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國主的精神,是格外的好啊。”一個侍人站在大殿門口,看着那天上朗朗的白雲,如此說道。
前些日子,郝連城鈺身子虛弱,夜間的時候日日咳嗽,便是他們這些站在外面的侍人,也是能常常聽到這大殿之中傳來了的咳嗽的聲音的,撕心裂肺的,彷彿要把這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樣。
“是啊,自從這陸貴人進了金元閣後,咱們帝君這咳嗽的症狀,亦是好多了。”另一個侍人如此回答道。
“便是應了一句話,人逢喜事精神爽。”那侍人回答。
便是此時,正好是小七出來。
小七武藝高強,自然是聽到了兩人之間的對話,便是心想,你們哪裡知道,這陸貴人與國主之間,卻似敵友,只是這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個說法,卻是大錯。
陸貴人到這金元閣後,爲何這郝連城鈺的咳嗽之症好多了,並非是因爲他的心情好了,而是和小七與靖榕兩個人的功力,在慢慢壓制着郝連城鈺身上的病症。郝連城鈺身上,纔出現了所謂看似快好了的樣子。不過也只是看似而已,郝連城鈺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病症如何,此時小七與靖榕所做,不過也只是壓制而已,無法治本,只能治標。
便是見小七出來,這兩個侍人也並未露出什麼惶恐的神色,而其中一人,更是看着小七出來時候,問道:“七大人剛剛也聽到小的說了什麼吧……大人以爲,是不是?”
竟是要小七說出什麼。
可小七是個啞巴,讓一個啞巴說什麼,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那侍人不知道嗎?
不,他知道,他知道的很。
只是他記恨小七奪了他的位置而已——原本這郝連城鈺身邊的心腹乃是他,只是這小七來了之後,他非但被剝奪了這位置,甚至被貶成了守門的侍人,這讓他如何甘心。
只是他不能去恨郝連城鈺,卻只能恨小七。
小七在他們眼裡,向來個是沉默而柔順的人,只是當那侍人說完這句話後,小七,卻是看了他一眼——那是怎樣的一眼啊。冰冷的,彷彿一條蛇一樣,而那個侍人當看到小七的眼神的時候,幾乎被那眼神嚇的往後退了幾步。
——是了,終究是盛雅燃的徒弟,便是如何沉默柔順,也不過只是隱藏在這一個殼子下面而已。便是被觸到了逆鱗,依舊會毫不猶豫地露出尖牙。
只是小七,到最後,卻也是什麼,都沒有做的。
殺死一個人,在他眼裡,便彷彿是捏死一隻螞蟻。而小七有着他自己的慈悲,所以在陸廉貞對他做什麼的時候,他向來是逆來順受的。而此時,便是看着這個侍人,小七也只是覺得,他是那麼的可憐而已。
他緩緩地走了出去,看着這胡國清朗的天空,呼出了一口氣。
此時的都城之中,已經不算寒冷了,看着那無雲的天空之上飄着的雲朵,還有那金燦燦的陽光的時候,小七的心中,也並沒有什麼好心情。
他甚至覺得,這天,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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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臺上。
國主與皇后一步一步向上走着。
白虎臺上九十九階臺階,國主在左,皇后在右,互補攙扶,便是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走到了這個位置,這是夫妻,也是君臣,尋常夫妻,拜了天地、入了洞房,便是相互攙扶,走過一生。而到了他們這個位置,卻是無攙扶的意思,便是勾心鬥角,什麼話都不能明說,也不可說,皇后是這國主後宮之中女臣之首,出言是鑑,不能有一絲差錯。
——向來這冊封儀式,便是如此。
而羣臣之中,總是有人隱隱擔憂着……
這國主的身體,已經有恙許久了。雖然並未明確說出,可羣臣之中,卻也是擔心的——他們怕,怕這白虎臺上九十九階臺階,郝連城鈺一個不穩,便是踩空一階……原本這冊封大典,便是要成爲這國主葬禮的開始了。
那這胡國,到底是由誰來繼承呢?究竟這皇位,又會落入誰的口袋呢?
可……
他們所擔憂的事情,終究還是沒有發生……
郝連城鈺的步子虛弱,可卻一直都是穩穩的。白虎臺上九十九階臺階,他每一步,都走的很穩,沒有一絲的遲疑。
而當念出祭天之詞的時候,他的聲音虛弱,卻是穩定。
靖榕好幾次以爲他會念着念着就咳嗽出來,可到最後,這郝連城鈺,卻還是忍住了……
——一個人,連自己的咳嗽都能忍住,這個人,到底是可怕到了什麼地步呢?
靖榕站在郝連城鈺身邊,這樣想着,而此時,她身穿鳳袍,頭戴鳳冠,百鳥朝鳳,貴氣非凡,卻是胡國國母應該有的模樣。
——她心繫郝連城深,可到最後,卻還是嫁給了郝連城鈺。
這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這祭天司還在白虎臺上念着亙長而繁瑣的祭天詞,他念的是這樣專心,這樣心無旁騖,便是在他面前兩個國中最尊貴的男女在竊竊私語,也未覺察出來。
這國中最尊貴的男人說:“我的皇后啊,我一直以爲,有人欠你一個婚禮,十里紅妝,香風百里,娶你過門,讓這胡國之中每一個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妻子……”
靖榕聽到郝連城鈺這樣說道,卻是閉了閉眼睛。她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麼,可到最後,卻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卻沒想到,最後爲他實現這句話的人,竟然是我……這真是……萬萬沒想到啊……”郝連城鈺帶着笑意,如此虛弱說道。
“世間事情,本就是無常,前一秒以爲如此,後一秒卻又變了,這樣的事情來來往往發生太多。莫非國主還不明白嗎?”靖榕便是說了這樣一句話。
可當她說完這句話後,祭天司的祭天之詞,也念完了。
“只是此事,便也無法改變了。”郝連城鈺牽着靖榕的手——他們兩人原本面着天,而當這祭天之詞唸完之後,便是看着人羣。
羣臣三拜九叩之後,郝連城鈺便是向羣臣宣佈道:“這陸靖榕,便是我的妻子,我的皇后,我要抓在手裡一輩子的女人。”
前面兩句,是說給羣臣聽的,而後面一句,纔是說給靖榕聽的,說給郝連城深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