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歸霸弟兄三人不由的伸了伸舌頭,暗自震驚,他們原以爲打仗無非就是弓箭兵射住陣腳,騎兵衝鋒陷陣,最後是大規模的集團衝鋒,所用的武器無非就是刀槍劍戟之類的東西,唯一的遠程攻擊性武器不過就是弓弩而已。可弓弩的有效殺傷距離是百步,強弓硬弩也不過只能打一百五十步,再遠的距離就只能用仰射覆蓋射擊,那樣即便是射中敵人也很難對敵人造成傷害。
可現在這種燒火棍一樣的東西竟然能夠打到五百步以外,而且再堅固的盔甲也一樣可以洞穿,堅硬的盾牌就好像是紙糊的一般,根本起不到應有的作用。
這一切已經顛覆了他們心中對戰爭的認識,以往的千軍萬馬中衝殺來去的猛將人家步槍一擡,輕輕一勾扳機,就得血濺當場,這是什麼概念?也就是戰場上你武功再好,也沒有用,就算是呂溫侯再生,關二爺復活,也不夠火槍打的。
張歸霸有些不放心的道:“這種鐵管子是不是隻有咱們宣武軍纔有?”
朱溫笑道:“我只能說暫時是隻有我們宣武軍纔有,以後其他藩鎮會不會有還不好說,我想應該會有的,不過我敢說,我們的火槍一定是最先進的,最精良的。”
張歸霸這才放下心來,道:“這就好,我還擔心到時候雙方都用這玩意兒打仗,有多少人命也不夠往裡填的。”
朱溫聽了張歸霸的話後,也不禁嘆道:“張兄弟所料的不錯,可能數百年甚至千年以後,打仗已經不再需要雙方兵力的對決,而是軍事科技力量的先進與否,一種先進的武器足可以比十萬更可怕,甚至可以在千里之外摧毀一座城池,讓方圓百里之內在五十年內寸草不生……”
朱溫的話讓張歸霸等人膛目結舌,張歸霸他們雖然不知道朱溫說的是什麼武器,可直覺告訴他們,朱溫並沒有危言聳聽,因爲朱溫不是那樣的人,更何況步槍的威力他們已經見到了,有更加離譜的東西他們也並不感到有任何不妥。
張歸霸思索了一會兒,嘆道:“真不知道侯爺說的這種科技帶給人類的是幸運還是不幸。”
朱溫爽朗的笑道:“科技的發展只能越來越先進,就像以前人們從石器時代邁入青銅器時代,再到後來的鐵器時代,一步步的在發展,任何人都無法阻擋,就好比是我們從茹毛飲血的時代一步步變成現在這樣的文明時代一樣。”
這些東西雖然張歸霸不怎麼懂,可他能夠了解,他搖了搖頭道:“我們老張家三兄弟雖然聽不太懂侯爺說的大道理,可我們知道,侯爺是一心爲了天下百姓,我們三兄弟別的沒有,就是有一腔熱血,以後只要侯爺一句話,水裡火裡俺三兄弟絕對不皺一下眉頭。”
張歸厚、張歸弁兩人也都紛紛附和,他們都知道,在這個紛亂的年代,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縱觀天下英雄,唯有朱溫、李克用等少數幾人有逐鹿天下的實力,其他**都是一些碌碌無爲之輩。就算是有些實力強悍的,也都是殘忍好殺之徒,不得民心。
朱溫處四戰之地,周圍強敵環伺,想向四周發展勢力的話,定然會受到各路藩鎮的聯手進攻,這也是朱溫最不利的一點。
朱溫正色道:“大家都是兄弟,不必說那些見外的話,只要我朱溫有一口吃的,絕對就不會讓兄弟們餓着,不過有一點,我們是軍人,保境安民是我們的責任,如今蔡州秦宗權擄掠我們宣武境內的百姓,殺我們境內的婦孺,蹂躪我們宣武境內的女子。試問,哪一個人沒有父母妻兒?哪一個人沒有兄弟姐妹?你們忍心他們被殘暴的蔡州軍屠殺蹂躪嗎?”
這一番話說的張歸霸三兄弟一個個熱血沸騰,不錯,哪一個人沒有父母妻兒、兄弟姐妹?爲了家人能夠不被殘暴的蔡州兵屠殺,唯有拿起武器,剷除這些禽獸不如的匪類,只有那樣,百姓才能夠安居樂業,兄弟姐妹們才能夠過上不用擔驚受怕,不用四處逃難的生活。
可如今到處都在打仗,到處都有四處漂泊的難民,隨處都能看見倒斃的屍體,真的是餓殍遍野,哀鴻遍地,跟秦宗權這樣的禽獸根本沒有什麼道理可講,唯有殺戮,纔是最好的辦法。
朱溫等人歇息了一晚,第二日繼續南下,在赤崗與張晊的人馬對持,劉建鋒和馬殷的人馬自然也在,可劉建鋒聽從了馬殷的計策,保存實力,不與朱溫正面交鋒。只是在一旁搖旗吶喊,依舊是出工不出力。
張晊身受重傷,只是命人緊守大營,不敢出戰,張歸霸帶領一隊人在轅門外罵戰,張晊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出戰。這樣以來朱溫也沒有辦法,朱溫就這麼一千多人,哪裡有能力攻打敵人的營寨?
