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最初來時那樣,很快,李建成和他手下的一衆人馬便迅速離開宜陽坊而去。朱老孃的一席話明顯給了他足夠的忌憚,這次,這位太子殿下再沒有敢耍其他任何花樣。
李建成等人離去後,朱燦根本來不及多想,他先是出門尾隨於對方的大隊人馬,直到確定看到他們全部離開後,這才匆匆忙返回。
“怎麼樣?都走了嗎?”
返回朱家大院後,雪娘子淡淡地問了一句。
朱燦緩緩點頭,表情有些不可思議,之後才鄭重道:“師傅,你的傷勢呢?剛纔強行出手可有問題嗎?”
“放心吧,”雪娘子嫣然一笑道:
“你不知爲師的雙手都可以使刀嗎?只不過是廢了其中一條,並沒有影響什麼。阿燦,你還是儘快去安排你爹孃他們吧。”
雪娘子的話說出了朱燦心中的擔憂,雖然眼下李建成已經放棄對付朱家,但是朱燦並不知道朱氏夫婦所掌握的秘密到底能讓他有多麼忌憚,或者能讓李建成在多長時間內因爲驚懼而放棄一些念頭。
每每想及此處,朱燦還是忍不住心中納罕,像剛纔那樣的情景,他再也不想重新看到了。
“師傅,我這就安排老爹和老孃出城,你剛剛受傷,諸事不便,也和我們一起走。”
鄭重地,朱燦看向雪娘子。
雪娘子原本還在猶豫,但略微一想,便點了點頭。
不僅是雪娘子,這次對於朱燦的提議,朱氏夫婦也沒有反對。他們都知道,眼下這裡已經是一處險境,誰也無法預料到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不多時,朱燦已經從坊間找來一輛馬車,朱氏一家和雪娘子明知情況緊急,因而連東西都沒有收拾什麼,這就乘車匆匆出城去了。
此時已經是當日午後,僅僅花費了不到半刻鐘時間,朱燦已經駕車護送雪娘子三人從長安城正門出城而去。一路上,朱燦始終駕車向南行駛,似乎在他心中已經有一處地方可以暫時安置三人。
車廂裡,自出城之後,朱老三、朱老孃、雪娘子三人便各懷心事,一言不發,只能偶爾聽聞朱老孃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外面,朱燦也不由得有些心煩意亂起來,今天這一天之內發生了太多事情,先是李淵遇刺引出了雪娘子的身世之謎,繼而是李建成突然駕臨讓朱燦猝不及防,到最後,朱氏夫婦所掌握的關於李建成的秘密也讓朱燦感到深深的惶恐。雖然剛纔是這個秘密挽救了他們一家,可是朱燦明白,這件事絕對不是好事,李建成貴爲大唐太子,怎可容忍旁人一直掌握着自己的把柄?
一路上,朱燦一邊駕車,一邊心中苦思冥想着什麼,他現在隱隱感到自己正深陷於許多重深不可測的大網之中,在這許多大網裡,每個人都掩蓋着自己的秘密,只有自己一人茫然不知,不得不苦苦探尋。
篤篤篤!篤篤篤!
今天的宜陽坊格外熱鬧,當李建成和朱燦兩夥兒人先後離開後,朱家大院門外再度迎來四騎人馬。馬上的四人縱馬揚鞭、神色焦急,一看就是一路疾馳而來。
“不好!我們來晚了!”
匆匆躍下馬,張旺一見到朱家大院外悄無人煙,便意識到不好。他匆忙間推開朱家大門,又見到朱燦一家三口也不見蹤影,不由得更是神色大變。
“怎麼回事?難道朱大哥
他們果然被太子所擒!”
一想到這種可能xing,張旺神情暴戾,再也難以忍耐。他一向都處事沉穩,可是此時卻渾身顫抖,像是隨時都要暴怒一般。
很快,李世民、程咬金、秦瓊三人也匆忙趕到,當他們見到整個朱家大院中空無一人時,也不由得臉色大變。剛纔,他們在聽聞張旺的通報後已經是馬不停蹄地第一時間趕來,可是沒想到,最終還是慢了一步。
“混賬!大哥大嫂,還有二郎,你們等着,老張這就來救你們!”
一聲低喝,張旺有些失去理智,這就要衝出朱家大院。看他怒不可遏的模樣,應該是要不顧一切地召集宜陽坊中的五百將士,然後衝進東宮將朱燦一家救出來。此時,張旺一心以爲是太子將朱燦等人擒拿,因而也難怪他如此反應激烈。
“且慢!張先生!你要做什麼!”
一聲暴喝,李世民急忙將張旺攔住。此時,他雖然也有些彷徨無措,但至少還是比張旺要理智一些。
“做什麼?秦王殿下,難道現在還需多問嗎!”
張旺臉色都綠了:“今日太子突然來擒拿朱大哥一家,朱大哥他們落於東宮之手,焉能有什麼好下場!”
“那先生你也不可輕舉妄動,”
李世民皺眉道:“眼下我們還不知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你若去將那五百將士集結,暴露身份,首先就是密謀造反的大罪,這樣做不但救不了二郎他們,反而會適得其反!到時候,大哥他只需在父皇面前稍進讒言,你們所有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那現在又該如何是好!”
