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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金人下令將宋朝前宰相吳敏、兵部尚書孫傅等人放歸。這些人身上帶有被擄在燕山的無上皇趙佶、太上皇趙桓的手詔,這些手詔上寫的是什麼,吳敏、孫傅等人並沒看過,但他們大概知道。
這是金人威逼下寫的手詔,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的出來是什麼。
而在放這些人南歸之前,金人派出的一個秘密使團先一步南下了。
這個由多名熟知宋朝事務的歸降金國的漢人和契丹人組成的使團,使命就是前往開封,聯絡依然領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康王趙構,向趙構傳明金國上層的意思。這個秘密使團在花了近一個月時間後,在八月中抵達開封。抵達開封后,他們馬上聯繫上了趙構,並有了一番密議。
不過此時的趙構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也清楚如今的形勢微妙複雜,需要有暫時的隱忍,因此雖然被金國使者說動,但並沒有明確表示什麼。
也就在趙構的猶豫之中,八月底的時候,被放歸的吳敏、孫傅一行抵達了開封。吳敏與孫傅雖然名聲已經很臭了,特別孫傅,推薦郭京弄出個六甲神兵,讓人笑掉大牙。但在開封被金人攻破時候,他們在朝中任要職,地位尊崇。此次歸來,還帶來了金國皇帝的書信,及趙佶、趙桓兩位大宋皇帝的手詔,朝廷上下沒有人敢不理會這幾個第一批被放歸的宋朝大臣,李綱帶着一羣人親自出城迎接去了。
所有被放歸的大臣都是面容憔悴,與被俘之前氣色是完全不同。不過他們臉上還是洋溢着喜悅的神情。原本以爲被金人擄去後要在北地度過殘年,沒想到才半年時間就被放回了,他們感覺到了幸運。
在離開金地之前,他們可是連腰都挺不直的,但進入宋境之後,他們的腰桿又挺了起來,經常斥責接待的地方官員沒有禮待他們,說入朝後要將薄待他們的官員都彈劾個遍。在看到李綱等來迎接的大臣時,也一副自我感覺良好,以英雄自居的樣子,並一再言,他們帶着二帝的手詔,身負重託回來。
吳敏、孫傅等人這副張狂的樣子讓人厭惡,許多人還記得東京城被金人圍困時候他們的那副醜惡臉孔,一些人甚至暗暗吐唾沫。跟在李綱、宗澤身後迎接,並以自己所領的殿前司人馬維持秩序和安全的王晨,看到這些被放回的官員這副樣子,也是暗暗皺眉。他完全清楚,這些人的回來,給已經因爲趙構歸朝而暗起波瀾的朝堂帶來風雨,說不定朝堂上的紛爭會進一步多起來。
只是這些事他無能爲力,朝堂上的爭鬥他沒經歷過,性子耿直、年歲又小的他,如果與人起爭鬥,怎麼都不會是這些在朝常混了許多年的老狐狸的對手。不過他還是做足了防備,除了吳敏、孫傅等主要人物不限制他們的自由外,其他跟着回來的次要人物,都是統一看押,不讓他們在開封自由出入。
小皇帝趙諶也在李綱、宗澤等人將放歸的大臣迎回城的時候,第一時間召見了他們。
即使趙諶不召見他們,孫傅、吳敏等人也是會馬上請見,上呈趙佶與趙桓的手詔的。
見到趙諶後,吳敏和孫傅等人跪地痛哭流涕,表示現在二帝在燕山受苦受難,要趙諶馬上想辦法,將他們救回來。痛哭流涕間,也馬上將趙佶和趙桓的手詔奉上。
“王卿,將太上皇和無上皇的手詔當衆宣讀!”趙諶接過二帝的手詔後,臉馬上變白了。呆了一會後,令王晨過去當衆宣讀二帝的手詔。他這樣做是想讓王晨看看手詔內容如何,並告訴衆臣。
手詔裡的內容他可不敢做主,他想讓衆臣知道後,給他一個主意,特別是王晨的。
王晨接着手詔,粗粗看了一遍後,也變了臉色,不過他還是鎮定神色,當殿宣讀起二帝的手詔來。
趙佶和趙桓在手詔中一再告誡趙諶,萬不可意氣用事,不要廣募勤王之師,一力與金人對抗。如今大宋的國力完全不能與金人相抗衡,要保大宋河山唯一的出路就是與金人和談,向金人臣服。父子兩人也在手詔中說了自己在金國受到的待遇,並說這一切都是因爲趙諶繼位後,對金人強硬態度所致,要是趙諶不對金人強硬,而是示弱,那金人就不會如現在這樣對待他們,會非常禮待。
他們以父親和祖父的口氣斥責了一番趙諶,說趙諶胡鬧,把局勢弄的更壞了。這一切都是因爲李綱和宗澤蠱惑之故,才選擇與金人武力對抗的。對金人強硬,只會誤國,李綱、宗澤之流就是誤國之臣,要趙諶不要重用他們,免去他們的職務,委以吳敏、孫傅以相職,馬上派出使團與金人和談,將黃河以北割讓給金人,答應金人的金銀賠償需要全部支付,如此以後,金宋就可以和睦相處。
讀罷趙佶和趙桓的手詔,王晨被氣樂了,趙佶和趙桓這兩個“豬頭”,看來當一輩子當俘虜還真的一點都不委屈他們,有這樣的皇帝在,大宋不亡國還真的對不起天與地。
李綱和宗澤一力主戰的大臣在聽了這兩份手詔後,全都變了臉色,他們眼中閃現的是無比的憤怒。
李綱馬上站出來,大聲奏對:“陛下,這肯定不是太上皇與無上皇的本意,這兩份手詔一定是金人威逼二帝寫的,如此公然將我萬里大宋河山送於金人的手詔,決不可能是二帝的本意。陛下,萬不能照此辦,不然我大宋將再次遭受金人的凌辱,萬里河山將盡被金人佔領。”
“李相公此言差矣,此就是太上皇和無上皇自己的意思!”孫傅打斷了李綱的話,一步上前奏道:“陛下,二帝北狩後,臣一直跟隨在太上皇和無上皇身邊,每日聆聽他們的教誨。此次歸來之前,太上皇和無上皇一再叮囑,一定要勸服陛下聽從他們的吩咐,不然大禍將再臨大宋的頭上!”
