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魏忠賢也和尋常人一樣,未必無所不能,但是幾百年的文學作品中將這個著名的閹奸勾勒得陰險狹詐,似乎做夢都在想着害人,那種形象太過深入人心,吳天德雖知他對自己頗爲友善,可是每次見了他都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他奸笑兩聲都把自己算計了,因此見他離開,連忙招呼不戒、儀琳他們一起用餐,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待衆人用餐完畢,收拾停當,四人匆匆上馬,經過牛屯、新鎮、衛賢,漸漸進入一條山中小路。此時山中落葉蕭蕭,已近落暮時分,殘陽如血,映着坡上一株楓樹,紅如火焰。
這一路越來越近山西境內,儀琳的心中也更加複雜莫名。她內心深處非常希望能和吳大哥在一起,每次看到曲非煙和吳天德膩在一起,她的芳心中都有些羨慕,可是從小受到佛教思想的薰陶,加上她曾立誓要終生侍奉佛祖,心中一升起這種念頭就有一種罪惡感。
如果回到恆山,將自己連破四戒的事告知她性如烈火的師父……儀琳想起來就感到惶恐不安,所以現在對吳天德也有意無意地有些疏遠,連她自己也想不通沒有見到吳天德時天天想着他,只覺得能每日將他裝在自己心裡就已是極快樂的事了,爲什麼現在和他在一起了,反而有些苦惱。
不戒是個粗人,哪裡懂得這些女孩兒家心思,瞧見儀琳常常有意無意地躲着吳天德,還當是女兒害羞,也未往心裡去。這時吳天德和不戒各自騎馬走在前面,儀琳心有所思,綴在最後,她忽然感覺林中光線一閃,轉首一瞥,瞧見林中一件物事,不禁驚叫了一聲。
曲非煙在前邊聽見,急忙一勒馬繮,兜了回來,奇道:“儀琳姐姐,你怎麼了?”儀琳蒼白着臉指着林中,此時光線昏暗,只見十餘丈外一棵槐樹下,立着一個人,後背緊貼着樹幹,小腹上插着一柄單刀,刀刃深入腹中,直插在樹幹上,將他定在那裡。一縷陽光照在露出的小截刀刃上,晃了儀琳一下,這才被她發覺。
吳天德和不戒和尚發現異狀,繞回來見了林中景象,對視一眼,不戒和尚已當先縱馬奔了過去。這林中低矮灌木連連綿綿,行了數丈,不戒只得下馬而行,繞到那棵槐樹下,只見那人低垂着頭,地上掉了一頂紅纓帽兒,腳下還俯伏着一個人,打扮與樹下的人相類似,後背上插了三枝鵰翎箭,二人都已斃命多時了。
吳天德將馬系在路邊,和儀琳、曲非煙走了過來,見了這等慘況,儀琳不禁雙手合十,甚爲不忍地轉過頭去。曲非煙卻不在乎,拉着吳天德的手走到跟前,咋舌道:“這兩人是死對頭麼?怎麼廝殺的如此慘烈?”
