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提出這個意見的傲玄理臉上慍色一閃而過,然而白蘇蘇剛剛得了心上人的補詩維護,心中甜蜜的緊,卻也不介意這一杯酒,當下喝了,也省得與方尹纔多費口舌。
南宮嫣暗自搖頭,方尹才如此性情,處處與人挑刺,難怪衆人都不太待見於他。
坐在白蘇蘇下手的是滕樑風,自從南宮嫣剛進門的時候鬧了個笑話,此人一直在低着頭悶聲喝酒,對別人的詩句評價時候也就是隨聲附和兩句,倒是好幾次擡頭偷偷去看南宮嫣,可每當與南宮嫣的視線相交的時候,又飛快的垂了下去,弄得南宮嫣心裡也是一陣好笑。
這會兒輪到滕樑風作詩,他只是沉吟片刻,便念道:“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墉處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
南宮嫣聽了不由眼睛一亮,想不到滕樑風人看起來沉悶到有點榆木,作出的詩句卻是清新雋永、意境悠然,真是人不可貌相。
此詩被衆人一致舉杯通過,即使方尹才也沒有提什麼不同意見。大家的目光又落在接下來地祝玉俊身上。
祝玉俊顯然早已準備好了,搖頭晃腦地吟道:“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潤脣。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剛一念完,祝玉俊又自言自語道:“不對不對,杏花村產竹葉青,還有汝陽的杜康,貴州的茅臺、黎川的般若酒、澄霞的七尹酒、鳳陽的西鳳酒、咸陽的新豐酒都是當世名酒,怎麼能只指杏花村?當罰酒,當罰酒。”說着,將杯中的酒液一口喝下,又拎着酒壺加滿。
傲玄理笑罵道:“你這胖子只要有酒喝什麼都可以,哪裡還管詩句好不好!”
南宮嫣暗自點頭,這祝玉俊嗜酒如命,就連作詩也不忘一個“酒”字,不過他做的詩卻也是極好。
衆人一齊取笑一番,各自拿酒、水一起飲了,算是對這首詩的贊同。
方尹才的目光落在一身白衣如雪的宮九身上,眼睛亮起來,說道:“下一個該這位九兒姑娘了。”
哪裡知道
宮九眼睛也不擡,想都不想直接說道:“不會。”
方尹纔沒想到宮九會如此直白的回答自己,面上一緊,又說道:“既然九兒姑娘不懂作詩,那就依照規矩喝了酒吧。”
望望宮九前面杯子裡的清水,方尹才又補充道:“喝清水可不行。”
宮九依舊冷冰冰 地吐出兩個字:“不喝。”
方尹纔沒想到宮九如此落自己面子,連個臺階也不留,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其他衆人都心有靈犀地選擇了沉默,若是宮九這樣對傲玄理、龔公明包括滕樑風等在內的其他任何一個人如此說話,大家都會感到不滿。但是如此對方尹才,大家心裡卻像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氣般,心裡倒還暗地喜歡起來。
方尹才與衆文人墨客在一起待慣了,對他傲慢的性子人人都是謙讓幾分,驀然碰到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宮九,一時氣得血氣上涌,臉上漲得通紅連說了三個“好”字,卻不知道好在哪裡。
那邊的白蘇蘇卻接口道:“既然方先生都說了好了,那九兒姐姐的詩和酒就都免了吧。下面應該是燕小姐了。”或許是感覺到身邊的龔公明看南宮嫣的目光中有幾分異樣,白蘇蘇的語氣中有幾分酸酸的擠兌意味,似乎想看着南宮嫣像宮九一樣,做不出詩來。
方尹才也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若是燕小姐也做不出詩來,大可說上一聲,不用勉強纔好。”看來他是把對宮九的怨氣轉移到與她同來的南宮嫣身上。
南宮嫣淡淡一笑,並不在意,在今世的記憶中,南宮嫣雖然從小喜動不喜靜,但總也跟着南宮王府請來名師大儒學了不少東西,再加上前世之中 出生於鑑寶的世家,所精讀閱覽的古典書籍文卷更不是少數,至少那兩本《唐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背熟了拿出來應付這樣的場面還不簡單?
南宮嫣也不看方尹才,端起面前的白玉杯子凝視片刻,待衆人都等得有些着急了,這才慢悠悠地念道:“一點兩點三四點,五六七八九十點。千點萬點無數點……”
衆人皆有些愕然,方尹纔怪笑道:“嘿嘿,這也能算是詩嗎?若是燕小姐實在不懂,本人倒可以勉爲其難地充當你的西席,爲你指點一番。”
南宮嫣擡起頭,嫣然一笑,惹得方尹才三魂失了六魄,輕啓朱脣,繼續念道“飛入瓊池總不見。”又向方尹才問道:“不知道小女子此詩如何?還請方先生品評一二?”
“這……”方尹才一時語結,南宮嫣這首詩前三句都平凡無奇,甚至可以說不能算詩的白話,只是加上最後這一句“飛入瓊池總不見。”卻是點睛之筆,此句一出,全詩頓時鮮活起來,也不妨成爲一首佳作。
傲玄理率先叫起好來,其他人也是稱道聲一片,紛紛都取了自己的酒飲了。只有方尹才猶不舉杯,楞了一會兒,咬牙說道:“燕小姐這雨寫得確實不錯,可惜在下眼拙,看不出一個‘春’字。”
衆人頓時靜下來,表情上也看得出對方尹才雞蛋裡挑骨頭的做法有些不滿。龔公明開口說道:“尹才兄何必如此……”
話沒有說話,方尹才便打斷道:“說好了以‘春雨’爲楔子,若是不全,自然不能算準。”
南宮嫣卻不生氣,只是淡然道:“若是方先生以爲有所不妥,小女子重新作便是。”
衆人眼光又落在南宮嫣身上,須知七步成詩的絕世天才畢竟數十年也不見得能碰上一個,這作詩從破題、思緒、醞釀、成句、出詩總要有一個過程,除了第一個提議的人可以早有準備之外,其他的人越晚越容易作的出來,這也就是爲什麼大家水平都相差不大,排在第二的孫隨林卻只用了以前的作品湊數的原因。南宮嫣已經作過一首詩,要她立馬再作一首,難度確實不小。
注:
出自翁 卷《鄉村四月》
出自徐 俯《春遊湖》
出自韓 愈《早春》
改自蘇 軾《定風波》
改自陸 遊《臨安春雨初霽》
出自趙師秀《約客》
改自杜 牧《清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