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任我行甫一出手就有心給吳天德一個下馬威,叫他從此服服帖帖,不敢再與自己爲敵,所以那一掌極具聲威,誘使吳天德全力出手,待雙掌甫一接實,立時收回內力,運起吸星大法,倒吸吳天德功力,所以二人雙掌相交,只發出輕微的一聲。
他運起吸星大法,果然將吳天德渾厚的功力吸進了體內,猶如浩浩蕩蕩決堤之水一擁而入。任我行感受到吳天德精純強勁的道家玄宗真氣,忽然有些意動,不知是否該對他小施薄懲,還是將他的內力據爲己有。
吳天德的內力洶涌澎湃,任我行感覺到那股真氣強大之極,幾乎已不受他吸星大法的控制,當下把心一橫,要將他的功力引至自己的膻中氣海,散入奇經八脈之中。
不料這時任我行才駭然感覺到,他大開門戶放進的雄渾真氣,根本不在他吸星大法的控制之下,那勁道旋轉如龍,徑自攻向他周身氣脈,吸星大法竟然吸之不動。
任我行自學了這門神功,還從不曾遇見過進入自己體內的真氣,卻無法吸收控制的情形,驚駭之下只得收了吸星大法,運起自身功力要將這道真氣驅出體外。
吳天德的內功雖不如他渾厚,但是任我行開門揖盜,自己將他的內力請了進來,再要逼出時,兩道強勁的真氣不免將他的氣脈當成了戰場,一番廝殺他雖逼出了吳天德的內力,自己的經脈也已中創,這才受傷吐血。
可以說這一掌,任我行根本不是在較量內功,而是毫無阻攔地任由對方的掌力侵入自己的經脈,生受了他這一掌。
任我行說罷嘆道:“我昔年修習吸星大法時,恩師曾言道,天下武學各有巧妙,我這吸星大法能將他人內力引爲己用,已是天下間十分罕見的絕學。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任何功法都有剋制之道,吸星大法就吸不動少林的易筋經內力,我與少林方證從不曾較量過武技,不知這一說真假,想不到原來道家也有一門武學能不爲我的吸星大法所動。”
任盈盈聽了這才恍然,沉吟片刻,面露欣賞之色道:“道家自我中土起源,源遠流長,已歷千年,其中自然有些玄妙的門道,爹爹,你不知道他被巨石擊背暈迷七日時,那個元嬰護心功法更見神妙,唉,若不是武林中人對自己的獨門武學都隱諱至深,我倒真想問問他的武功底細,進入江湖短短不足兩年時光,他竟然聲名鵲起,有了這麼大的名聲。”
任我行微微一笑,女兒口中不當他是一回事,但提到他時的讚賞語氣,卻情不自禁地透露了她的心聲。他也不說破,起身下牀自向外邊行去。
吳天德見到任我行重又踏出門來,雙目開闔之間,神光四射,顯然內傷已愈,也不禁暗暗心驚於他內力的深厚。
任我行絕口不提方纔較量內力之事,向吳天德沉着臉道:“我方纔聽到你說盈盈中了毒,現在可否對我說個明白?”
任盈盈剛剛自他背後跟了出來,聽了不禁“啊”地一聲驚呼,向問天也霍然動容,一雙眸中露出厲色,瞪着吳天德。
吳天德苦笑道:“我方纔正要向前輩解釋,前輩說要以‘三尸腦神丹’來控制我,小藍一時情急,爲了保護我,不惜逼出她的本命蠱來,想讓蠱蟲寄居於我的體內,對抗‘三尸腦神丹’的蠱蟲,不料盈盈姑娘恰好閃身過來,那本命蠱誤打誤撞進入了大小姐的身體,我方纔想說的就是此事。”
任盈盈在黑木崖血峰上親眼見過平一指視做寶貝的那些噁心蟲子,雖不知藍娃兒的本命蠱是什麼樣子,但想一想自己身體裡有了這麼一條蟲子,不禁俏臉發白,直欲作嘔。
任我行聽到世上居然另有法子可破本教的‘三尸腦神丹’,不由心頭一凜,向藍娃兒瞧了一眼,暗暗忖道:本教以前並無以神丹控制教徒的方法,自三代以前纔有了這‘三尸腦神丹’,當時本教教主韓天下有一位愛妾就是五毒教中人,想來這神丹的治法就傳自五毒教了,若是五毒教另有辦法解我神丹,倒須對他們小心在意了。
向問天急問道:“我聽說蠱蟲都是劇毒之物,大小姐中了這蠱毒如何解得?對身體可有什麼傷害麼?”