她眨着眼睛四下瞧了瞧,指着一叢灌木道:“啊,天哥哥,你看那裡,還有死人呢。”吳天德走了過去,只見越往林中深處走去,地上的死屍越多,有的被斬去手臂,有的被砍斷脖子,在這密林之中本不適宜弩箭羣射,可是居然還有人被射得刺蝟一般倒在地上,間或還有穿着正式大明軍服的士兵。
不戒在後邊大呼小叫地奇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像官兵打仗似的?”吳天德從一株樹上拔下一枝箭來,只見那箭簇銳利無比,閃着幽藍的光芒,顯然淬了毒藥,箭頭呈三角形,每一面上斜斜穿了細細一道孔。吳天德見了,嘆道:“正是官兵在打仗,這箭是東廠番子們特製的‘懾魂箭’,箭一射出,銳風破空,發出刺耳的尖嘯之聲,極是淒厲。若是萬箭齊發,只要聽到那銳嘯之聲,箭未至已令人膽喪了。”
他丟掉手中的箭,搖頭道:“這箭本來是不淬毒的,現在居然淬了毒藥,可是更加厲害了。如果我所料不差,今晨魏進忠急急追趕東廠的劉公公,想不到卻是和我們走到一條路上來了。”
林中光線幽暗,死了這許多人,隱隱有股血腥之氣,不戒皺眉道:“這裡是片槐樹林,陰氣太重,什麼劉公公、魏公公,一羣搶食吃的閹狗而已。快走,快走,太陽下了山,便只能在山中露宿了。”
這種官場鬥爭,吳天德也巴不得避得越遠越好,幾人離開槐樹林,騎馬前行,略走了半個多時辰,只見那條山中小路邊也開始出現死去的番子,再策馬緩行一會兒,路上遺棄的兵刃、死去的東、西廠衛越來越多,小路上鮮血淋漓,好似不久前纔剛剛發生過戰鬥。
吳天德勒住馬繮,暗想:瞧這模樣,再趕一會兒路,說不定就要和魏忠賢他們碰面了,這魏忠賢,自己還是少去沾惹的爲好。路是不能再走了,不妨在林中尋個地方暫住一宿,避開他們。
這時太陽已經下山,這山中樹木森立,一沒了陽光,立刻便暗了下來,溫度也爲之驟降。吳天德對不戒一說,不戒看看山路無盡,今夜無論如何是走不出去了,於是點頭答應。四人離開山路,沿着左邊的緩坡走上去,繞過幾塊嶙峋的巨石,只見石後一側便是一個深谷一道山泉沿着懸崖邊蜿蜿蜒蜒地向山下淌去。石後有一坪寸草未生的土地,旁邊是茂密的樹林。
在這裡露宿,便是燃起火來,也不太容易被人發覺,幾人便在這裡歇息,吳天德和不戒去砍了些樹枝、木頭來,生起了篝火,儀琳取出隨身帶着的糧食,曲非煙興致勃勃,自告奮勇地去燒柴烤食物。待食物加熱了,儀琳取了一份遞於不戒,躊躇一下,又拿了水囊和一份乾糧,走去遞給吳天德,怯怯地道:“吳大哥……”
吳天德擡頭瞧見她溫柔如水的眸子,紅紅的火光映照着她如玉的一張俏臉,黑夜中那臉頰的輪廓異常優美,恍若林中的精靈,想起那日爲躲避嵩山派和天河幫的追蹤,逃至河邊瓜棚旁,二人共處一晚的情形,心中不禁涌起一片柔情,接過她手中食物時輕輕摸了一下她的手心,輕聲道:“儀琳……”
儀琳心中一跳,手掌被他一摸觸電一般,呀地一聲水囊掉在地上,她不敢聲張,慌亂轉身走回爹爹身旁坐下,想起那晚自己用嘴一口口喂吳天德喝薑湯時的情景,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羞赧,臉上不自覺地溢出甜甜的笑容,可是忽而想起師父的教誨,又不禁悄悄懺悔不已。
夜深深,山中逾發寒冷,火堆中丟下了幾根半溼不溼的粗大木塊,火勢燃得仍烈。不戒和尚倚着一塊石頭已鼾聲如雷,儀琳靠在他旁邊,偷偷窺視着對面樹下,曲非煙蜷伏在吳天德臂彎里正甜甜入睡,儀琳一會兒想像自己依偎在他懷裡的甜蜜情形,一會兒想起定逸師太嚴厲的面孔,情腸百轉,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忽地,她不經意地往那幾塊巨石方向一瞧,隱約瞧見一道人影兒一閃即沒,頓時驚得一躍而起,駭然道:“是誰?誰在那裡?”儀琳雖是武林中人,平生不曾殺生,今日下午見過那許多死得甚慘的屍體,心中十分惶懼,這時見人影兒一閃不見,頓時駭然,心中閃過一個驚懼的念頭:“難道世上真的有鬼?”
