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助萬變天晶所施展的幻術秘法,確實厲害無比。幾乎已經到達那傳說當中“凝虛轉實,化假爲真”的不可思議境界了。即使以齊東陽靈臺之清明,神識之雄渾,功力之深厚,在剛纔那一瞬間,照樣也被矇蔽,幾乎迷失沉淪。
只可惜,就因爲這幻術過份真實,物極必反,反而顯得虛假,以至於讓齊東陽看出了破綻之所在。直白點來說,就是牛皮吹得太大,吹破掉了。
十八羅漢、四大金剛、文殊普賢,如來佛祖,最後還來個萬佛朝宗?假如那秘法高手真有這麼大本事的話,又何必先綁架人質,再讓苗倫等三名斌道高手來送死,甚至埋伏人手偷襲和動用槍械?只要直接一巴掌拍下來,別說齊東陽僅僅煉體小成,即使他已經煉體圓滿,也照樣抵擋不住這着傳說之中的如來神掌,當場就要被拍成肉醬。
從這方面看來,幻術秘法固然厲害,但也要看由誰來使用,怎麼使用。若然是真正的高手施展這幻術,肯定不會只一味以幻術構建各種不可思議的場景。
恰恰相反,真正高手會藉助真實存在的各種平凡事物,來施展這種幻術,達到真中有假,假裡藏真的效果。這樣一來,想要看破幻術,難度便大得多了。即使以齊東陽的眼力,恐怕照樣也要着了道兒。
此刻施展幻術的這秘法高手,還不算真正高明。幻術裡仍有破綻可尋,故此齊東陽才能夠看破。但幻術實在太厲害,即使已經看破,要破法也並不容易。偏偏就在那時候,齊東陽卻聽到了,那滿天神佛都在齊聲頌唱:“唵嘛呢叭咪吽!”
在佛門當中,這句陀羅尼(咒語),具有多重含義,被認爲蘊藏有不可思議的大神通與大智慧。其中最後的“吽”音,在梵文當中,是閉口時所發出的最後字音,象徵諸法之終極,也代表死亡和毀滅。
與之相對者,就是“阿”音。在梵文裡,這是開口時首先發出的聲音,爲一切字、一切聲的本源。故此它象徵諸法之本初,也代表生命和誕生。
也正因爲這種對立關係,所以齊東陽才藉助佛門手印的能力,以身合意,以意合口,身口意三密相合,打出“阿”音,破除了那秘法高手的幻術。
由於那秘法高手施展幻術時,也借取了四周洶涌澎湃的煞氣。所以當幻術被破解的時候,煞氣立刻反噬。幸虧秘法高手的手裡,還拿着一件異寶萬變天晶。施展幻術也主要依靠它的幫助。所以煞氣反噬時,天晶也首當其衝,徹底粉碎。秘法高手本人,則只受了餘波侵襲,情況不算十分嚴重。
這樣一名秘法高手,潛伏在暗中與自己爲敵,實在令人如覺芒刺在背。所以一旦破除對方幻法,齊東陽就連半秒也不耽擱,立刻騰空急躍,照樣從大殿屋頂的破洞中衝出去。
一瞥眼之間,他早已盯住了那秘法高手的身影。隨即縱聲斷喝道:“要跑哪裡去?留下吧!”足下發勁,一腳踢出。立刻就有塊瓦片騰空而起,衝着不遠外的秘法高手旋轉飛斬。
瓦片邊緣雖然並不鋒利,但在齊東陽勁力催動之下,去勢卻極爲凌厲。一旦被擊中的話,別說是個人,哪怕是汽車外殼的鋼板,也照樣能夠砍得進去。
那秘法高手後腦確實沒長眼睛,但聽覺卻依舊極靈敏。他一聽背後風聲,立刻就知道危險。然而置身屋頂之上,四處無遮無掩,根本避不過去。無可奈何,那秘法高手只能縱身一躍,從屋頂上跳落地面。
大雄寶殿極高。屋頂距離地面,至少也有七、八米左右。要是功夫沒有練到一定程度,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肯定要摔斷腿。但這秘法高手的功夫,雖然比不上苗倫等三名斌道高手,更比不上齊東陽,終究還是比普通人強多了。這一下跳下來。他順勢在地面上打個筋斗,便把落地時候的衝擊力盡數消解。當真半秒鐘也不耽擱,活像只受驚的兔子般,立刻彈起來又再跑路。
但這一次,他剛剛跑了幾步,就不得不停下來了。因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齊東陽已經搶先堵住了他的去路。他若繼續再向前,非得一頭撞上齊東陽不可。
既然躲不過去,那秘法高手把心一橫,乾脆就不躲了。他站定腳步,翻手從腰間又摸出一口精光閃爍的短劍,弓背俯身,厲聲咆哮道:“齊東陽,你不要逼人太甚!”