吳天德瞧了藍娃兒一眼,心想那種心靈感應的事是絕不能提的,否則這位大小姐那靦腆的個性,被人窺破了心事尚且惱羞成怒,若是知道竟然有人對她心理甚至生理上的感覺都瞭如指掌,那她豈肯幹休?
想到這裡,吳天德干巴巴地笑道:“中了這蠱好處不少,否則你想小藍怎麼會對我用本命蠱呢?中了這蠱蟲,再無其他的蠱蟲可以控制盈盈小姐或中了蠱蟲分泌的毒物。壞處……倒是不多,它既然叫做本命蠱,那麼施蠱者和中蠱的人若是有一個沒了性命,那另一個也是活不成了。”
任我行倒抽一口冷氣,他瞄了藍娃兒一眼,心想:“幸好我不曾真的突然對她下手。這女娃兒年紀不大,自然不會那麼快便老死,可是不知她武功濟不濟事,若是被別人一劍殺了,豈不累了我的女兒?性命大事,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那才自由自在。”
不過他聽了那蠱蟲一時沒什麼大礙已放下心來,但若總是無法可解倒也煩擾人心,忙向吳天德問道:“這蠱蟲如何解除?”
吳天德支支吾吾地道:“這個……本命蠱應該是無法可解的吧……”他忽地看見任盈盈瞧着他,眼神中若有所思,不由心中一虛,知道這女孩兒冰雪聰明,自己吞吞吐吐的,恐怕要引起她的懷疑,可是現在也別無他法,只好硬着頭皮道:“我方纔就是在和小藍商議,藍鳳凰身爲五毒教主,一定知道許多馭蠱之術的秘法,或許她能解得此蠱。”
任盈盈看出他言不由衷,似有不盡不實之處,暗暗留了心。
任我行聽了卻神色一喜,道:“不錯,五毒教是用毒的大行家,苗人是用蠱的老祖宗,到了那裡一定想得出辦法,我正準備去一趟南方,這事倒是便利得很。
藍鳳凰麼……嗯!我記得,她是十六年前繼任五毒教主之位的吧,我記得她來黑木崖拜見老夫時,還是一個小女娃兒,聽向兄弟說這些年五毒教與神教走得不近,與盈盈倒是交往甚密,看來五毒教並沒有投向東方不敗一方。”
吳天德聽了奇道:“去南方?難道東方不敗到了南疆不成?”
任我行與向問天相視而笑,向問天上前挽住吳天德手臂,呵呵笑道:“吳老弟,這事我正要與你相商,來來來,咱們到靜室之中,備上酒菜,再好好商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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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梅莊橫走不遠,約百步外另有一處莊院,在官府登記的地契上註明是塞外一個大參商的別墅,平時莊中只有幾個家僕打理,倒從不曾有人見過那位大參商來杭州住過。
此時後莊深處一座白牆紅瓦的房中,卻坐着六個人,六人面前都擺着一杯茶,顯然已涼了很久,卻沒有人動過一口。
上首是一個淡青衣袍的俊逸中年人,劍眉朗目,如玉的面容上不見一絲皺紋,正是日月神教教主東方不敗。下邊依次坐着的是矮身鼠須的平一指、枯骨如骷髏的黃鐘公、黑髮白麪的黑白子、禿頭肥胖的禿筆翁和大腹長髯的丹青生。
只聽東方不敗呵呵一笑,柔聲說道:“黃大哥、小黑哥你們四位常年守在這西湖邊上,辛苦良多,我們六兄弟一別多年,今日六癡齊聚,本是一件喜事,你們何必對向問天之事耿耿於懷呢?”
他說着伸出潔白、修長的兩根手指,在茶杯上貼了貼,側頭笑道:“看,茶都涼了你們都不曾動過一口,記得昔日我們六兄弟把酒言歡、無拘無束,那是何等快意?只因爲我做了這個勞什子教主,你們便見外了不成?”
