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只見進來一名女子,張文遠原本不屑一顧的神情頓時天然呆了幾分,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像!太像了!
但見這名女子生的纖巧削細,面凝鵝脂,脣若點櫻,眉如遠黛,神若秋水,說不出的柔媚細膩。清色繡着荷花的碧霞羅,逶迤拖地粉紅煙紗裙,手挽屺羅翠軟紗,風髻霧鬢斜插一朵牡丹花。看她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移步輕蓮朝着張文遠款款而來。
張文遠一時間竟然驚的目瞪口呆,這女子可不就是皇上心中一直念着的人兒嗎?那容貌、那舉止,那眼神……沒想到,天下如此之大,竟也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氏?芳齡幾何?何人保薦的你?”此時的張文遠,正在爲皇上交給自己的任務不能完成而大費腦筋,沒想到老天有眼,竟無意中爲他安排了一個與之容貌體態近乎相同的人來,這讓他如何能不激動萬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於是急忙從堂上走下來,圍繞着那名女子轉了左三圈右三圈,直到將那女子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全都打量的更加仔細。
“回公公,奴家乃是江陰人氏,姓莊名玉兒。今年一十七歲,家父乃是當地一著名鄉紳,因祖上多有家業,家境頗爲殷實。只因家父見我生的貌美,不忍奴家淪落鄉間,此時又恰逢皇上大選,故此才送奴家前來選妃。
這時,陳知府上前悄悄附耳在張文遠的耳畔,滿臉盡是討好的媚笑。“公公,怎麼樣?不是我誇海口,世間恐怕再無第二個有如此這般銷魂的尤物了,公公今日可是不虛此行啊,他日進獻給皇上,若一朝得寵,公公千萬別忘了在皇上面前多多爲屬下美言幾句。”
張文遠對此女子顯然是滿意的,他回過頭對那陳知府道:“嗯,果然不錯,放心,我會稟明皇上的。”
“哦,那就多謝公公了。”
當日,張文遠便將那莊玉兒安排在館驛,直到此時,他一直懸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他相信,即使此行找不到那名叫做上官嵐禎的女子,這個莊玉兒與她如此神似,也足可以以假亂真,想必皇上定然也不會怪罪於自己了罷。想到這裡,他只覺得渾身上下頓時每一個毛細血孔都舒展開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他又接連去了其他一些州縣,從衆多女子中選着那些容貌出衆的又繼續挑選了九名女子出來,並那莊玉兒一起,剛好十位佳麗,於是擇了吉日,帶回皇宮準備向皇上交差。
此刻,慕容垂正伏案批閱奏章,有派出去的秘使回報,拓跋珪自參合坡一戰大勝慕容寶後,愈發狂妄自大,近日更是屢次在邊境一帶挑起事端,以期激怒慕容垂髮兵出戰。
看完奏章,慕容垂氣憤難當,以筆擲地,拓跋珪小兒欺人太甚,若不是大燕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一下損失了十幾萬大軍,剩餘
軍隊急需休養生息的話,自己斷然不會姑息養奸。可是,慕容垂知道,越是此時,自己就越是需要忍耐,拓跋珪之所以如此囂張,正是由於他看中了自己這一點,倘若現在貿然出兵,定然會中了他的圈套,到時候得不償失。
想到這裡,慕容垂從筆筒中又拿了一支筆,在奏章上寫到:“按兵不動,嚴陣以待”幾個遒勁的大字。
“啓稟皇上,奴才回來向皇上交旨。”張文遠從外面走入書房,跪在地上嚮慕容垂請安。
“哦,你回來啦?朕讓你辦的事情可有了一些眉目?”慕容垂擡眼望了一眼張文遠,又繼續低下頭批閱奏章。
“回皇上的話,十位佳麗各個姿容秀美,有如天女下凡,這些人都是奴才經過千挑萬選才……”
張文遠說到這裡突然噤聲,因爲他發現皇上的眼裡閃着令人畏懼的寒光。
“皇、皇上……”張文遠嚇的膽戰心驚起來,不知皇上爲何會突然變了顏色。
“張公公,朕這次讓你出宮是做什麼去了?莫非你都忘了不成?”慕容垂雙眼直視張文遠,目光犀利。
“回皇上的話,奴才辦事不利,雖經多方打聽,卻始終沒有那上官女子的下落。茫茫人海,又已經隔了這麼多年,想必那女子已嫁爲人婦也未可知……”
張文遠跪在地上一番話還未說完,忽然只見一道白光直朝自己面門而來,一股涼津津的感覺過後,只聽“啪”的一聲一件物事滾落在地上,定睛望去,原來是皇上手中的另一支筆突然砸到了自己頭上。他伸手摸了摸額頭,不曾想竟然將面孔塗抹成了大花臉。
“皇上!奴才知錯了,奴才該死,請皇上饒恕奴才……”張文遠慌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磕頭如搗蒜般,直到此時,他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是自己一時不慎說錯了話。皇上如此生氣的對待自己,這還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張文遠,你跟隨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朕一直都覺得你辦事穩妥,人又機靈,怎的出去一趟,回來後恍若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既然朕交給你的任務你沒有完成,那你還回來做什麼?”
