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侍從在敖唐狄的示意下,這才戰戰兢兢地上來將餐具及食物換掉。
傲玄機端起酒杯,遙遙舉向敖唐狄,說道:“兒臣祝父皇千秋萬世,萬壽無疆!”說罷,仰頭一口將酒液灌入口中。
敖唐狄也端起酒杯,卻並不飲酒,只是重複道:“千秋萬世,萬壽無疆?恐怕一個時辰之前,你都不是這樣想的吧。機兒,你這是何苦由來?”
傲玄機掄起衣袖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漬,說道:“古來長幼有序,這大統本該是我的,這皇位也該是我的。可是,我乖乖的做你的皇兒,等了二十年,得到了什麼?你封我爲王,我高興過。可是你很快又封了二弟。甚至連不理政務、不通軍事的四弟也封了王。唯封王者方能晉升儲君,你封了三個王,卻又不明立儲君,只是讓我們爭。可是我如何表現,你都不滿意。這幾年來,眼看着你對二弟越來越好,怎麼辦?我ri也思、夜也想,食不能下嚥,眠不能安寢,終於一刻也忍不下去,如果再不出手的話,我覺得我發瘋了!”到了這個份上,傲玄機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一番話將對敖唐狄的滿腹不滿都傾訴出來,語氣中有萬般不甘和怨恨。
“我爲什麼讓你們爭?想我丹癸國處於中原腹地,毗鄰龐大的曲犁國,旁邊又有胤祺、月岩等國環視,就連那小國聯盟也像一匹ji渴的惡狼,若是我們稍有懈怠,定然會撲上來狠狠咬上一口。”傲唐狄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居安尚且思危,何況本身就處於百險之地。機兒你擅長內政,鳴兒精於軍務,你們彼此相爭,更可以相互取長補短,哪想到確是如此場面,唉!”
傲玄機似乎並不領情,依舊咬着牙齒道:“這些年來,我無時不刻殫心竭力地梳理內政,何嘗有過什麼大的紕漏?傲玄鳴在軍中又取得過什麼大的建樹?可是,你卻一味的偏袒與他,否則我又何必走到這一步!”
傲唐
狄看着傲玄機,眼中帶着幾分古怪的神色,卻沒有答話。
傲玄機聲音不小,四下不少官員聽在耳裡,卻人人都擺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專心致志地對付這面前的佳餚,只是這佳餚是甜是鹹,恐怕他們都未必能夠品嚐的出來。
慢慢踱過來的傲玄鳴這時才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聽着傲玄機口中怨氣沖天的責問,傲玄鳴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俯下身子,藉着落座的動作,靠在傲玄機耳邊用僅僅兩人能夠聽見的聲音說道:“王兄還是不明白啊,我再如何爭,也是與你爭;而你爭得兇,卻是與父皇爭。”
一句話入耳,卻如同一聲響雷在傲玄機的腦海中炸響,他瞪大眼睛望向傲玄鳴,連口中的話語也驟然停了下來。
看着傲玄鳴瀟灑自如地坐回座位上,傲玄機終於明白了關鍵所在,傲唐狄並非偏袒傲玄鳴,而是忌諱自己。自己偏偏看不透這一點,自己越是表現的優秀,傲唐狄越是忌諱自己,傲唐狄越是忌諱自己,自己卻越是要表現的優秀,這如同一個無解的死循環,將自己牢牢的捆死在裡面。等到如今點破,一切已成定數,於事無補了。
想到這裡,傲玄機正真地感到心如死灰,綿綿地軟坐在座椅之中,不再說一句話。
傲唐狄見傲玄鳴只一句話便讓傲玄機變成這副模樣,有些訝然地望了他一眼,也不好再說什麼。
大殿中陷入深深地沉默,就連百官觥籌筷箸的聲音也停滯下來。好一會兒,傲唐狄終於開口說道:“朕日前往皇陵拜祭先祖,見那皇陵重地疏於管理,塵埃頗重,可惜朕事務繁忙,不能親力親爲。這樣吧,即日起,命傲玄機替朕看管皇陵。要悉心打掃,一日皇陵之中的塵埃不除盡,傲玄機一日不得離開皇陵半步。”說罷,頓了一下,又瞟了傲玄鳴說道:“爾等以爲,這樣可好?”
傲玄鳴聽了心中一凜,皇陵乃是丹癸國曆代先皇長眠之處,又豈會疏於管理,讓傲玄機代爲打掃,這只不過是傲唐狄找的一個藉口罷了。不過,皇陵之中的塵埃哪裡有除
盡的道理,這樣的安排分明是告訴大家,要將傲玄機永遠囚禁在皇陵之中,孤獨終老。
別看傲唐狄雖然是一副商量的口氣,傲玄鳴卻在其中分明聽出了幾分嚴厲,這分明是告誡自己決定已下,不要再用其他手段對付傲玄機。
看來父皇對傲玄機還是存在幾分親情哪,到這個份上,未動殺心。傲玄鳴覺得心中依舊有些疙疙瘩瘩,但表面上卻擺出一副本該如此的恭敬模樣,說道:“父皇英明。皇陵乃是我傲氏血脈重地,有王兄看護定能保我丹癸國國泰民安、昌盛永存!”
傲唐狄目光向大殿中其他重臣掃了過去,鼻子裡發出一個音節“嗯?”
一直在等待傲玄機表態的大臣們見領頭的已經發話,連忙齊聲應和道:“皇上英明!”
傲唐狄微微的點頭,似乎對衆人的表現頗爲滿意,雙眼再次回到傲玄鳴的身上,躊躇了片刻,又開口道:“進封汝陽王傲玄鳴爲輔政王,即日起,助朕協理朝中大小事務。”
傲玄鳴心中大喜,那一點些許不快早已經揮之而去,這輔政王雖然沒有儲君的名分,但是卻比那名分實用的多,傲玄鳴本身就在禁衛軍中位居要職,如今又涉及政務,今後大統之位還能旁落不成?
想道這裡,傲玄鳴連忙離開座位,跪拜在地,口中道:“多謝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傲唐狄輕輕擡手道:“起來吧。”
看着傲玄鳴起身重新落座,傲唐狄稍稍轉頭,目光終於落在臉色蒼白的傲玄機,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起來吧,準你明日再赴皇陵任職。今夜是朕之大壽,你……與朕同慶吧。”
聽了這話,傲玄機的目中閃過一絲生氣,強撐起身體走到大殿正中,跪了下去,向傲唐狄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口中梗咽道:“謝父皇……恩典。”
傲唐狄擺擺手,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似乎不忍再看的樣子。
旁邊一位圓臉的胖太監踏前一步,尖聲喊道:“皇上有令,換酒,復開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