獎,獎勵文章寫得格外好的人。
獎學金的初衷是好的,但現實情況,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