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生傻傻看着那條浮現在他胸口的黑狗,那蒼狗印記繞過了李道玄的腰部,纏繞了他整個身子。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摸了摸。似乎摸不出什麼門道,這無良女道士立刻用上了雙手,又柔又捏,還湊上櫻桃小口,呵了兩口氣,用白嫩的手掌擦來擦去。
李道玄連打了幾個寒顫,呵斥道:“住手!沒見過狗麼?”
蓮生眉頭皺成個川字,雙手抱着腦袋,又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這才驚慌道:“徒弟,這是狗啊,你這,你這是狗啊,這狗是什麼屬性?風,木,水,火,土,這五元哪個都不像啊。”
她失魂落魄的站起來,傷心道:“完了,完了,當年師父說天下萬生萬物無不來自這五元素中,任何人的命運印記都脫離不了五元素,萬沒想到好不容易收個徒弟,竟然沒有五元印記,難道我歸藏宗註定夭折在我手裡麼……”
李道玄趁她不注意,連滾再爬的翻身進不遠處的小溪中,想到今日竟然在女人面前出恭,只覺什麼重要的東西被這蓮生女道士奪了去,甭提多難受了。
進了溪水中狠狠洗刷乾淨,他纔好受些,卻見岸上蓮生怒喝道:“呀呸!你弄髒了溪水,以後我怎麼洗澡。”她說着運轉木華靈力,以木系道法引導水下團團水草瘋長起來,霎時纏住了李道玄的全身,把他裹得如同一個糉子。
蓮生閃身岸邊,提起李道玄,二話不說,走到木屋扔到地上。卻俯身烏木之上,查看諸代祖師留下的功法筆記,越看越是失望。
李道玄全身纏滿水草,見她失望的樣子不禁說道:“是一隻狗又如何,我剛出生時也是被一條黑色大狗銜着遇到了姐姐,才活到現在,這黑狗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喜歡。”
蓮生擡頭怒道:“狗屁!若你沒有五元命輪印,怎麼修習我宗門功法?五元道術變幻萬千,你根本沒法運用,卻是如何是好?”
蓮生說完再伸手覆蓋在他的腹部之上,默察他體內的情況。
李道玄只覺一股溫潤的靈力遊走在體內,他情不自禁閉上眼,被那靈力引導,赫然發覺體內隱秘處,無數細絲一樣的百脈微微顫動,脈上幾千穴位流轉,最後流淌入全身各處。
此時蓮生的靈力通過脈穴一一匯入他的體內,他的身體就像剛出生的孩子吸到了奶,貪婪的吞吃着靈力,卻是無休無止。
蓮生嚇得停了手,發愁道:“徒兒,咱們歸藏宗五元印記功法妙絕,卻也有一個極大地隱患,那便是元素印記的修煉方法不能亂,現在不知道你這隻小狗兒是何種元素印記,我真沒辦法了。”
李道玄沉下了臉:“那你替我開了這什麼命運印記,我又不能修行,不是玩我麼。”
蓮生自知理虧,擡手摘去他身上水藻,細心的爲他整理沾溼的衣衫,最後從屋中抱出一疊書卷放到他面前,強笑道:“乖徒兒,沒辦法了,死馬當活馬醫,你先按照內養止息訣上的煉體之術開始修行吧。”
自這日起,蓮生每日陪着小心,指導李道玄修煉《內養止息訣》裡的煉體之術。
《內養止息訣》裡的煉體之法卻是依靠模仿禽獸的動作來鍛鍊身體的皮毛血肉筋骨。從“五禽戲”到“百獸行”都是如此。
李道玄的五禽戲原本已經修煉過了,不幾日就開始着手修煉“百獸行”。每日不是學野狼就是學豹子,甚至還有老鷹大熊。漸漸的,那百獸行中的“豹馳”“狼突”,乃至“虎踞”“鷹展”,修煉的越來越順暢,等最後學完“熊抱”“象舉”“獅吼”等高難度的動作後。李道玄發現自己的身體內充滿了力量,原本有些瘦弱的身板強壯起來,皮毛健康,血肉豐滿,筋骨強健。
他往日裡打獵捕魚,本身就愛觀察野獸,所以學起來觸類旁通,慢慢從那百獸行中琢磨出了百獸式。開始嘗試從其中變化出許多實戰招數來。
這一日他修煉完畢,覺得神清氣爽,似乎有着使不完的力氣。愜意間一眼望見谷中一株粗壯的柳樹,心中一動,何不試試自己練成了何種程度?
