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潤州喬裝崑崙魔教救出祖悲秋,鄭東霆一刻不敢停留,他將半死不活的祖悲秋二話不說放到紫竹椅上,扛着他快步如飛,日夜不停地疾馳。他棄走京杭運河,從潤州越過綿延不絕的江南丘陵和沼澤沿一條斜線擦着太湖西岸,花了三天三夜奔行到杭州。
雖說鄭東霆內功精純,輕身功夫宇內稱雄,但是祖悲秋並非空氣做成,兩百斤的體重終是讓他累得不輕。當他將祖悲秋放到杭州坐落在西湖旁的醉仙樓上之時,已經累得只剩下喘氣的份兒。
“師……師弟,我給你的輕功秘籍拜託你快點練,知道嗎?再這樣下去,我得活活被你累死。”鄭東霆抓起酒樓夥計爲他上的熱茶,咕咚咕咚地直着脖子痛飲。
“師兄……你……你就讓我被他們抓去好了,我……我是不想活了。”祖悲秋在座位上愣了一會兒,終於支支吾吾地說道。
“喔,師弟,你可真會大喘氣兒,我從潤州把你救下可是三天前,爲了幫你逃命都快要累死了,你現在才說這話?”鄭東霆正大了眼睛狠狠地說道。
“呃,嗯……”祖悲秋目瞪口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腦門,似乎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終於憋紅了臉低下頭去。
“這些天我一直想問你爲什麼發了瘋一樣自認是洛家血案的兇手。不過現在看來你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是不是?”鄭東霆問道。
“我……我想……”祖悲秋擡起頭,輕輕用手撓着自己的下巴。
“洛秋彤拒絕和你一起回益州,你萬念俱灰,了無生意,但是心底深處卻又拒絕接受和洛秋彤就這樣結束,承認自己是殺洛家滿門的兇手是目前唯一可以將你和洛秋彤拴在一起的方法。所以在潤州碼頭你才放出想要死在洛秋彤手上的瘋話,更加大打出手。這一切都是爲了引起洛秋彤對你的注意。我這樣說對不對?”鄭東霆冷冷道。
“師兄,你……你簡直說得……”聽到鄭東霆的話,祖悲秋激動得一隻手抓住他的衣袖用力地搖着,另一隻手指着自己的心口,“你簡直說到我的心坎兒裡去了,這些天來我就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但是經過你這麼一說,我的確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知道得這麼清楚?”
“師弟,你的這些經歷我都有過。這是一個人遇到人生重大挫折所必經的階段。剛開始,你會拒絕接受。這個階段持續一段時間之後,你會感到徹底的憤怒,天愁地慘,憤世嫉俗。接着,你會開始妥協,積極試圖改變現狀,最後當這一切都沒有用之後,你就要漸漸開始學會接受現實。”鄭東霆說到這裡,撇了撇嘴,自我陶醉地說,“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該去寫本書。”
“那麼我現在正處於拒絕接受的階段,你說這個階段會持續多久?”祖悲秋思考了一下,認真地問道。
“因人而異啦。像我,當我第一次發現我學的武功都是師父偷學而來,我也拒絕相信,用了我一年時間才終於開始對師父感到憤怒。”說到這裡,鄭東霆看了看直挺挺望着他的祖悲秋,“像你,已經用了十年時間,直到現在。老兄,你在這上面花的時間也太久了,人生苦短啊。”他說罷用力一拍祖悲秋的肩膀。
“那我應該怎麼辦?”祖悲秋不知所措地問道。
“我覺得你應該昂首挺進到第二個階段了。憤怒吧,師弟。你是時候該開始痛恨洛秋彤了!”鄭東霆招手叫來夥計,隨口點了幾樣又解饞又解餓的菜餚,又點了一壺上好的女兒紅。
“痛恨她,但是我如何才能痛恨一個自己深愛的女人?”祖悲秋茫然道。
“錯。”鄭東霆擡了擡手中的茶杯,“有愛才有恨,你對她連恨都不敢,又何談去愛。如果你現在仍然恨不了她,就證明你從來都沒有愛過她。你對她所謂的那些感情都是十六七歲年輕人對男女之情產生的幻想。你現在也有三十歲了,兄弟,成熟點兒了,拿出你的男子漢氣概來。”
祖悲秋用力點點頭,雙手握拳,臉色脹得通紅。
“罵出來!”看着鄭東霆看着他的臉色,正色道,“像這樣:洛秋彤,你這個賤人!我跟你說,罵出來以後你會舒服很多。”
“秋彤……”祖悲秋憋紅了臉,從嗓子裡生生擠出兩聲,“你這個……這個……”
“你這是發怒還是發情?用點兒心好不好,把怒氣使出來,用力吼出來,罵人一定要連名帶姓一起說出來才過癮。”鄭東霆雙手握拳用力一晃。
“洛秋彤,你這個……賤人!”祖悲秋右手用力向前一劈,作了一個斬殺的動作,聲嘶力竭地大聲吼道。
“好!這纔是我的師弟,接着來!”