他說得親切無比,但是黃鐘公四人見到昔日這位兄弟,卻總得有些怪異之處,似乎他的神情氣質有了很大的變化,可是卻又言之不明。
丹青生慣於作畫,見了這位六癡中的五哥東方迷,談笑晏晏、側首回眸的模樣,不期然想起“轉盼流精、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的詞句來,心頭不由一寒,暗暗責怪自己,看着五哥怎麼會想起前日畫的那副仕女圖來了?真是荒唐。
東方不敗自宮練劍之事,六癡之中只有平一指知道真相,這幾位兄弟對東方不敗忠心耿耿,而且東方不敗昔年剛剛自宮時尚十分自慚,唯恐被人知道,但今時今日他只覺這是一件極幸福、極喜悅的好事情,若不是平一指苦勸他,此事太過驚世駭俗,恐怕他現在早已將自己變身成女人的偉大理想對他們言明瞭。
黑白子慚然起身,替東方不敗和大哥、二哥換上了新茶,嘆息一聲,慚愧地道:“教主……”他一言未盡,迎上東方不敗笑盈盈的眼神和遙遙晃動的食指,方改口道:“五弟,三哥慚愧之至啊,當年將任我行囚在此處,我四人自告奮勇前來看管,頭幾年尚還順利,神教雖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他不忍神教沒落下去,因此我們一逼,他便順水推舟交待了教中秘密。”
黃鐘公喟然一嘆,說道:“後來本想按你原來的吩咐將他殺死,突然又接到你的命令,要套出他的吸星大法絕學。三弟與我商議,以任我行的性子,若要套問吸星大法,恐怕他絕對不會招出,因此我二人定下一計,要三弟偷偷去見他,謊稱對他的武學極爲癡迷,以助他脫困爲條件,求他傳授吸星大法。
只可惜那任我行過於機警,始終不肯上當,那時他從我們言語之間隱隱猜出你爲了穩定教衆,待大小姐極好,便是以任盈盈性命威脅,他也只是一味嘿嘿冷笑,堅不吐露一字。這回向問天強攻梅莊,我迫於無奈,只好下令炸燬地牢,把他淹死在下面了。”
禿筆翁忍不住道:“五弟,你原來的武功便不弱於他,聽說你後來得了神教至高無上的武學寶典,武功大進,吸星大法雖是武林一絕,未必便強過你,何必煞費心思要得到他呢?”
東方不敗淡淡一笑,盯着那剛沏的茶杯不答,水渦猶在杯中輕輕轉動,他瞧了半晌,忽然說道:“聽說那晚向問天、盈盈還有華山劍宗那位吳天德攻擊山莊之前,先在莊中警衛住處撒了軟骨的迷藥,又炸燬了擱放炸藥的倉庫,造出偌大的聲勢來,但你四人一退,他們隨即也不見蹤影了?”
黑白子恭謹地道:“是!我們當時還十分奇怪,他們大張旗鼓而來,怎麼忽然就退得無影無蹤了?”他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徐徐地道:“不過隨後官府便找上門來,我們一時也顧不及去尋他們。待應付了官差,我曾細細詢問過被吳天德以刀背擊暈的莊丁,他們說那些人攻進來之前,曾親眼看到山下湖邊射到空中兩支菸花火箭。”
東方不敗仍是低着頭,用兩根手指輕輕舉着那隻翠玉杯子,聽了微微點頭,沉吟片刻道:“可曾派人去山下察看?”
黑白子道:“我親自帶人去過了,山下長堤上有一道挖過的痕跡,只是掩飾得太過巧妙,這兩日清湖的人來人往,辨識不清,我買通了右岸戶部侍郎的家僕,才知道前幾日那園林中水池突然加寬加深,原本水可及底,昨日突然漲滿。”
東方不敗眼中精芒一閃,室中五人突然感到空氣似乎突然靜止了一般,一股無可抵禦的壓力襲上心頭,寒毛都似豎了起來,他們剛剛爲之一怔,那種壓力又突然消失不見,似乎一切都只是大家的一個錯覺。
只有坐在東方不敗身旁的平一指,眼尖看到東方不敗玉杯中的晃動的茶水突然凝固了一下,水中飄蕩的茶葉在那一刻全部沉於杯底,一動也不動,他心中不禁暗暗驚歎一聲:這門神功雖然需要自殘,先將一個男人的尊嚴折辱得點滴不剩,未免匪夷所思,可是這門武學也實在太過厲害,難怪已榮登天下第一大教派教主的東方不敗也剋制不住它的誘惑。
只聽東方不敗呵呵地輕笑兩聲,道:“如此說來,他們轟轟烈烈地攻打梅莊,不過是一個幌子,任我行……說不定並沒有死……”
聽到這句話,黃鐘公、禿筆翁等人都不禁相顧駭然,唯有黑白子脣邊露出一絲笑意,只見東方不敗忽然擡頭注視着黑白子道:“小黑哥一定是派人下水查看了,那炸開的洞口已經堵死了是麼?”