李綱絲毫不退讓,怒瞪着孫傅道:“敢問孫尚書,靖康之難算不算大禍?”
孫傅有點懾於李綱的威嚴,回答的聲音也小了一點:“當然算是!”
“那孫尚書能不能告訴陛下,能不能告訴在場的人,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靖康之禍發生的?”
孫傅沒料到李綱會這般咄咄逼人,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張了幾下嘴後,終於還是沒說出來。
“那我來告訴你,正是由於太上皇將希望寄託在與金人的和談上,沒有全力抵抗,終至城破亡國!金人要的東西太多,竭盡我大宋之力也沒辦法滿足,二帝被擄,無數宗室女子被用來抵作金銀,敢問孫尚書,你認爲能避禍的和談,究竟給我大宋帶來了什麼?”李綱真的憤怒了,以一支粗大的手指指着縮着脖子的孫傅,怒罵道:“當日就是你孫傅禍國,招什麼六甲神軍來糊弄人,要是金人未兵臨城下時候,全力守衛,金人豈是那麼容易攻破開封的?今次金人爲什麼會放你們回來?正是因爲你們貪生怕死,不敢全力抵抗金人的南侵,妄想以和談換取金人的退兵,金人覺得可以利用你們畏戰的心態影響大局才這樣,不然金人怎麼會放你們回來?那些沒有失節的大臣,那些不願意在金人面前彎腰低頭的大臣,依然被金人當俘虜看待,他們的氣節,該是讓你們汗顏的。”
李綱的一通喝罵讓孫傅汗流滿面,再沒敢所說什麼。
一直與李綱不和的吳敏卻站了出來,指責李綱:“李相公此言錯矣。正是李相公當時的一力抗金,才徹底惹惱了金人,讓他們做出決定,一定要將開封攻下才罷休。要是沒有你一力抗金的主張,金人也不會這樣惱羞成怒,得了金銀後就會北歸,不會攻打開封的。今次金國皇帝也有言在先,只要我大宋不與金國爲敵,向金國稱臣納貢,金國以後也不會提兵攻打我大宋,會一直與大宋和平相處的!”
吳敏說着,馬上轉身,面對趙諶跪下,叩頭稟報道:“陛下,金國皇帝讓臣將他的話轉術給陛下,若是陛下撤了前面那份國書,重新上書給金國皇帝,願意以子奉父,以金主爲父,世世代代,永爲藩屏,金人願意永遠與我大宋和睦相處,再不起兵戈。還請陛下不要再被李綱等人誤國了!”
吳敏的話讓殿內諸臣皆是大驚失色,連一向主和的黃潛善和汪伯彥也吃了一驚。
這時受到了鼓舞的孫傅也馬上站出來,再稟報道:“陛下,吳相公說的極是。金國皇帝曾有言,南北風俗習慣不同,北人得南地無用,南人居北地也不習慣,不如南人歸南,北人居北,如此也就省得戰亂頻發,百姓也能安享太平,安居樂業,世間從此無戰事,豈不是最好?因此他們纔派出了使團和談,目的就是想與我大宋和睦相處。但我大宋卻拒絕了與其和談,遣送其使團離開,此是大不妥的事。陛下,你不能被朝中一些小人之言矇蔽了耳目,做出誤國之事啊!”
但就在吳敏和孫傅兩人一唱一和說的得意之時,一個譏諷的聲音將他們的話打斷了:“兩位幹嗎不提議將我大宋萬里河山全部奉送給金人呢?要是我大宋之地全部變成了金人之地,我大宋子民全成爲金國的子民,那樣兩國肯定再也不會起戰事,兩位還會成爲大金國的大功臣,流芳百逝,不!遺臭萬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