慕容垂許是因着拓跋珪侵犯邊境一事心中着惱,此時竟將一腔怒氣全都撒在了這張文遠的頭上,張文遠不知就裡,被罵的一頭霧水。此時,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跪在地上躊躇起來。
此時,慕容垂看他那樣,竟也心中有些不忍,這麼短的時間內要想找一個故意將自己隱藏起來的人,何嘗那麼容易,自己之前派出去的那些人不也是找了好幾年都沒有任何音信嗎?
想到這裡,慕容垂的口氣竟然緩和了不少,他嘆了口氣對張文遠說道:“你起來吧,朕剛纔說的都是氣話,你用不着再出宮去了,就先到門外候着吧。那些甄選來的女子,暫且先交給皇后,她是後宮之主,這些事理應她來打理。”
“是,是,多謝皇上。”張公公趕忙爬起來,感動的一塌糊塗。
張文遠本是想將那莊玉兒說給皇上的,可是看眼下的情形皇上心情如此不爽,他擔心萬一再出了岔子怎麼辦,於是便不得不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只好等以後遇到合適的機會再推薦給皇上了。
按照皇上的吩咐,這些女子暫且都交由皇后掌管着,這些日子,她們就在教習婉欣姑姑的幫助下學習這宮中的各種宮規禮儀。
“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婉欣正在給衆女子教授這走路的儀態,剛轉過身,卻忽然驚見皇后娘娘不知何時已經悄悄站於垂簾之後在向這裡觀望,於是連忙近前施禮,身後衆位女子一聽姑姑的話,方知眼前偷窺之人竟是皇后娘娘,於是也都連忙跪下身去行大禮。
“都平身吧。”皇后娘娘緩緩說道,音調不高,卻透着莊嚴。
衆人這才慢慢站起身來,莊玉兒不由得微微擡起頭來向那皇后悄悄望去,只見垂簾之後,一襲大紅的鳳袍逶迤拖地,盡顯莊嚴華貴,面容之處雖被那垂簾隔了開來,卻依稀可見雅緻的玉顏上畫着清淡的梅花妝,眉心處一點硃砂,原本殊璃清麗的臉蛋上雖然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澀,卻更顯現出了只有成熟女人才會有的絲絲嫵媚,勾魂懾魄。
儘管剛剛入宮沒幾日,然而這宮中尤其是關於後宮的種種傳言早已一字不落的傳入了莊玉兒的耳朵裡,早就聽人說皇上是個癡情的種,沒想到他放着這麼美的皇后,竟然不聞不問不管不顧,這就不由得不令人汗顏了,而且,她還聽人說起過,這皇后與皇上雖有夫妻之名,卻並無夫妻之實,若不是看在她當年曾經照料過太子的面子上,皇上纔不會封她爲皇后呢。
可是在莊玉兒看來,越是如此,越是說明皇上非是一般濫情之人,假如有朝一日自己能夠一舉抓住皇上的心,就憑自己的容貌,皇上必定會對自己寵愛有加。也許,那時候皇后也不得不高看自己一眼了,想到這裡,她臉上竟兀自有了一絲笑意。
然而,莊玉兒這個細小的動作並沒有逃過細心的皇后,在驚見眼前這名女子的妖豔容貌之時,忽見她臉上那不經意間的一個笑容,令皇后深深感到了惶恐和不安,不知爲何,她總有一種預感,眼前這名女子,絕非其他女子那般簡單,她甚至已經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來自於眼前這名女子的威脅。
“大膽!見了本皇后竟然大不敬,來人,將她拖下去,杖責三十,權當給她一個教訓!”皇后怒氣衝衝的舉起青蔥一般的食指,直指莊玉兒,衆人聽聞此言皆大驚失色,驚愕之間,順着皇后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莊玉兒正滿臉惶恐的望着皇后。
“皇后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皇后娘娘饒恕奴婢吧。”
“拖下去,給我狠狠的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