吳天德等人都被她驚醒,不戒大聲道:“女兒,出了什麼事?”儀琳指着那石後方向顫聲道:“我……我方纔瞧見那裡有人。”衆人屏住呼吸,瞧向石後,只聞山風呼嘯,遠山傳來野獸的嚎叫聲,空山寂寂,四野如墨,哪裡有人蹤影。
吳天德不敢大意,對不戒道:“大師,我去瞧瞧,請代爲照看非煙,你們莫要離開此處……”說着拍了拍曲非煙手臂,提起劍縱身掠了過去。吳天德繞過巨石立即向旁一閃,背靠巨石而站,凜然向四下望去。
皓月當空,林如墨染,風拂樹枝,枝影婆娑,月光下,目力所及處靜然無聲。吳天德沉聲道:“何方高人,請出來一見。”他的聲音在山中遠遠傳了開去,身後山谷之中隱隱傳來一串‘出來一見’的回聲,過了片刻,吳天德嘿地一笑,反手一掌拍在巨石上,這一掌拍得巨石啪啦一響,已擊碎了掌大的一方石頭,他順手抓起碎石,以滿天花雨的手法向林中灑去。
吳天德雖不擅暗器,但是這樣大面積灑射石子,卻不需什麼技巧,在他的強勁內功催動下,石子如彈丸,帶着尖嘯聲撲喇喇射入林中。林中風搖枝動,並無人跡,吳天德面噙冷笑,又拍下一塊石頭來,將碎石向另一個方向灑去。
吳天德灑到第三把時,林中隨着碎石的激射彈起一個人影兒,縱躍如飛地向遠處遁去,吳天德喝道:“朋友,留下說話……”屈指一彈,三枚石子嗖地循着那人身影射去,緊接着縱身便追。
這林中高矮樹木參差,最易隱藏逃遁,遠遠的尚可看見人影,這一追入林中,反而不易追蹤,吳天德兩三個起落,已躍出十餘丈,站在林中傾聽那人動靜,忽地感覺右側有些聲響,不由一怔:那人明明向前方逃開,難道林中還有他的同夥?
若是有人在林中以弓箭或暗器偷襲,實在不易防備,吳天德一念及此,腳下一轉,迅疾地一繞,舉掌擊向一株臂粗的松樹,那松樹被他掌力一擊,落下滿天松針,緊接着喀刺刺一聲響,整棵樹自中而斷,倒向前方,一道纖細的人影刷地躍起,向前逃開。
吳天德縱身便追,這人離得吳天德太近,雖藉着灌木叢林的方便逃得極快,仍是被吳天德緊緊躡住,二人一前一後,向山頂方向而去。遠遠的,一棵樹下閃出一個青袍蒙面人,如電的目光盯視着二人遠去的身影,悄悄跟了過去。
那人似乎也不熟悉地形,慌不擇路,竟然逃至一處平坦處,月光下,但見前方波光粼粼,竟是山中一個湖泊。那人輕功身法不及吳天德,雖用盡全力,卻仍是被越追越近。
吳天德瞧見那人身材纖柔高挑,不禁心生疑雲,月光下見那人移轉身形時頭髮揚起,忽然了悟,這人一頭長髮,束成十餘條髮辮,吳天德見過的人中,只有一個藍娃兒是這樣打扮,想起她來再看這人身材體態,雖然一身中原武林中人的夜行打扮,也已確定她的身份,吳天德忍不住叫了一聲:“藍娃兒!”
