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楊無病端起酒杯,望着下面看着他的衆將,嚴肅的說道:"第一杯敬戰死的兄弟們,你們就安心的去吧,家裡人我會幫你們好好照顧的。"說罷把酒倒在地上。然後又端起一杯酒,走下來對衆將說道:"此戰,若沒有兄弟們的舍死亡命,後果難料,在這裡我敬兄弟們一杯。"說罷一口飲盡,衆將也舉起酒杯道:"臣等恭祝王爺戰無不勝,威加四海。"楊無病哈哈大笑,說道:"好了好了,客氣話就說在這裡。這段時間大家也都辛苦了,就好好痛快下,但是不要喝醉哈,明早來刺史府商議後事。"
早上,蘭州刺史府衙門。楊無病看着左右的一干躊躇滿志的衆將,說道:"想來昨天大家也稍微恢復了一下精力,但現在事情太多,我也沒辦法讓大家多休息,我現在就宣佈這段時間的任務。首先,孟總管,你和郭將軍處理被俘虜的土蕃人和沙陀人,延襲我們在劍川對待土蕃人的辦法吧,我希望你倆能儘快給我練出一支精悍的騎兵來。"
說完就走到地圖前面,用手在西北一帶劃了個大圈,惡狠狠地說道:"我打算重開安西都護府,朝迋丟掉的這些地方,我們得一一拿回來。"兩人連忙站起身來領命.
衆將聽說重建安西都護府,不禁心跳加速,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楊無病壓了壓手,制止了衆人的議論,微笑着說道:"大家不要急,今後有的是仗給大家打。勒石燕然,開疆拓土,我想這也是每個漢家男兒的夢想嘛。阿牛將軍,你和雍二十一負責這次犧牲和受傷兄弟們的安置,撫卹從優,一定要給到位,如果誰活得不耐煩了,敢在這上面打主意,本王會讓他生不如死的。"兩人連忙站起身來領命。
楊無病又笑眯眯的說道:"錢不夠就找崔世有和沈崑崙想辦法。我相信他們會從土蕃人手裡榨出油來的。"衆人聽了一陣大笑,崔世有的好算計,大家都很清楚,估計土蕃人有得苦吃了。
待衆人笑完之後,他又說道:"至於我,就帶蘇青,楊智,黑齒去靈夏二州,找李氏兄弟算算上次商隊的那筆賬。欠帳還錢,殺人嘗命那是天經地義的。" 聽了此話,衆將知道王爺已經動了殺機。
楊無病說完之後,一眼看到左手邊的崔世安,就笑着說道:"哦,把你忘了。崔兄你就不必回南詔了,駐守蘭州吧,負責周圍幾個州府的雜事和民生,我現在手頭沒有多餘的人給你,你自行聯繫蔣先生,看他那能否抽調一批學生給你。另外,河州到憑州一帶還有大批無家可歸的漢人,你自已想法把他們招過來吧。至於蘭州的異族,讓王友纔派人協助你清洗一下。"崔世安大喜,連忙起身領命。
衆將聽了很是羨慕,知道崔世安絕對會是第一任安西都護府都督。楊無病又對蘇青幾人道:"你們也儘快準備下,明早我們就找李繼援兄弟要帳去。"至此,雖沒說明,但衆將都實打實得到了普升,一個個幸高彩烈地去完成各人的任務了。
是夜,在刺史府衙門的後院裡,楊無病和孟昭圖二人面對面坐着飲酒。孟昭圖望着那張英氣逼人,但又顯得有些痞氣的臉,陷入了沉思之中:這個人短短几年時間就快速崛起,擁有一隻強悍的大軍和衆多忠心耿耿的部下。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令人看不明白,但事後一想,何其精準正確。他對每一個都那麼和氣,從不高高在上,哪怕一個僕人,他也能耐心說半天。但對敵人,特別是異族卻是無比殘忍。他精通詩詞,又從沒見他看過幾本書。他從未接觸過戰爭,卻在戰場上指揮若定,許多宿將都沒有這般經驗。許多將軍大臣他從未見過,卻能很快找出對方的致命缺陷。最可怕的每每能準確預測天下走勢,越來越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
楊無病拿起酒壺給孟昭圖把杯子倒滿,見他還在那裡發呆就笑着問道:"老孟,你又在想什麼啊?"
孟昭圖驚醒過來,連忙掩飾道:"王爺,我在想經此一戰,王爺已震天下。不知王爺今後有何計劃,微臣也好心中有數。"
楊無病想了想說道:"本王的打算是把重兵放在蘭州至靈夏二州一線,以兩川和南詔爲基地,蓄勢待發。中原,遲早我會把那些跳樑小醜送入地獄,還咱大漢一片淨土的,不過不急於一時。"
孟昭圖聽了此話,覺得很不靠譜。連忙勸道:"王爺,據我所知,歷朝歷代都以中原爲正統,先定中原,然後開疆拓土。你這樣做不是本末倒置嗎?"
