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本長,如那一行蔭翠的柳條。總要歷經幾度春風,方憔悴了顏色.
此時,嵐禎與衆妃嬪及一干大臣正焦急的守候在皇上的寢殿之外,慕容俊已經多日未覽朝政,朝政大小事務悉數落在皇后娘娘與慕容評的身上。每次向皇后詢問皇上的病況,皇后總是拿話支吾。羣臣於是便紛紛要求面見皇上,每日都有許多大臣跪在皇上寢殿前要求拜見,但都被皇后娘娘擋了回去。嵐禎與衆妃嬪亦是不能得見天顏,皇后又下了封口令,除了自己與幾位老太醫外,任何人不得接近皇上,不得邁進皇上寢宮半步。一時間,宮人們私下議論紛紛,至於慕容俊此刻究竟還在不在人世,大家誰都不知。皇宮裡被籠罩了一種沉悶的氣氛,這種感覺壓的大家喘不過起來。
“娘娘,外面跪着的那些人還是都不肯散去,非要見到皇上的面不可。”皇后身邊最得力的宮女婉兒來到皇后面前稟報道。
“豈有此理,他們這是要做什麼?難道他們要逼宮嗎?還是想造反?婉兒,吩咐下去,對外面這些人說,皇上此刻剛吃完藥休息,太醫叮囑宜靜養,不宜太過勞累。如果他們要跪,那就讓他們跪着好了,只是不知皇上究竟要何時纔會醒來,醒來後也不一定就想見到他們。讓他們好自爲之。”
“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婉兒領了皇后旨意,便將剛纔皇后所說的一番話原原本本的向大家講述了一遍。
“皇后這話是什麼意思?皇上現在生死不明,朝政大權被婦人把持,難道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連想見一見皇上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嗎?”
“是呀,是呀,婉兒姑娘,我們一定要面見皇上。今日若再不能見到皇上一面,我等就此長跪不起。”
嵐禎亦在衆多嬪妃中跪着,以現在的情形看來,皇上即便沒有歸天,恐怕也是命在旦夕之間了。只是皇后封鎖了所有的消息,不知她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報——”一名宮人尖聲尖氣的一路小跑着,來到大殿之外跪下。
“何事稟報?”婉兒姑娘問道。
“四王爺已經快馬加鞭疾馳而來,剛剛下馬,因帶軍人數衆多,現被阻在中門外,四王爺便差奴才前來通稟。”
“好,你等一下,我馬上去稟報皇后娘娘。”
“什麼,四王爺回來了?”
“是啊,是啊,四王爺此刻回來,恐怕事情不會這麼巧吧,會不會中間有什麼事情?”
八月的驕陽明豔似火,嵐禎跪在地上已久,只感覺雙腿痠痛。仰頭向天上望去,只見太陽光折射出七彩斑斕的光輝來,灼傷着人眼。她不由得將眼慢慢閉起來。昨天已飛鴿傳書慕容垂,告訴他宮中近日所發生的一切,但因爲始終沒有探尋出皇上現狀,所以便沒有提及讓他馬上回京,可是現在情況又不同了,皇后如此嚴厲封鎖消息,分明是欲蓋彌彰,她在掩飾些什麼,難道說,皇上已經……?不不不,嵐禎覺得這有
些不太可能。但四王爺不是回來了嗎?那麼事不宜遲,不管是敵是友,馬上再飛鴿傳書,告訴他不要再猶豫,最好儘早準備回京事宜。
聽到人們紛紛議論着四爺的到來,嵐禎心中便也開始對四爺產生了一絲好奇,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從前斷斷續續的從慕容垂的嘴裡也聽說過一些,沒次慕容垂說起四哥來都是神采飛揚的。這也難怪,先皇共生五子,長子早年夭折,三子生性愚鈍,不思進取。只有二子慕容俊,四子慕容恪,和五子慕容垂各個都是人中之龍。只是二子慕容俊有幸做了皇上,爲避免支持各王子的各種勢力產生爭鬥,先皇便將四王爺派去了西南駐守。嵐禎還從未見過這四王子之面。
正想間,只見婉兒姑娘再次走出大殿:“皇后奶孃娘有旨,宣四王爺即刻進殿。”
這時,從宣德門走進一位風流倜儻,身形偉岸的男子。只見這名男子身材頎長,面如冠玉,一雙褐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但從身形面目上端詳,這四王爺與五王爺還是頗爲相似的,但嵐禎卻不解,爲何這四王爺竟會有着一雙褐色的眼底。此刻,他正一臉莊嚴的大踏步從羣臣面前經過,目不斜視,彷彿這些人都根本不存在一般。
“臣弟拜見皇上與皇后娘娘。”慕容恪來到皇上龍榻前便欲行那三拜九叩之理。
“誒——,四弟又不是外人,都是一家人,何必拘於那些禮節呢。你今日能來,便已經是幫了本宮大忙了。本宮這就叫醒皇上。說着,皇后將嘴悄悄置於皇上的耳朵邊”皇上,皇上,我是皇后啊,你快醒醒,四弟回來了,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聽了皇后一席話慕容俊竟真的將眼睜開了,只是往日充滿了光華又不乏銳利能看透一切的的雙眼,如今竟變得毫無生氣可言,他的兩頰深深凹陷,膚色蠟黃,形容枯槁。
“皇兄——”四王爺終於見到了自己多年未見面的二哥,可是這竟成了生離死別的最後一刻。
“皇兄,皇兄,快醒醒,我是老四啊。聽說皇兄病了,臣弟不遠萬里着急趕來,只爲能見皇兄一面。皇兄,你好些沒有?”