張晊想讓劉建鋒的隊伍出戰,並說朱溫只有一千多人,應該可以拿下。劉建鋒可不是傻子,他心道你張晊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啊,如果朱溫只有一千多人的話,你昨天那三千騎兵弄哪去了?難不成你們都是豬啊?還弄的自己身受重傷,朱溫最起碼不會少於五千的兵力,甚至會更多,汴梁距離此間不遠,大隊人馬定然隨後就到,我何苦跟朱溫過不去?
張晊不敢出戰,劉建鋒不想出戰,三四萬人馬就這麼看着朱溫的一千多人在這裡耀武揚威,場面實在是有些離譜,說出去都沒人信。
就連張歸霸他們都有些不敢相信,那可是三四萬人啊,如果真的一窩蜂的衝過來,就憑着現在這一千多人,五百支步槍,根本擋不住敵人的進攻。
就這麼僵持了一天,朱珍和葛從周的大隊人馬就已經趕到,七八輛小型的投石車也已經組裝完畢,一顆顆碩大的鐵球型中空的炸彈擺在投石車邊上,就等着朱溫一聲令下就會向張晊的營寨發射。
朱溫並不想事事親爲,他把攻打張晊營寨的指揮權交給了朱珍,李唐賓和葛從周從旁協助。朱溫就站在一個小土丘上,拿着望遠鏡觀看着戰場的局勢。
朱珍和葛從周已經開始了進攻,三十個人操縱的投石車把一顆顆鐵製炸彈投入敵人的營寨,一聲聲巨大的爆炸聲此起彼伏。一開始對方也有投石車投一些石塊、油罐等東西過來,後來根本就成了完全被動挨打的局面。
在強大的火力面前,只有冷兵器的淮西軍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毫無還手之力,戰鬥只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草草結束,張晊下令全線撤退,說是撤退,不如說是潰退來的貼切。
朱珍、李唐賓、葛從周等人乘勝追擊,把敵人一直趕出了宣武軍的轄地,這才罷休。
張晊退入許州境內,這時佔據許州的鹿宴宏見秦宗權屢次兵敗,態度也顯得有些曖昧起來,本來跟秦宗權堅定的盟友關係也有些變化,暗中向朱溫通報淮西軍的軍事部署情況,並保證在朱溫攻打蔡州的時候願爲前驅,以此博得朝廷的信任。
朱溫接到鹿宴宏的密信,不由的暗笑,在這種亂世,像鹿宴宏這種兩面三刀的牆頭草式的人物多如牛毛,朱溫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人。可現在還不是跟鹿宴宏起衝突的時候,當即回信好好安撫鹿宴宏,並假意答應替鹿宴宏向朝廷請功。
鹿宴宏收到回信之後十分高興,還以爲自己押對了寶,心中還大罵秦宗權不識時務呢。卻不知秦宗權對鹿宴宏的兩面三刀十分的氣憤,在不久的將來就要大軍來襲了,他鹿宴宏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朱溫在與秦宗權的戰爭中接連打了幾場大規模的勝仗,聲勢大震,消息傳到李儇在興元的行營,即便是十分鬱悶的李儇也不得不對朱溫刮目相看,他甚至心想,這個朱溫不簡單,爲人有忠心,不想李克用、王重榮那些蛇鼠兩端的傢伙,表面上說的好聽,關鍵時刻卻來攻打長安,老子在長安還沒住幾個月呢又被趕了出來,如果能有像朱溫一個這樣的靠山靠着的話,這些其他藩鎮哪裡還敢亂來?就是田令孜也要收斂一些。
這時的李儇一路奔波剛到興元的行營,一路上的顛簸之苦自不必說,風餐露宿的苦楚李儇也不是頭一回經歷了。幸虧這時的神策營宿衛指揮使王建是個忠心耿耿的好人,一路上對朕照顧有加,晚上甚至讓朕枕在他膝蓋上睡覺,這樣的忠臣上哪裡找去?
當即李儇就下詔,封朱溫爲吳興郡王,蔡州東面行營都統,全力圍剿秦宗權。還順便下了一道旨意讓神策營宿衛指揮使王建擔任壁州刺史,不過只是遙領,並不用上任,依然在李儇身邊當差,多拿一份俸祿就是了。自此以後,帝王親信遙領州牧、藩鎮這種事情就正式開始實行,王建算是首例。
朝廷的旨意下達到朱溫的大營的時候,朱溫並沒有更多的欣喜,因爲他已經十分高興了,原來是在亳州的山口梅子已經在一個月前給他生了一個兒子,由於戰亂,消息是先送到汴梁,汴梁方面又派人傳到朱溫的大營。
朱溫高興之餘,就把孩子取了個小名兒叫“遙喜”,並囑咐胡真和康儉等人好生招待他們母子,等戰爭稍停,自己就會命人接他們母子回汴梁。
這一下朱溫算是雙喜臨門了,生了一個兒子,又封了吳興郡王,雖然說這個郡王只是一個虛銜,在唐末郡王的稱號根本沒有多少含金量,也沒有多餘的俸祿發放,可一個郡王的封號卻是無形中的資產,這一點朱溫還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