那人被他一喝,身子一顫,止住了腳步,吳天德一步躍了過去,藍娃兒扭頭揚手,一蓬迷霧堪堪迎上剛剛欺近身來的吳天德,吳天德正伸手要去抓她肩膀,這一蓬煙霧在眼前散開,頓時身形一頓。
那人轉過頭來,月光下一雙眼眸閃爍着得意的光芒,正是藍娃兒,她向吳天德得意地一笑道:“還不躺下?”
吳天德直着眼睛,果然聽話地直挺挺躺了下去……
“喂,你點了我的穴幹嗎?你在我面前走來走去的幹什麼?人都暈啦!”
藍娃兒止住腳步,怒氣衝衝地俯下身子:“你的話怎麼那麼多啊?你不怕我殺了你麼?”吳天德嘿嘿一笑,道:“不怕,我知道你們對真主起的誓是決對不敢違背的,是不是?”
藍娃兒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臉上一片純真無邪的表情:“我母親是五毒教的人,你說我會不會真的信奉真主呢?”月色下她的表情越是天真,眼神越是透着詭異。
吳天德驚道:“你不會真的想殺了我吧?我對你可沒有惡意呀,你要是殺了我,從此以後被華山劍宗千里追殺,那個滋味可不好受,你可要想明白。”
藍娃兒眼珠兒轉了轉,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半晌,忽然道:“你現在可是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可以殺了你,也可以放了你,如果你肯乖乖地聽我的話……”
吳天德面露驚恐之色,瑟縮了一下身子,吃吃地道:“你……你要做什麼?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不要對我胡來呀,我吳天德一世英名,難道要晚節……啊,不是,難道要早節不保嗎?”
藍娃兒呆了一呆,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又氣又羞,擡腿踢了他一腳,嗔道:“你胡說八道什麼?誰要對你……對你胡來了?”說到這兒瞧他一副生怕自己怎麼樣他的鬼樣子,忍不住“噗哧”一笑,連忙又板住了俏臉,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兇巴巴地瞪着眼睛道:“你先發誓,不要我做你的奴婢,也許我就放了你了,否則……哼哼……”她抽出腰間一柄小刀,比劃了一下。
吳天德暗暗好笑,這小丫頭這麼說,豈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她還是很在乎發下的誓言的,如果自己執意不肯取消彼此的主僕關係,她又怎麼威脅自己?這小姑娘到底是涉世未深,空有一身高超的用毒本領,雖然有些任性刁蠻,卻談不上什麼心機。
吳天德接口道:“好啊,我早讓你叫我吳先生麼,就是不想你做我的奴婢啊,我答應你,從現在起,你我的主僕關係解除,你快放了我吧。”
藍娃兒一怔,奇道:“你答應啦?”吳天德笑道:“是啊,我答應了,快放開我。”藍娃兒撇了撇嘴道:“解開色鬼的穴道,和縱虎歸山有什麼區別呀?”
吳天德苦笑道:“難道你要讓我在這兒躺一晚上?”藍娃兒拍掌道:“這個主意倒不錯,我正愁不知道該怎麼發落你呢。”
吳天德聽了兩眼一閉,不再理她,藍娃兒奇道:“你做什麼?”吳天德道:“我閉上眼睛鄙視你!說話不算數,你說我解除約定,你就放了我,現在卻出爾反爾。”
藍娃兒得意地笑道:“我說也許,又沒說一定放你。我還有要求呢,你要發誓幫我對付藍鳳凰,你是華山派的掌門,我聽說過那是一個很大的門派,你一定有辦法對付她的是不是?我會給你服下毒藥,如果你幫了我,我就給你解毒,否則……你就等着送死吧。”
吳天德怒道:“對付藍鳳凰?你瘋了不成?你的阿姨對你那麼好,比試時險些命喪你手,你有沒有良心,還想對付她?”藍娃兒臉上閃過一絲陰鬱之色,冷冷地道:“她對我好?哼,她好深的心機,先用我最擅解的毒藥向我示好,我心軟了,不肯下劇毒害她,她卻用最厲害的毒藥對付我,這叫對我好?此仇不報,我娃娃誓不罷休!”