“洛秋彤你這個蕩婦,淫娃,該千刀萬剮的江湖活寡婦。”
“就是這樣!”
“你不守婦道,不守孝道,淫邪無恥,浪蕩無德,你們洛家滿門不是被人殺的,是被你氣死的!”
“哈哈,好,有創意,我喜歡,怎麼樣現在心情如何?”鄭東霆喜笑顏開,溫聲問道。
“呼……罵出來以後,我心裡好受了很多,師兄,這個辦法真的有效!”祖悲秋一邊劇烈地喘息着,一邊興奮地說,“這十年來我第一次感到渾身這麼輕鬆。”
“那當然,嘿嘿。”就在這時,醉仙樓的夥計已經將酒菜上好,鄭東霆爲祖悲秋和自己分別斟了一杯酒,“來,今天讓我們爲師弟你終於走出洛秋彤的陰影,開始新的人生乾一杯。”
“幹,師兄,多謝你的教誨。”祖悲秋感激地舉起酒杯,真心誠意地陪了鄭東霆一杯。
“好,痛快痛快!”
祖悲秋搶過酒杯,爲鄭東霆斟了一杯酒:“師兄,這一杯我敬你出生入死,在潤州救了我一命。”
“難得你居然記得,幹!”鄭東霆再次舉杯痛飲。
“師兄啊,我想過了,因爲我的任性,已經連累到你。所以我決定主動去找秋彤解釋一切,把當日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訴她,洗清我們師兄弟的冤屈。”祖悲秋低聲道,“你看怎樣?”
“師弟,你有這個心就好。可惜現在已經太晚了。”鄭東霆伸手拍了拍祖悲秋的肩膀,“現在緝兇盟已經在潤州梧桐嶺建立。七大劍派全都在找我們,黟山越女宮,海南劍派恨不得一劍將我們釘到地上,我們就算能見到洛秋彤,最多也只能剩半口氣兒。你我殺人兇手的罪名除非真兇露面,否則永遠難以洗清。”
“怎麼會這樣,江湖人怎能如此是非不分,這不是冤沉海底了?”祖悲秋焦急地問道。
“是啊,所以一般人等閒不會親口承認自己沒有犯過的罪行,以免落得這個下場。”鄭東霆苦笑飲了一口酒。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師兄。”
“哎,師兄弟不用這麼客氣。”鄭東霆放下酒杯,將桌面上的酒菜往旁一推,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攤在桌上,“師弟,不是我吹牛,劍南,江南,嶺南,淮南,山南五道我一年中有八個月呆在這裡,這裡早就是我的自家庭院,誰要是想在這五道抓住我江湖捕頭,那我這些年就白混了。你看,我們現在在杭州西湖。順便說一句,這裡可是好地方,有機會我帶你多玩幾天。我們在杭州略作停留,就直奔兩湖流域,那裡湖澤萬里,丘陵遍佈,城鎮上百,適合隱藏的地方太多了。讓我們和緝兇盟的傢伙躲躲迷藏,過個一年半載,這件事的風頭一過,那麼五湖四海,又可以任我兄弟遨遊了。”
“師兄,我想回益州,離家這許多歲月,我有些思念家人。”祖悲秋嘆了口氣,低聲道。
“你纔出門幾天啊?”
“鄭東霆,祖悲秋那裡走!”
“抓住屠滅洛家的元兇!”
“生擒祖悲秋,活捉鄭東霆!”
“祖悲秋,鄭東霆拿命來!”
