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朱燦他們的東市之戰落下帷幕,另一邊,秦王府衆將的計劃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當夜三更時分,整個秦王府嚴陣以待,已經做好最後的準備,半個多時辰過後,當盧涯派人將東市之戰的消息傳來,衆人不由得大喜過望。
很快,李世民便依計進入太極宮面見李淵,去完成整個計劃的最後一步。
“什麼!你是說昨夜行刺之事竟與太子和齊王有關!”
太極宮太極殿,一聲清冷的怒喝聲迴響在偌大的宮殿中,頓時讓其中的所有人心中更添涼意。
此時,宮殿中除了李淵、李世民父子,便只有裴寂、陳叔達、蕭瑀三人,這三人全都是李淵身邊的親信重臣,今夜被李淵留在宮中,並未回府。
當聽聞李世民深夜所奏之事後,裴寂三人大感意外,他們隱約覺得此事略有蹊蹺,心想就算此事當真,難道就需要李世民連夜入宮面聖?
當然,這三人心中犯疑,可是表面上並沒有將疑問說出來,因爲此時的李淵早已是勃然大怒。
經歷過昨夜的行刺之事,李淵左臂之上至今還綁着繃帶,這些年來,這位大唐的開國雄主已經神勇不復,將早年的身體底子全都消耗在了酒色之中,而昨夜之事彷彿是一劑催發的藥引,令李淵的身體徹底垮了下來。此時,只見年屆花甲的李淵臉色蒼白,坐在龍椅上連話音都開始顫抖了。
“不錯,父皇,”
當下,李世民低頭回應:“昨夜兒臣曾仔細詢問過那些受傷的宮中衛士,據他們所言,行刺之人善使刀法,與兒臣所知的一位江湖奇人頗爲相似,而眼下這位江湖奇人就在東宮之中。”
“什麼!既是如此,那你昨夜爲何不來稟報!”
李淵龍顏大怒道。
李世民心中早有準備,這就不慌不忙道:“父皇勿怪,昨夜兒臣心中並不敢肯定,乃是回府之後多番調查纔敢確定下來,現如今那刺客還在大哥和四弟手下,父皇如若不信,可傳召他們二人入宮對質。”
“好!速速傳召太子和齊王入宮!”
李淵一聲令下,下面的李世民不由得暗自納罕,心想現在還不是時候,如若果真現在就將李建成二人召來,豈不是自己弄巧成拙。
幸好,一旁的陳叔達急忙站出來進言道:
“陛下且慢,此時實在不宜宣召二位殿下入宮。”
“爲何!”李淵大怒之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陛下細想,”
陳叔達道:“行刺之事非同小可,雖然秦王殿下有言,不過還是不可妄自揣測。另外,就算二位殿下有所嫌疑,可是眼下他們二人手中掌握兵權,齊王殿下又即將統軍出征,此時實在不宜bi之過急,否則恐有不測。”
雖然陳叔達儘量語氣婉轉,不過李淵還是聽出了他的意思。冷靜下來,李淵心想不錯,無論如何,現在太子和齊王手上都握有兵權,絕不能因爲這件事而引起他二人的逆反,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好吧,那依三位愛卿之言,該當如何?”
當下,陳叔達三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迴應。
片刻後,蕭瑀才站出道:“今夜已過,陛下宜在明日一早宣召二位陛下入宮,並裝作是在出徵之前爲齊王殿下餞行,這樣才能令二位殿下放鬆警惕,不致引起禍端。”
一旁的裴寂緊跟着道:“另外,宮中需加強戒備,二位殿下入宮之際要去其左右,以防不測。”
此時的李淵心煩意亂,早已沒了主意,他先是看看裴寂三人,之後又看看李世民,這才道:
“那好,傳令下去,明日一早朕在太液池畫舫之上爲齊王餞行,請太子和齊王來會。還有,世民,你先留在這裡,到時也一併前來,朕要你和他們當面對質!”
雖然對李建成、李元吉心中生疑,但李淵也沒有放過李世民,匆匆撂下一句話後,李淵心中積鬱,這就冷哼一聲走向後殿。裴寂三人自知今夜難以回府,當下便也緊跟着去了。
李淵四人離去後,李世民低垂的頭顱終於緩緩擡起,他的雙拳緊緊攥着,目光中泛着難以掩飾的精光。
此時已是四更將近時分,李世民沒有依照李淵的命令留在殿中,而是和執事太監隨意閒聊幾句便悄悄退了出去。他知道,此時的王府衆將應該已經在玄武門城樓上等他了。
……
對於太極殿中剛剛發生的一切,李建成和李元吉還茫然不知。這一夜,二人在東宮之中徹夜長談,不斷計劃着如何將李世民一朝置於死地。
昆明池上的一切早已準備就緒,按照之前的計劃,他們將在這裡給予李世民致命一擊。不過現在看來已經用不着了,他們剛剛纔猜到昨夜行刺之事與朱燦有關,這樣一來,只需明日入宮將此事稟報於李淵,那麼李世民和秦王府一脈就將受到沉重打擊。到那時候,李世民將不再有翻身的機會,而他死不死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徹夜飲酒,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早已略有醉意,四更時分,宮裡忽然傳出消息,令他們二人於明日一早入宮覲見,據傳令太監所言,乃是李淵特意爲齊王餞行準備。
當下,二人略有警覺,李元吉緊拉着那老太監問道:
“公公,父皇爲何一早要見我們,他果真是要爲大軍出征餞行嗎?”