吳天德一怔,這才知道問題竟是出在自己這裡,以致藍娃兒誤會藍鳳凰,對她產生憎恨,忙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她。藍娃兒父母雙亡後,獨自一人生活在西域,不知多少人貪戀她的美色,花言巧語地接近她試圖佔她的便宜,因此對人疑心甚重,聽了吳天德的話,雖然頗合當時情形,諒來不是隨機編造,終是有些半信半疑,哪肯這樣輕易放了吳天德,何況吳天德毀了她父親的遺物,就算吳天德說的是真的,這筆賬她還是要算一算的。
她瞪着吳天德,瞧了半晌才道:“你不是騙我?你們兩個是不是……是不是……”她現在有些信了吳天德的話,那姘頭兩字便說不出來,一時又想不出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他們的關係,所以是不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吳天德不知道她竟然想歪了自己和藍鳳凰的關係,他躺在地上一直想等着瞧瞧藍娃兒的同夥是什麼人,不料和她東拉西扯了半天,還不見那人現身,忍不住奇怪地道:“和你一起來的人呢,是五毒教的長老麼,怎麼還不出來?”
藍娃兒皺眉道:“什麼長老?我從那個什麼金山無名一對傻瓜那裡偷跑出來的,一路尾隨着你,想抓……呃……教訓教訓你,哪有帶什麼人?”吳天德一驚:“那個黑衣人不是你的同夥?”這下可壞了,吳天德本以爲這兩人是一夥的,纔有心思和她在這兒瞎扯了半天,如果那另一個黑衣人別有所圖,瞧那遠遁的身法,一身武功極爲高超,若是趁自己不在去偷襲不戒他們,也不知不戒是不是他的對手。
他醒及此事,心中大急,便在此時,林中一聲冷笑,一道人影兒雲鳶兒一般躍起,半空中拔劍出鞘,向下刺來。那人凌空高躍,身影遮住了圓月,半空拔劍下刺,一氣呵成,身手矯健之極。
藍娃兒啊地一聲,她的彎刀已被吳天德震斷,由於她擅用毒,身邊也未再配其他兵刃,吳天德身邊倒是有柄長劍,這時卻已來不及撿取了。她見空中這人劍勢刺向竟是躺在地上的吳天德,心中奇怪,不過她雖想教訓吳天德一番,又怎麼肯讓他被別人一劍被人殺了,一見那人劍勢刺向吳天德,順手將自己掛在腰間的那柄已斷的彎刀連鞘摘了出來,斬向那柄長劍。
那人這一劍來勢極是凌厲,大有勢在必得之勢,藍娃兒用的雖是刀鞘,這一刀斬下速度也極快,那人袍袖一拂,一股罡風撲面,大袖碰上藍娃兒的刀鞘,藍娃兒只覺一股極大的力量傳來,刀鞘竟被彈起,整個人也退了兩步。
黑衣人劍勢絲毫未受阻礙,直刺向吳天德,吳天德忽地哈哈一笑,右掌在地上一拍,橫移出三尺,騰身而起時,手中長劍已經出鞘,飄然一劍,刺向黑衣人手臂。
藍娃兒大吃一驚,吳天德明明中了自己的迷煙,身子軟軟的不能動彈,還被自己補了一指,點上了他穴道,怎麼竟能起身?
吳天德這一劍去勢極快,又是趁着黑衣人身形剛剛落地,一招用老之際,不料這人乍遇驚變,竟是驚而不亂,腳尖甫一點地,立即身形一歪,手中劍嗖地一抖,反手迎向吳天德手腕,這反手一劍反應極快,角度也極刁鑽,吳天德識得這一劍正是衡山派的“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式”中一招絕學,當初曾親眼見到莫大先生用此招對付不戒和尚。吳天德也不禁大吃一驚,這人是誰,難道竟是莫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