齊東陽揹負雙手,凝立如山。冷眼向對方上下打量。只見這秘法高手身形挺拔,四肢修長,肌肉勻稱。看得出來,他年紀應該很輕,頂多二十上下而已。
但這秘法高手的腦袋上,卻帶了一個萬聖節時化妝用的骷髏頭套,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所以根本看不清楚他究竟長什麼模樣。甚至乎,他說話時也刻意捏起嗓子壓低聲音,明顯在掩飾自己的真正身份。
爲什麼要掩飾身份呢?難道說,這個人是我認識的嗎?不,不太可能。結合前世記憶,我身邊並沒有什麼人,懂得修練風水秘法啊。
既然如此,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這個人我現在雖然不認識,但將來卻很有可能認識。所以他才需要掩飾自己,不讓我知道他是誰。
心念轉動,只在剎那之間。齊東陽搖搖頭,笑道:“逼人太甚?這種話由你口裡說出來,不覺得很可笑麼?”
秘法高手原本滿腔怨怒,可是聽了齊東陽這句反問,卻禁不住當場爲之一怔。、
他這纔想起來,齊東陽原本好端端地在酒店裡呆着,是自己指使人出手綁架了張安寧等人,然後指名道姓要齊東陽來金臺寺。不但叫上了苗倫等幾名斌道高手,甚至還從師門裡帶來兩位內堂弟子,要一舉格殺齊東陽。要說逼人太甚……似乎是自己先開始逼人的吧?
不過秘法高手再轉念一想,要不是你這個撲街壞我好事在先,我又怎麼會出手對付你?更何況,現在你齊東陽還好好的,連半根頭髮都沒傷到。反而我所有的幫手都被你殺光了。甚至連我自己,也遭受煞氣反噬而受傷。
這種情況下,本少爺率先退讓一步,暫且放過你個撲街,等日後再來算總賬。不管怎麼看,都已經仁至義盡了吧?只要你還稍微識一點進退的話,便該趕快滾蛋,日後找關係來向本少爺賠禮道歉纔對的。
萬萬沒想到,齊東陽你這個不識擡舉的傢伙,居然硬是不依不饒,居然還敢斗膽堵在前面擋路?簡直罪該萬死。
心念幾轉,秘法高手立刻又覺得自己理直氣壯了。他嘿聲冷哼,喝道:“齊東陽,你這樣胡纏蠻搞,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真想死磕到底,不死不休嗎?”
齊東陽淡淡道:“我這個人,一向都很怕麻煩。所以走在路上的時候,假如看見有惡狗咬人,那麼只要不咬到我,通常我也會繞道走。但假如這頭惡狗發瘋,一定要追着我來咬的話,那麼不得已,我也只好打死這條惡狗算了。”
雖然有頭套遮掩,外人看不見秘法高手的表情變化。但他自己卻知道,若然現在自己照鏡子的話,裡面顯現出來的模樣,肯定難看得很了。他竭力壓抑着自己的憤怒,沉聲道:“齊東陽,開口罵人,也要看對象。萬一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小心死在路邊,都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齊東陽的神情變得有幾分戲謔:“呵呵,奇怪真奇怪。我都還沒說誰是狗呢,居然就有人搶先對號入座了?”
秘法高手惱羞成怒,斷聲厲喝道:“齊東陽,你不要太過分!還以爲本少爺當真會怕了你嗎?當真逼得本少爺出殺手鐗的話,你即使不死,至少也要脫層皮!”
齊東陽面色一沉:“這就是我要打死那條惡狗的原因所在了。廢話少說,手底下見真章吧!”
更不由分說,齊東陽身形乍動,宛若利箭破空,呼嘯狂飆而前。此刻黃楊山上的煞氣依舊澎湃洶涌,神識不能外放以施展秘術。若要殺人的話,畢竟還是拳腳更加可靠得多。
秘法高手嚇了一大跳,萬萬料不到對方居然這樣彪悍,說打就打,完全不肯再說廢話。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退路了。秘法高手雙眼當中滿是怨毒之色。他用力一跺腳,咆哮道:“齊東陽,是你逼我的!”
聲猶未落,雙手一分。秘法高手掌中那口精光閃爍的短劍,當場被一分爲二,隨即一左一右,深深刺進腳邊泥土之中。原來這是一對雌雄雙劍。只不過打造得實在精巧,所以表面上看不出來而已。
短劍入地,立刻不斷急速震顫着,爆發出陣陣奇異玄妙之極的波動。這股波動形成結界,把秘術高手保護在其中,暫且不受煞氣侵擾,能夠自如運用神識。
秘術高手更沒有半分遲疑,大喝一聲,雙手結成某種奇妙手印,向着衝過來的齊東陽重重打過去。與此同時,他鼻孔和嘴角處,竟同時滲出殷紅血絲。竟是未傷人,先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