東方不敗雖然仍如當年叫做東方迷時一樣,親暱地叫着他小黑哥,但黑白子望見他黝深的目光,卻不禁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身子一顫,再也不敢以兄長自稱,忙低頭道:“是!教主英明,屬下……屬下的確在水底發現了炸開的洞口,爲了查個清楚,命人將那洞口堵住。因爲梅莊那邊常有官府中人往來調查,所以都關閉了。我現在正安排人在此莊下邊的三間密室排水,任我行是死是活,生有人,死有屍,不會憑空……消失的。”
東方不敗的目光一直注視着他,竟令得他越來越是慌亂,說到後來牙齒已忍不住打起顫來,後背也被冷汗浸溼。
東方不敗莞爾一笑,頷首道:“小黑哥做得很好,你估計多久能淘幹牢中積水?”
黑白子忙道:“從炸口堵上開始,我就調集全莊人馬星夜不停地清理,用不了多久……啊……明日!明日清晨,一定可以清光積水!……”他本想說再需幾日,一見東方不敗神色,鬼使神差地便改口成明日清晨了。
丹青生沒有注意他額頭的冷汗,猶自驚疑地道:“三哥,原來你早已發現另有蹊蹺,我說施令威他們幾個一整天都不見影子了,怎麼你都不曾和我們幾個說過?”
黑白子不說,自然是想獨佔其功,可是方纔被東方不敗的目光一看,現在只顧低頭拭汗,丹青生的問話,黃鐘公、禿筆翁詢問的目光卻是顧不上了。
東方不敗聽了臉上露出一絲嘉許之色,微微地點點頭,他放下茶杯,以不易被人察覺的動作輕輕掩口打了個哈欠。
黃鐘公、黑白子瞧見,連忙站起施禮道:“教主一路趕來,鞍馬勞頓,請早些歇息了吧。”東方不敗聽了微露驚訝之色,說道:“我們兄弟久別重逢,正該把酒夜話,怎麼這就要走?”
黃鐘公強笑道:“教主既來了,一定會在西湖多住些日子的,也不忙在今日。我……下屬也想去看看地牢清理的進度,請教主早些安歇了吧!”
禿筆翁、丹青生見了也都一起站起,立在一旁,東方不敗遲疑了一下,方啓齒一笑道:“也好,聽你們一說,還真的有些乏了,那麼四位兄長也去早些休息吧,咱們改日再好好聊聊。”
望着四人微帶些緊張地離去,平一指心中不禁暗暗一嘆:今日的神教六癡,早已名存實亡了,看教主說得親切,但是禿筆翁被削去四指、黑白子內傷未愈,他明明已經知道,方纔哪肯問過半句。若不是自己對他還有大用,他對待自己,又會如何呢?
他一邊暗暗地嘆息着,一邊站起身來,向東方不敗躬身道:“教主,平一指在血峰被向問天擊碎的肩骨還未癒合,現在有些隱隱作痛,我也去休息了,請教主安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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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黃鐘公等人就候在東方不敗門外。他們雖換上了一身乾乾淨淨的衣袍,但是髮梢上的泥點、袍下溼透的靴子,都在告訴別人他們一夜未睡,這四位莊主也加入了清理地牢積水的行列。
東方不敗同平一指一齊用罷早餐,纔出來隨同梅莊四友來到密室。這間密室橫着掏到梅莊下邊,接通那條地道,此時地道中還有一尺多深的積水,黑白子眼見清理不及,靈機一動,叫人將莊中的條石都起了出來,每隔幾步豎放一塊,纔不致讓東方不敗涉水進去。
地牢中空氣潮溼,透出一股黴氣,東方不敗不禁皺了皺眉,黑白子瞧見,忙道:“教主,不如便由屬下進去查探一番,請教主在外邊等候消息吧!”
