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箱子之後,乃是一陣血腥味撲鼻而來,極爲難聞。
這箱子果然如盛雅燃所言,乃是裝載着穢物的箱子,只是盛雅燃將這些染血的繃帶收集起來,到外面燒掉的而已。
小七站在箱子旁邊,他離着箱子最近,也聞的最清楚,看的最清楚。看到那箱子裡的東西的時候,小七自己很快就閉上了眼睛——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可這火摺子又拿在自己手裡——陸廉貞命令乃是燒掉這箱子,自己便自然不得不燒了。
在心裡說了一聲抱歉之後,小七將剩下的火油澆在那箱子裡染血的布條、毛巾、牀單之中,那火油味道可比血腥味難聞多了。
而當這火油澆完之後,這箱子裡,卻傳來了一聲異動。
這裡面的東西靖榕開始緩緩異動起來,而看到這個場景的陸廉貞的嘴角邊,便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他在看盛雅燃,而盛雅燃,卻在看陸廉貞。
“這又是怎麼回事?”他彷彿明知故問一般,問了這樣一句,而盛雅燃,則是沉默不語,“小七,將這些東西拿起來。”
他這樣說,自然是強人所難了。
若是尋常染血之物,小七便是會毫不猶豫將這些東西拿起來,可這卻並非尋常染血之物,而是女人生育時候留下的血和穢物,民間傳說之中,最髒的東西,碰到之後,男人會倒黴三年。
——陪在陸廉貞身邊已經是很倒黴的事情了,要是更倒黴,我豈不是連命都要沒有了。小七在心裡這樣想着。
可是想也不過只是想着而已,他並不敢不做。
於是他只好搓了搓手,將這些東西從箱子裡一點一點拿起來。
可拿着拿着,臉上的表情先是分明的厭惡,到後面,卻成了驚訝,成了歡喜——這一箱子染血的布料下面,竟然放着一個沉睡的小嬰兒,那孩子也顯然是剛剛出生,眼睛閉着牢牢的,有着漂亮的白色的皮膚,有一個嬌俏的小鼻子,嘴巴粉粉嫩嫩的,偶爾還會抖動抖動自己的手腳。
——這孩子被安安穩穩的放置在這些布料下面,因爲放置的極好,所以這孩子並沒被布料壓到,也沒被窒息,只是火油那難聞的味道,讓這孩子極爲難受,所以不停地抖動手腳……
而這孩子一抖動手腳,這上面的布料,自然也開始抖動了。
……
小七將這孩子從箱子裡抱出來,那孩子粉粉嫩嫩的,極是可愛,便彷彿一個雪娃娃一樣,小七輕手輕腳,可依舊怕把這孩子弄疼了。
他有些笨拙地抱着這個孩子,將這孩子抱到了陸廉貞的身邊。
陸廉貞便是從袖子中間拿出一塊絲綢來,將這孩子包裹住。
“這是什麼?”陸廉貞以自己的指尖逗弄着那孩子,便是指着着孩子問着盛雅燃。
盛雅燃沉默不語。
“既然師父不願意說,那便我來說吧。”陸廉貞嘴角帶着笑意,清秀的臉上沒有一絲不快,那黑色的,彷彿黑曜石的眼睛裡,帶着的,乃是彷彿慈父一般的眼神,可這眼神之下洶涌的東西,卻是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師父想要用狸貓換太子的計策來將靖榕生下來的孩子換走嗎?我來猜猜,這孩子,是靖榕的孩子嗎?還是,這孩子並非是靖榕的孩子,牀上的那個,纔是呢……”
他一邊這樣說着,一邊用手指輕輕捧着那孩子的手掌,那孩子無意識地握緊了陸廉貞的手,而當陸廉貞碰到那孩子小小的腳丫的時候,那孩子的腳,也抖了一抖。
“真是可愛……我往日裡,實在是不知道爲什麼要有一個孩子……你看着孩子,什麼都不懂,只會哭,只會鬧,只會吃,卻什麼都不會給你,吵鬧起來的時候甚至恨不得把他掐死,可還是有這麼多人會這樣義無反顧地去生一個孩子,我那時候不懂,現在懂了……便是恨起來的時候想把他掐死,可愛起來的時候,卻恨不得將這全世界都給他。”陸廉貞抱着那孩子,這樣說道。
“將孩子給我!”盛雅燃站了起來,對陸廉貞這樣說着,語氣裡,是有着一些淡淡的威脅。
“師父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靖榕與我,原本就有約定,這孩子將來是要歸我撫養的,師父想來最討厭那些說話不算話的反覆小人,今日裡,怎麼做了這自己最討厭的人呢?”陸廉貞並不用正眼看着盛雅燃,只是用餘光這樣看着他,眼中帶着淡淡的輕蔑。
“這原因,你不懂嗎?”盛雅燃冷笑着反問。
“原本就是我與靖榕的約定,與你有什麼干係?這孩子,我是要定了!”陸廉貞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可言語裡的東西,卻是堅定的不容任何人反駁一句,“非但這個孩子我要了,躺在靖榕身邊的那個,我也要了……”
“……”
盛雅燃剛要說什麼,卻只見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而後,卻是那隻溫柔的手,點住了自己的穴道——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陸廉貞將兩個孩子,都帶走了。
陸廉貞消失了一刻之後,盛雅燃將穴道衝開,她衝開穴道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衝到了那點住自己穴道之人的面前,問個究竟。
“我答應過你,無論有什麼事情,絕不獨自離開,而是要問你一個緣由,如今,你告訴我,你做這件事情的緣由。”盛雅燃強忍住自己心中的怒氣,便是這樣看似冷靜地問着龍祁。
而龍祁,便是剛剛點住了盛雅燃穴道之人,若是沒有龍祁,陸廉貞不會這樣輕而易舉地帶走了這兩個孩子。
“與靖榕、與你來說,那孩子,是重要的,重要到你們可以豁出生命,此時靖榕力竭,若是沒有力竭,怕是能與陸廉貞拼個你死我活,哪怕她曾與陸廉貞定下約定,她也必然是會這樣做的……只是你我都知道,她這樣做,一定是輸的。”龍且一向面無表情,也很少說話,他說這樣多的話,倒是讓人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