鄭東霆,祖悲秋剛剛踏入歙州地界,立刻從前後左右飛起數只報信的白鴿。鄭東霆江湖經驗老到,知道緝兇盟各路人馬在這裡設有伏兵,立刻第一時間鑽入歙州人煙最稠密的休寧地帶,希望借人羣的掩護逃出生天。但是,白道羣英似乎在這裡已經埋伏了不少人馬,他還沒逃幾步,浣花英雄樓,中原十傑,少林羅漢堂棍僧,關中刑堂精英,還有天山泛舟居數位劍法高強的弟子已經對他們形成了合圍之勢,更不要提響應緝兇盟召喚從四面八方宛如蝗蟲一般趕來的大唐白道數十門派幫會的好手。
“師兄,你不是說兩湖地帶易於隱藏嗎?怎麼這麼容易就被人家發現了?”祖悲秋坐在鄭東霆身後的紫竹椅上顫聲問道。
“我哪知道?這些傢伙前些日子還在潤州地帶,什麼時候到這裡設下的埋伏?”鄭東霆想不明白,也無暇再想,他馱着自己這個笨重的師弟傳街越巷,一刻不停地疾馳,不斷甩脫墜在身後的緝兇盟好手。
“鄭東霆,果然好輕功,讓我歐陽飛來會會你!”
就在鄭東霆剛剛鑽入一個衚衕的時候,半空中突然降下一身白衣的英雄樓照妖劍客歐陽飛,一蓬疾如星雨的燦爛劍光,頓時罩住了鄭東霆的全身上下。
鄭東霆急忙一甩頭,閃開迎面一擊,只聽得“嘭”地一聲,背在他身後的祖悲秋來不及閃躲,頭巾被一劍挑飛。
“媽呀!”祖悲秋嚇得尖叫起來,“師兄,快跑啊!”
“跑你個頭,這是浣花劍法,抽身逃命只有死得更快!”鄭東霆冷汗直流,腳底下猛地踩了一個變位,身影一閃,從歐陽飛的正面繞到了他的身後。誰知道歐陽飛反身甩手劍更加淒厲,頭也不回,回手數十招快劍雨點一般擊出,鄭東霆躲得稍慢一點,褲襠被一劍撩開,差一點就做了太監。
“你奶奶的歐陽飛,出劍好毒!”鄭東霆破口罵道。
“除惡務盡,我只恨劍法還不夠毒!”歐陽飛冷冷地喝了一聲,飄然轉身,長劍一圈,明亮的劍光再次把鄭東霆圍了起來。
“師弟,浣花劍法,你見過嗎?”鄭東霆被歐陽飛的劍光晃得滿眼生花,不由得急吼道。
“這是風舞花林,師兄矮身左閃,從他右肋穿過去。”祖悲秋殺豬一般地吼道。
鄭東霆連忙依法矮身左閃,整個身子箭一般從歐陽飛的右肋穿過。但是他忘了身後的祖悲秋因爲坐在紫竹椅上,身子比他略高一些,他雖然鑽了過去,祖悲秋的後腦勺卻重重撞在了歐陽飛的肩窩上。歐陽飛和祖悲秋同時驚叫一聲,歐陽飛右肩一陣痠痛,整個人仰天躺倒,而祖悲秋則朝前爬伏在地,摔了個狗啃泥。
歐陽飛看到祖悲秋落地,心中一陣歡喜,一個鯉魚打挺想要從地上彈起身,再一劍刺入祖悲秋大腿,將他活活釘在地上。但是當他的動作剛剛做到一半,在他身後鄭東霆突然伸出兩條腿來,左腿在他脖頸處一盤,右腿一個披掛鞭狠狠砸在他右臂之上,將他硬生生從空中拉回來,再次平躺在地,手中的長劍也飛到了幾步之外。
“哇呀呀!”從地上一個打滾爬起身的祖悲秋,此刻一個縱躍重重地坐到歐陽飛的小肚子上,只壓得他頓時口吐白沫。
“師弟,點穴定身阿!”鄭東霆伸出一條腿將歐陽飛的長劍遠遠踢開。
祖悲秋連忙一指重重啄在歐陽飛的檀中穴上,將他活活定身在地,接着手腳麻利爬到鄭東霆背後的紫竹椅上。鄭東霆立刻一頓腳,從路旁的民居上飛檐走壁而去。
還沒有走過兩個衚衕,兩張泛着烏光的漁網突然從街道兩側鋪天蓋地而來。鄭東霆連忙一收腿從民居的屋頂上重新落回到地面,險過毫釐地躲開了兩張烏網的迎頭一罩。漁網落到屋頂之上,發出沉重的氣勁撞擊之聲,民居屋頂上的瓦片隨聲炸裂,遂成滿天亂飛的碎粒。
“師兄,那是什麼啊?”祖悲秋嚇得尖叫道。