他想到就做,吸一口氣後四肢着地,身子微躬,雙手斜擺,就如一隻野狼般,猛然一個“狼突式”加速,速度達到最快時,身子幾乎與地平行,再雙手一撐地面,化作“豹馳式”。霎時自木屋奔馳至山谷盆地對面,眼看就要撞上谷地山壁,他雙手展開,又轉成了“鷹揚式”,身子躍了起來,滯空時扭轉身體,落地變作了“鶴行式”。
李道玄飄然如鶴,在地上滑行,只見陽光下一道青色的影子,轉瞬滑至溪邊柳樹下。他雙腳砰然落地,雙手已然握在了樹幹上,正是“虎踞式”,全身力氣運轉到極致,骨骼發出陣陣脆響,再變作“熊抱式”!那柳樹微微顫動。最後猛吸一口氣,一聲“獅吼”,力量下沉,肩部“牛頂”一下,撼動柳樹根基,這才全力運轉“象舉式”。
大象之力,乃是百獸第一,這一舉之下,咔嚓!噼啪!一人合抱粗的柳樹根部斷裂,樹根噼啪亂竄,竟然被李道玄硬生生拔了出來。
李道玄運轉靈力,再將柳樹塞回地上,擦了一把汗,轉頭高聲叫道:“蓮生,你看這手段如何?”。
卻見蓮生懶洋洋的蹲在溪水邊,手中捏着一根樹枝,不停抽打水面,濺起團團水花。她聽到李道玄的呼喚,卻無神的回過頭,陰沉着臉說道:“修道之士引雷布電,呼風喚雨,那是何等的神通。你弄這一身汗,就拔了一顆樹出來,那是一介莽夫都能做到的。這且不說,你就想想那天百草鋪的安國大郎破牆撞樹的手段,高興個什麼勁兒。”
李道玄卻不在意道:“若與修行無緣,倒也無妨,我現在再去打獵,保管什麼野獸都能捉到,到時可以多賺很多金子,也好供養姐姐。”
蓮生大怒道:“只知道你姐姐,也不管師父的心情,沒出息的小子,還不來幫師父揉揉肩。”
蓮生雖然不是一個耐心的好師父,在修行指導上往往以粗暴爲主,冒險爲輔。但李道玄偏是那種深沉謹慎,心思細膩的性子。師徒二人磕磕碰碰過了這些日子,感情卻好了不少。
李道玄見她髮髻散亂,道袍皺皺巴巴,精神疲倦。明白她一直殫精竭慮爲自己想辦法。不由心生感動,乖乖走到她身邊,卻不說話,輕輕爲她揉捏臂膀,入手只覺肌膚滑潤豐腴。
蓮生舒服的哼了幾聲,感慨道:“這纔是乖徒弟,唉,自從你師公仙去後,這十多年來,再也沒有人爲我揉肩膀了,我真有些想念她老人家。”
李道玄心中一動:“師父她雖然平日裡大大咧咧,做事也有些瘋瘋癲癲,但想她多年來孤單一人,修行路上真吃了不少苦。”
師徒其樂融融,正說話間忽聽到一陣輕靈的鳴叫之聲,李道玄擡頭卻見葫谷頂部一道白光閃過,他正詫異,身旁的蓮生立刻跳了起來,雙手放在嘴邊,發出一陣清脆的鳥鳴之聲。
原來那道白光卻是一隻白羽雲雀,那隻小雀兒速度奇快,一閃就如一道白光一樣。霎時就飛到了蓮生身旁,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蓮生捧起白羽雲雀,臉色嚴肅起來。
“師父,這是什麼?”李道玄問道。
蓮生皺眉道:“這是明珠養的小雀兒,日行千里,是極爲寶貴的靈禽,沒有什麼緊要的事,她是不會用這雀兒傳遞信息的。”
李道玄聽到明珠兩個字,下意識問道:“明珠,不知她,不知她最近還好麼?”
蓮生沒理會他,輕拍那靈雀小小的腦袋,那隻白羽雲雀昂着腦袋,竟然吐出清脆的人聲:“明珠說,生肖派的豬魔前幾日出現在西海,請上師注意。明珠說,生肖派的豬魔前幾日出現在西海,請上師注意……”
這小鳥兒反覆重複這句話,李道玄看得好笑,但蓮生卻是面色大變,她手掌顫抖,牙齒咬得咯咯響,沉思了一會兒,自懷裡摸出一粒綠色小丹,餵給那白羽雲雀。那雲雀吞吃了靈丹,便振翅飛走,霎時不見。但蓮生卻依然維持着雙手捧雀的動作,臉上現出恐懼卻又極度憤怒的表情。
李道玄從未見過她這樣的表情,很有些擔心,心想那什麼生肖派的什麼豬魔,莫非是師父的仇家,如此說來,做弟子也當盡一份心纔是。
但他還未說話就見蓮生身子一閃,已然奔進屋子中,不過一會兒她走出屋子,卻穿了一身青色道袍,手提一支蓮花形狀的木如意。以李道玄初入黃土境的道行,卻也能看出那青色道袍木靈轉動,蓮花如意更是激盪着一團木系元素力量。
蓮生全副武裝,臉上嚴肅無比,伸手一擺,止住了李道玄要問的話,卻急急說道:“道玄,師父要去做一件極危險的事,此事涉及你師公的大仇以及咱們師門的榮譽,師父就是爲追那豬魔蹤跡纔來到這樂安城中,原本想等你修煉有成再去辦這件大事,沒想到那賊子在西海露面了。”她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這一去吉凶難說,你就留在這道府中,將那煉體之法好好修煉。”
李道玄皺眉望着她,搖頭道:“既是危險的大事,怎麼能不帶我去?師公的大仇,我難道能袖手旁觀麼?”
蓮生厲聲道:“住口,我若死了,還有你繼承師門。”
她的性子急,雖然還有萬千話語要與李道玄交待,但最後只說了一句:“爲師已在這道府佈下禁制,你煉體未成就無法出谷,好好修煉,莫辜負了師父和你的姐姐。”說罷腳踏風起,御風而去。
李道玄喘了口粗氣,卻明白蓮生的話都是對的,自己目前只能趕快修行,他擡頭望着蓮生的身影變作一道青影,飄然而去,心頭突突跳動,猛然大喊道:“蓮生!你千萬莫死了……”
千萬莫死了,千萬莫死了,那聲音迴盪在葫谷之中,卻不知蓮生聽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