這時,慕容俊竟奇蹟般的睜開了雙眼,他死水一般的目光緊緊盯着四弟,雙手漸漸移動到慕容垂的手上,乾癟的嘴脣嗡動着,喉結處聽不出任何聲音,只聽見一陣類似鴿子叫般的咕嚕咕嚕的聲音。
“皇兄,你想要什麼?”慕容恪見皇上的目光漸漸移到了皇后的身上,目光似有所指。
“紙和筆都已經準備好了,四弟現在就在這裡,有什麼話你就儘管說吧。”皇后說完,叫來於公公在此記錄。
“皇上此刻又將目光停留在慕容恪的臉上,他雙手顫抖着,將一枚金鑲玉獅頭璽印從枕邊拿出來,顫抖着雙手將它放在了四王爺的手裡。此刻,大殿之上一片寂靜,皇上神色極爲凝重,而皇后則略帶緊張的神色。
“皇兄,你這是……?難不成皇兄要將這大燕國皇帝的寶座讓與
本王不成?”
慕容俊稍稍點了點頭。
“不!不可以,這絕對不行!”且不說四弟本是胸無大志之人,又如何堪當此大任,況太子東宮早就立了,雖此時年紀尚小些,但只要他勤學苦練,再加上有衆位大臣輔佐,有皇后娘娘照拂,想必應該也差不了什麼。反倒是放着東宮太子不立,而立我這個皇叔爲皇上,恐怕這樣會挑起一場朝堂紛爭。這是恪萬萬不能接受的。”慕容恪見皇上欲將傳國玉璽交給自己,心中便已明瞭,皇上皇后聰明至此,又怎會輕易將皇位拱手讓與自己,剛纔只不過是試探自己罷了,好在他對這皇位也並不貪戀,無慾便無求。
“四弟果真不受嗎?”皇后似不相信,有再次詢問道。
“臣弟請皇上皇后娘娘收回成命。”慕容恪言辭懇切。
“既然如此,那好吧。四弟對我大燕赤膽忠心,日月神明可鑑。若有四弟在,那些膽敢犯上作亂者皆會有所顧忌,只是,一人除外。”可足渾皇后膚如凝脂般的臉上,似有一絲擔憂之色。”
“是誰?誰敢有這個膽量,那就讓他放馬一搏吧,恪定當爲我大燕披肝瀝膽,義不容辭!”
“好!有四弟這一句話,皇上與本宮便皆可安心了。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剛纔所言之人,乃是五王爺,不瞞四弟,吳王對這皇位其實垂涎已久,一直都在耿耿於懷。”皇后娘娘道。
慕容恪聞聽此言,猛然一怔道:“是他?他怎麼會……“
呃……”此時,慕容俊的喉嚨裡又再次發出了聲響。二人忙上前詢問皇上的意圖。只見慕容俊雙眼緊緊盯住慕容恪,那眼神中滿是殷殷之色。當下皇后便會意。
“皇上是在向你託孤。他日若歸西,我一個婦道人家,還要帶着兩個未成年的娃娃,恐怕難以承擔起這大燕的江山社稷,太子尚未成年,吳王又虎視眈眈,四弟可否在皇上面前發誓,力保我們母子江山社稷無虞?”皇后娘娘追問道。
“這……”慕容恪略作沉思。
“呃、呃、呃……”此時,慕容俊的臉上驚現出焦急緊張的神色。突然,他呼吸變得急促,臉上也青一陣白一陣。皇后急忙叫了在外殿守候的太醫進來。
“皇兄,我答應你。以我的人格擔保。你可以放心了。”一陣緊張之餘,慕容恪終是不想辜負了皇上,他當着皇上的面做了保證。
慕容俊聽聞這話,滿意的笑了。此時,他就如同一盞被耗幹了油的燈,燈火搖搖欲墜,終於,燈枯油盡,慕容俊撒手西去。
“皇上,皇上、皇上——”
“皇兄,皇兄——”
慕容俊真的走了,任憑御醫再高明的醫術,終是無力乏天。當下大殿之內便哭聲一片。
大殿外守候的一干大臣與衆嬪妃,突然得此噩耗,便奮不顧身的拼命向宮內衝了進去,任憑那些宮人想攔也攔不住,大殿內外,一片縞素,哀鴻遍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