東方不敗遲疑了一下,展顏笑道:“任教主能在這裡面呆上十二年,難道我連進也不肯進去一次麼?走吧!……”說着他身形一閃,已經掠到一塊石上,身形連挪,如蜻蜓點水,輕盈曼妙之極。
黃鐘公等人忙跟了進去。洞中積水雖未清理乾淨,但兩側壁上已燃起無數火把,幾人一路疾奔到那間囚室前停下,這道囚門前擺着十來塊條石,黃鐘公道:“教主,這道鐵門必須我四人鑰匙齊備,纔可打開,下屬等清理積水,尚未及打開,請教主稍候。”
黃鐘公從懷中取出一枚鑰匙,在鐵門的鎖孔中轉了幾轉,然後退在一旁,黑白子走上前去,從懷中取出一枚鑰匙,在另一個鎖孔中轉了幾轉。然後禿筆翁和丹青生分別各出鑰匙,插入鎖孔轉動。
鑰匙轉動之時聲音極是窒滯,鎖孔中顯是生滿鐵鏽。這道鐵門,也不知有多少日子沒打開了。待丹青生最後轉過了鑰匙後,拉住鐵門搖了幾搖,運勁向內一推,只聽得嘰嘰咯咯一陣響,那鐵門似乎鏽死了,地面又積着一尺深的積水,丹青生推了一下竟未推開,不由臉上一紅。
以他的功力,這鐵門縱然鏽死,只要盡力一推,本也推得開,只是他立足之處只是水中一方條石,若是下盤功夫不穩的人,站在上面都要倒了,他雖不致跌倒,但腳下無根,如何使力推門?
丹青生正要跳下水去,東方不敗已緩聲道:“六弟讓開,我來試試!……”丹青生聽了忙避跳到旁邊一塊條石上,東方不敗隔空一拂,黃鐘公等人只感到一縷清風自面前一掠而過,正自有些詫異,忽然砰地一聲巨響,那門邊積水呼的一聲倒捲回來,饒是黃鐘公等人反應敏捷,又疾跳到遠方石上,衣襟上還是濺了不少污水。
東方不敗站在正中,污水倒捲回來,距着他的身子半尺多遠,就好像碰上了什麼東西阻隔,又飛濺了開去,那道鐵門也在這凌空一拂之下爲之洞開!
東方不敗的袖功不但威力駭人,而且他竟能將這種大面積攻拂的勁道凝聚於一點,拂出之時,近在咫尺的黃鐘公等人也只感覺如同普通人一揚衣袖,這份功力連黃鐘公那種內家氣功的大行家也不禁瞧得目眩神馳。
鏽蝕的鐵門推得室中尺深的積水如同一個巨浪,拍到囚室牆壁上,又落了下來,水波洶涌搖盪,那道鐵門受巨力一擊,一直掩到盡頭,鏗地一聲,重重地撞在室壁上,聽聲音這間囚室竟然整體由純綱所鑄。
黃鐘公與黑白子各自壁上取下兩枝火把,一掠而入,室中原有一個鐵臺,有兩尺多高,此時露出水面僅一尺有餘,被水沖刷得乾乾淨淨。
二人掠進去站於鐵臺兩邊,舉着火把四下照看,那四壁青油油地發出閃光,果然均是鋼鐵所鑄。
鐵臺上四角各有一條粗粗的鐵鏈探進水中,黃鐘公低頭抓起鐵鏈,見上邊有一道鋸痕,不禁驚叫道:“任我行果然被人救走了!咦?這鐵臺上刻有字。”
火把突突地燃燒着,光焰照耀下,那洗刷得鋥亮的鐵板上赫然刻着一排排銅錢大小的字,黃鐘公瞪眼瞧着,耳畔彷彿迴響起任我行面對教中長老們時激昂有力的聲音:“老夫生平快意恩仇,殺人如麻,囚居湖底,亦屬應有之報。唯老夫任我行被困於此,一身通天徹地神功,不免與老夫枯骨同朽,後世小子,不知老夫之能,亦憾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