“那是關中劍派的天網,說什麼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奶奶的,不就是捕魚網?”鄭東霆罵道。
“師兄小心!”就在鄭東霆罵罵咧咧的時候,祖悲秋的尖叫聲刺入耳膜。他下意識地回身一看,只見一片烏黑的天網刮動着淒厲風聲閃電般迎面而來,他還沒來得及從地上跳起身,這片天網已經將他和祖悲秋牢牢裹住,接着他們兩個人的身形被天網從地上高高兜起,風馳電掣地向歙州白道中人喊殺聲最密集的地區飛去。
“師兄,大事不好,我們要被捉去了。”祖悲秋焦急地叫道。
“別吵!”鄭東霆掙扎着在網中扭頭望去,只見在街道兩邊的民居上,兩位關中高手一人手中握着天網的一頭,正在屋頂上箭矢一般疾馳着。剛纔顯然是這兩人分別從街道左右兩頭飛奔而來,抖手將天網拋到街心,正好將自己網住兜起,就彷彿打魚一樣。
他咬牙將身子猛地一縮,雙手飛快一擡,從身上取下鐵弓,接着他從擁擠的空間中艱難地騰出一絲空間取出兩根白羽箭,鐵弓一擡,兩根白羽箭閃電一般分別朝着左右民居頂上的兩位關中高手射去。
鄭東霆的快箭疾如閃電,兩位關中高手正沉浸在生擒巨惡的狂喜之中,一時之間疏於防範,兩個人幾乎在同一個時刻腳板中箭,被生生釘在了民居屋頂之上。雖然中了箭,他們的手中仍然緊緊攥着天網,令其停止了橫移。但是鄭東霆和祖悲秋因爲慣性驅使,身子仍然不由自主地朝前飛速移動,一瞬間衝出了天網的桎梏,向前衝了四五丈遠,摔成兩個滾地葫蘆。
“太好了,師兄我們脫困了!”祖悲秋因爲身子沉重,在地上多打了好幾個滾才站起身。
“看清楚了再說話。”鄭東霆的聲音在他頭頂幽幽響起。
“嗯?”祖悲秋站直了身子,定睛一看,只見眼前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站滿了成百上千的江湖好漢,各門各派的旗標迎風亂舞,熊熊燃燒的火炬將半個天空映得通紅,叢林一般的刀槍劍戟反射着橘紅色的火光,觸目驚心。
他猛地一轉身朝後一看,只見來處的街道上也站滿了熙熙攘攘的江湖人,連兩旁的民居上也站滿了提刀持劍的武林高手。
“師兄,我們似乎被包圍了?”祖悲秋不確定地湊到鄭東霆耳邊問道。
“廢話。”鄭東霆不耐煩地悶聲道,一雙大眼飛快地打着轉,在周圍尋找退路。
就在這時,在明明滅滅的火把照耀中,圍困祖鄭二人的人羣中突然走出五位顯然是各派頭領的人物,他們的臉隱藏在明亮的火光中,令人看不清楚,只能感受到他們身上凜然可懼的威勢。只見他五人同時高高擡起右手,對準祖鄭二人一起揮手。頓時數百名武林好手施展輕功,從各個角落鋪天蓋地地衝殺過來,手中明亮的兵刃光芒在火光照耀下搖曳出一條條晶亮耀目的長虹,彷彿在夜空中下起了橫飆的流星雨。
“哇,好漂亮!”看着眼前一瞬即逝的景象,祖悲秋不由自主地輕嘆了一聲。
“你傻的?逃命呢!還賞景?跑啊!”鄭東霆一把拎住祖悲秋的脖頸子,朝着一旁一間青石做成的民居衝去,對準窗戶縱身一躍,兩個人同時衝進了屋。
“好漢爺饒命阿!”民居中的歙州一戶百姓全都聚在這間屋裡,看着鄭東霆和祖悲秋氣勢洶洶的破窗而入,同時跪倒在地連呼饒命。
“不要吵,大爺我們在歙州公幹,和江洋大盜血戰,你們都給我躲到柴房去,否則刀劍無眼,可別怪我誤送各位到閻羅殿玩一圈。”鄭東霆瞪圓眼睛厲聲道。
這一家人連忙連滾帶爬地朝着柴房奔去,咣噹一聲把柴房門一關,打死也不敢出來了。