張旺現在每時每刻都身心煎熬,恨不得即刻就帶人衝進東宮去:
“秦王殿下,現在我張旺顧不得那麼多了!你可知我們城中這最後五百將士是爲誰集結,不瞞你說,除了朱大哥一家,沒人能讓我們聚在一起,我們所有人就是爲他們一家而活到現在!當年,朱大哥他們已經被那李建成暗中算計過一次,現如今,我們絕不能讓這種事再次發生!”
張旺發瘋般怒吼着,可以想見,以他們這一夥兒人對朱氏一家的感情,一旦衆人得知這一消息,定然是頭腦一熱便去襲擊東宮。
剛纔那番話也讓李世民徹底瞭解到這一夥兒人的某些情況,他原本對當年的某些事就有所瞭解,此刻自然也能夠感同身受。
一旁,不止是張旺,程咬金也早已有些忍耐不住,他當即就對李世民沉聲道:
“殿下,現在的確事不宜遲,太子他既然在如此關鍵時刻想要對付二郎一家,那就一定是不顧一切了,他是想要以此來制衡那五百將士,我們絕對不能夠讓他得逞!再者,殿下您別忘了除了二郎一家外還有另一個人,一旦她也被擒,那麼難免昨夜之事就會公之於衆,到時候可就真的無法收拾了!”
“唉……可恨啊!”
張旺情不自禁,忍不住一聲長嘆:“早知有此一日,當初還是應該聽憑朱大哥的吩咐,無論如何不要捲入此事當中,否則也不會有此一劫!”
張旺還想要去找鄭阿生等人去東宮營救,但被一旁的秦瓊死死抱住。
李世民也有些焦急上頭,當即便沉聲一喝道:
“夠了!若要去救他們,也該是本王前去!知節,叔寶,張先生,你們這就先回王府,
和無忌他們再商議對策,沒有本王的命令,誰都不可輕舉妄動!”
一言落罷,李世民就要上馬去。
然而,就在這時,卻是秦瓊突然將其攔了下來:
“殿下且慢!我想剛纔以二郎和他那位師傅的武藝,當不至於輕易被擒,或者是他們暫時離開此處也不一定。”
秦瓊畢竟年長冷靜,在這種關鍵時候終究是顯示出了自己非一般的沉穩。
“嗯?叔寶,你的意思是?”
當下,李世民三人齊齊看向他。
秦瓊話音一頓,即刻伸手指向朱家大門上的一角。那是朱家大門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不過此刻在那裡卻刻着一幅簡易的圖畫,大門上木屑猶在,可見是剛刻不久。
“嗯?這是?”當下,三人不由得神情一振。
“殿下,如果我所料不錯,這是當年軍中慣用的一種通信手段,只不過各個軍中的圖案並不一樣。剛纔朱將軍他們若不是安然離去,又豈有機會在這裡留下這個記號?”
“不錯!這記號應該是朱大哥所爲!”
一聲驚叫,張旺驚喜之下終於冷靜下來,他蹲在門前仔細將那個記號辨認了一遍,隨即張口吐出幾個字:
“城外,向南,十里,對了!是姚家村!”
有張旺親口辨認,這記號中的意思已經是不言而喻。當即,四人不由得齊齊鬆了一口氣。
張旺想起剛纔自己的反應,不由得有些慚愧:
“秦王殿下,剛纔是我慌張失禮,還請您莫怪。”
李世民大笑一聲道:“呵呵,張先生何出此言,所謂忠者,爲主上不顧死,義者,爲至交不惜命,張先生如此大忠大義,世民豈敢怪罪?”
此刻,李世民畢竟還是顯示出了自己的寬懷胸襟。張旺一時心中折服,但隨即又道:
“殿下,雖然如此,不過爲免萬無一失,我想我們還是應該確認一下爲好。”
“嗯,”李世民微微點了點頭,當即道:
“叔寶,你爲人機警,這就請你設法去東宮打探消息,看二郎他們究竟是否被擒,一有消息,無論如何,即刻回報。知節,玄齡他們現在還在王府中等候,你即刻隨我回府,我們還有要事商議。至於張先生,你既擔心二郎他們的安危,這便出城一探究竟,還有最後一件事,找到二郎後,務必讓他在傍晚之前趕回來,別忘了我們還有大事要做!”
話到最後,李世民神情鄭重地看了張旺一眼,剛纔一路上他已將東宮傳來的消息告訴後者,現在情況緊急,宜陽坊中那五百將士只怕只有朱燦一人能夠號令,李世民只能希望朱燦及時回來。
“嗯,殿下放心,張旺懂了。”
微一點頭,張旺便已經會意過來。他心中依舊難免不安,這就匆忙起碼出城去了。
張旺離去後,秦瓊也很快前去東宮打探消息,剩下程咬金眼見李世民依舊有些悶悶不樂,不由得開口笑起來:
“殿下安心,二郎此刻十有八九已經安全,王府中,無忌他們應該已經去聯繫常何、敬君弘二人,只要這兩件事一定,我們便有足夠的把握了。”
程咬金的話意味深長,聞言,李世民微微點頭,這就縱馬離去。
……
【作者題外話】:大家新年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