聽到孟昭圖這番說教,楊無病並不生氣,而是拿出一張地圖,指着西北的空白處說到道:"老孟,我敢和你打賭,沿着這裡走下去會從東面回到長安。"
聽了此話,孟昭圖目瞪口呆,半響沒有答話。楊無病笑笑說道:"哎,這個問題,今後有空我們再慢慢探討吧。但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向西,向北方向,那裡還有許多國家,甚至還有幾個不比我們大唐弱小,而且有幾個遲早會成爲我大唐的禍患。"孟昭圖喃喃道:"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楊無病站起身來,踱了幾步,望着滿天的繁星自言自語道:"趁現在我大唐尚有個把明白人,趁我們尚有那個實力,必須把他們統統掐死在襁褓中,不然子孫後代有得苦頭吃了。"
說完之後,楊無病使勁搖了搖頭,坐下對懵逼中的孟昭圖說道:"這些都是後話,容後慢慢商議。當務之際,就拜託你和老郭好好給我練出一隻精兵來。這些人幹生產不行,但幹仗倒是把好手,馴服之後做打手還是蠻不錯的,總好過我大唐男兒去送命。"孟昭圖覺得一晚上王爺就這幾句話靠譜,就連忙拱首道:"王爺請放心,我和老郭一定會馴練出一羣猛獸,以供王爺驅使。"
第二天一早,楊無病就率領兩萬騎兵,告別送行的孟昭圖一行,越過狗娃山向北而去。
李繼援兄弟率領剩下的兩萬多殘兵敗將蒼惶逃回靈州。看着族人一張張惶恐的臉,他真是欲哭無淚,三千鐵鷂子死傷迨盡,真是搬石頭砸腳。憑現在手頭這些已經嚇破了膽的士兵是無法和楊無病那恐怖的武器抗衡的。一想到他對土蕃人的兇殘,李繼援就不寒而慄。所以一回到王宮,就招來文武官員商量,看怎麼給党項人找條活路。
看着左右垂頭喪氣的部下,李繼援感到一陣陣無力。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說道:"事已至此,招集大夥兒來看能否想個辦法,躲過這一劫。"
沉默了半天,一個將領站起來怯生生的說道:"兩位首領,蜀軍的武器太兇殘,我估計靈夏二州是守不住的,還不如向西去投靠突厥人。"
另一個將領反駁道:"且不說我們受得了那個氣,突厥人也願意接受我們。光是帶着這麼多老弱婦幼,穿過茫茫戈壁和沙漠,還得過瓜州張議潮那一關。你覺得能夠順利到達嗎?"
又一個將領惡狠狠的說道:"實在不行,就把他們留在這裡吧。"李繼忠罵道:"你他媽還有一點人性沒有?如果我們逃跑了,以楊無病的兇殘,他不拿我們的老婆兒女發泄纔是怪事。他對土番人的手段,大家想必也很清楚吧。"
一下子下面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了。李繼援望着自己的弟弟,苦笑着說道:"大錯已經鑄成。既然跑也沒辦法逃跑,那怎麼辦啊?難道就坐在這裡等死嗎?"
李繼忠望着哥哥那張疲憊的臉,心裡隱隱作痛。猶豫了半天咬咬牙說道:"兄長,辦法不時沒有,但是……‘’
李繼援聽他如此一說,彷彿抓住了一根稻草,急促的問道:"你說呀,到底是什麼辦法?如果能讓我族生存下去,付出什麼代價也願意。"
李繼忠低下頭來,不敢看他哥哥,小聲說道:"唯一的辦法只有用兄長和那天參加圍剿商隊的兄弟們的性命來換取楊無病的諒解,也許只有這樣才能使我族倖存下來。"
李繼援聽了此話,大吃一驚,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親弟弟,又看看下面衆位將領,臉色一下變得灰暗起來。他站起身來一腳踢倒案几,狂笑着說道:"弟弟,這幾年來你果然沒在西川白呆,連漢人這招‘’捨車保帥‘’的計謀也會用了,而且還是用在自己親哥哥身上。"說完就徑直向後宮走去。李繼忠使了個眼色,幾個將領就跟了進去。
楊無病率領大軍,風餐露宿,一路疾行,生怕党項人向西北方向逃去。 但當他們趕到靈州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卻令人大吃一驚:只見靈州城門洞開,幾萬党項士兵裸露上身,跪在路兩旁,也沒武器。正中間卻是李繼忠袒露上身跪在那裡,背上綁着一捆荊棘,他身後面也如此裝扮跪着幾十號人。
小楊勒住馬頭,暗想:“這些狗日的不算太笨嘛,居然也知道“負荊請罪”這個成語了。你以爲這樣老子就會輕饒過你們了?老子纔沒有後世某些人那麼白癡呢。”
想到這裡,他手一揮,蘇青和楊智就指揮火槍兵把這幾萬人圍了起來。黑齒,木鹿大王和鬱壘,也帶領一羣土著士兵把中間這幾十號人圍住了。
李繼忠看到這架勢,不由得心裡發慌:難道我這個負荊請罪不管用嗎?但是事已至此,想反抗都沒有辦法了。他只好拿老老實實跪在那裡,額頭上冷汗一股一股往下冒。
不久,他感覺到一個人站在他面前。他連忙嘶聲說道:"罪民李繼忠見過王爺殿下。李繼援大逆不道,財迷心竅,竟敢暗害王爺部下,現李繼援己伏誅,同時參與此事的所有兵士已被逮捕,等候王爺發落。望王爺慈悲爲懷,饒過党項一族,王爺之恩,党項人永世難忘。"
說罷就捧起放在旁邊的一個木匣子,高高舉起。旁邊一個衛士接過木匣,王二牛上前打開看了一眼,對楊無病點了點頭。楊無病描了一眼那張死不暝目的臉,揮揮手讓人拿了下去,想了想嘆了一口氣道:"一個民族眼中的英雄,在另一個民族眼裡往往是惡魔。拿下去好好保存着,給死去的兄弟們上祭後好好安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