“師弟,搬衣櫃,飯桌,太師椅,給我死死擋住門,咱們先死守這裡再慢慢想辦法。”鄭東霆一邊說着,一邊把屋中的一張碩大的飯桌高高抱起,堵在屋子正門口上。祖悲秋也把衣櫃和屋中的椅子搬了過來,堆在一起。
就在這時,民居的屋頂上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顯然是不少白道高手已經上了房頂,準備破頂而入。鄭東霆猛地擡起鐵弓,彎弓搭箭,連射出七八根白羽箭。這些白羽箭呼嘯着穿頂而出,鎖定聲音響起的區域,端端正正射中了所有站在屋頂上的白道好手的腳板。七八聲慘叫依次響起,接着身子滾翻壓動瓦片發出的丁丁咣咣聲此起彼伏,扭曲得七扭八歪的人影在窗口一閃而過,重重落到地上,隨即被後來跟上的白道中人一把托起,飛一樣向後撤去。
“哈哈,嚐嚐我鄭大爺的穿牆箭,識相的就別過來。”鄭東霆得意洋洋地吼道。
“暗青子招呼!”屋外傳來一聲霹靂一般的號令。
鄭東霆聽在耳裡連忙把祖悲秋往地上一按,自己也趴了下來。只聽得乒乒乓乓一陣急響,飛蝗一般的黑影瘋狂地透過門板,窗戶射入屋內,叮叮叮叮地釘在房屋的四壁上,嚇得祖悲秋忙不迭地捂住耳朵。
“師兄,什麼是暗青子?”祖悲秋慌亂地問道。
“就是暗器啦。”鄭東霆捂着腦袋不耐煩地回答道。
“暗器?”
“就是……唉,你不是知道飛鏢嗎?飛鏢就是暗器的一種。”鄭東霆說到這裡突然一把拉起祖悲秋朝旁邊一滾。祖悲秋原來爬伏的地方頓時釘滿了各式各樣的暗器。
“我的媽呀,好多!”祖悲秋帶着哭腔吼道。
“嗯,問心釘,甩手箭,金錢鏢,寒冰刺,透骨針,鐵蒺藜,三角菱,這些都是暗器!”鄭東霆瞥了一眼地面上琳琅滿目的暗器,下意識地說道。
“這麼多?暗器就是小型的武器嗎?”祖悲秋往後倒爬了幾步,離地上這些暗器保持了相當的距離。
“也不是……”鄭東霆話剛說到一半,一聲轟天動地的巨響突然從朝南的牆壁上傳來,一隻烏油油的碩大鐵膽惡狠狠地穿透了堅固的青石牆壁,重重甩入房中,一半身子釘入了北牆的牆壁中。
“媽呀!”祖悲秋嚇得跪臥在地,雙手抱頭。
鄭東霆也嚇得不輕,他縮在牆角,輕聲道:“你別看這東西這麼大個兒,它也是暗器,我跟你說,還有更大的……”
他的話音剛落,屋外風聲大作,彷彿江南滿堂風雨一瞬間就到了眼前。
“師弟,趴下!”鄭東霆大喝一聲。祖悲秋肚子一鬆,兩腿一伸,從跪臥的姿態頓時變成五體投地的爬伏姿勢。
金刃披風聲雷霆一般從屋頂一掃而過,一道耀目的金光照亮了整個房間。祖悲秋擡頭一看,只見一隻巨大的金輪刮動着淒厲的旋風從屋子西牆一直打到東牆,碩大的屋頂被整個高高掀起,飛到了空中。
“師兄,那是……”
“日月輪!我就跟你說過還有更大的吧……”鄭東霆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奔到窗口大聲吼道,“喂,用不着出到日月輪吧?這可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我這兒還有平民百姓吶!”
他的話音剛落,一蓬烏油油的暗器之雨頓時迎面而來。他只得一窩頭,重新縮到地上。只聽頭頂上叮叮噹噹一陣巨響,不知道對面牆上釘了多少枚暗器。
“師兄,我們不如投降吧。這樣打下去,遲早被打死……”祖悲秋支吾着說。
“當然不行,我們怎能這麼輕易認輸,是男人就撐到最後一口氣。”鄭東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