“當然如此,齊王殿下何故懷疑?”那老太監疑惑道。
“那我二哥此刻在何處?”
“嗯?你說秦王殿下啊,他剛剛纔和陛下見過,現在正在太極殿中等候,陛下令他不得擅自外出。”
話音一頓,老太監依稀回憶道:
“對了,老奴剛纔隱約在殿外聽聞,似乎秦王殿下與陛下所議與昨夜行刺之事有關,陛下還曾大怒質問過秦王殿下。”
說完,那老太監也不多留,便自顧自走了。
剛剛老太監的一番話徹底打消了李建成的顧慮,片刻後,李建成微微沉吟,隨即一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四弟,看來我們所料不錯,二弟今夜定是連夜入宮,想要將行刺之事與自己撇清,可是父皇不肯輕信於他,所以纔將
他留在太極殿中軟禁!嘿嘿,也罷,還未等我們前去舉報,他便已經自投羅網,他這可是自尋死路啊!”
將前後之事一聯繫,李建成自認爲已經知道事情真相,一時間他心中肆意嘲笑,以爲李世民這次是馬失前蹄,自作自受。
“可是,父皇爲何要你我二人前去?難道他知道我們二人知曉此事?”
李元吉還是有所疑問,皺眉問道。
“哼,這有什麼奇怪?”
李建成冷笑道:“父皇早已對二弟心存不滿,這次正好借這次機會將他徹底打壓,無論事情如何,二弟都逃不過這一劫!四弟你還不明白嗎,父皇他這是要讓我們前去爲他老人家坐陣助威,順便也和滿朝文武一起做一次見證!”
“哦?是嗎……”
李元吉沉吟不語,雖然心中還是有些疑惑,不過看來已經被李建成說服。的確,近年來李淵對李世民心存芥蒂已是衆所周知的事情,這次想要藉着此事來打壓李世民也是情理之中,如此看來,無論事情究竟如何,李世民都已經十分危險。明日如果再加上他們二人從旁慫恿作祟,李世民便將在劫難逃了。
“哼!也好,待會兒五更一到,我們便立即入宮見過父皇!這次,我要讓朱燦那小子和整個秦王府都毀於一旦!”
啪啦!
一聲脆響,李元吉將手中的瓷杯硬生生握碎,他的臉上頓時閃爍出餓狼一般的神色。
不多時,二人已經準備就緒,眼看五更將近,便提前離開向太極宮前去。他們對於今日之事胸有成竹,因而並沒有隨身攜帶多少人馬,原本薛萬徹、宇文寶等人爲免萬一,還想一同隨行,可是卻被二人冷笑拒絕。
此時已經是黎明時分,東方天際略微發白,當李建成二人離開東宮時,一道人影在不遠處的陰暗角落裡靜靜地注意着他們。
整個東宮之中誰也沒有發現這道人影何時出現,只是在見到二人拒絕薛萬徹等人隨行時,他的口中輕輕吐出了幾個帶有諷刺意味的字眼:
“哼,兩個蠢貨……”
李建成二人走後約莫過了小半刻鐘,此時,薛萬徹、馮立、宇文寶等人還在東宮之中飲酒,他們對即將發生之事還茫然不知,以爲就算沒有昆明池之局,李世民也在劫難逃。
薛萬徹和馮立掌管着東宮的兩千多長林兵,而宇文寶手下則有齊王府的幾百將士,這三人可算得上是太子黨中的核心人物。原本他們一邊飲酒一邊等候着不久後宮中傳出的消息,可是忽然間,只聽一道輕微的風聲在三人頭頂響起,三人瞬間有所察覺。
“嗯?什麼人!”
一聲暴喝,薛萬徹反應最快,背後長劍一抽,便將半空中迎面而來的異物挑落下來。
此時,三人只見附近並無可疑之人,而剛剛落在地上的卻是一塊普通的石子,只不過在這塊石子之上還緊緊粘着一張白紙。
當下,三人面面相覷,薛萬徹將那張白紙撕下一看,這才猛地臉色大變:
“不好!快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