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爲什麼這麼冷……”迷迷糊糊間,靖榕醒來,只覺得彷彿骨子裡面都結冰了一樣,似乎骨子裡面長出了冰碴子,而這冰碴子,順着血管往外冒,外面彷彿是冰天雪地,而靖榕則被剝光了衣服,丟在雪地裡。
身上彷彿蓋着一層厚厚的雪,卻又不斷有新雪從天下落下,掉到她的身上……
她想顫抖,想將自己抱緊,想蜷縮起來——可是,她卻什麼也做不了,她能做的,只有動一動手指,只有無聲地吶喊……
“我不想死……”靖榕在心中這麼想着,“我本應該餓死、凍死在雪天裡的,可是我活了過來……可是爲什麼,我還是覺得這樣的冷呢……”
她彷彿回到了初見陸廉貞的那一天,那一天,她餓的幾乎就要死去,她吃了太多雪,卻一直不飽,肚子裡面彷彿有一隻嗷嗷待哺的野獸,在不斷吞噬着她的心肝脾肺腎,彷彿五臟六腑都被掏空了一樣,卻在那空空如也的腹腔被,被塞滿了冰塊……
如今,她便是這樣的感覺。
年幼時那飢餓難耐的時刻,簡直是她這一輩子最大的噩夢,如今,噩夢彷彿重演了一樣。只是那時候幸運,遇到了陸廉貞,可是,重溫一次噩夢後,陸廉貞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千縷,千縷你在哪裡……”她在心裡喊着千縷的名字,卻沒有聽到對方的迴應……是了,千縷本來就是陸廉貞的人,如果陸廉貞沒有出現,千縷自然也就消失了,她這幾日與千縷推心置腹,卻幾乎忘了對方本來就是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人。
“文音……”她又想到一個名字,可想到那名字後,心卻突然停頓了下來,她不像將文音拉到自己的噩夢中來,文音有她自己的人生,她的人生該是豐富多彩,絢爛無比的,自己,將會成爲她那五彩人生的一道灰色影子——這是她所不願意的。
——還有誰?還有誰能救我……
她在心中問着自己,將裡裡外外的名字數了個遍,她甚至想到了秦蕭的名字,可是,卻終究還是被她否決了。
——原來自己的人生如此孤苦無依。
——原來自己竟是這樣的孤單。
一瞬間,那股寒意似乎侵入了她的心臟,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靖榕……美人兒,你醒醒,別睡過去了,你再不醒,我就要吻你了。”
“是誰?誰在叫我?誰用這樣戲謔的語氣叫我?爲什麼,這個聲音的明明很陌生,可是卻又這麼熟悉……你是誰?是誰?”四周突然開始變得溫暖起來,似乎有什麼人把她從雪地裡挖了出來,再把她放進了溫暖的熱水裡面。
又似乎有人將她擁入懷中,細細叫着她的名字——只是,她卻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原來,竟還有人如此關係我的死活。她在心中這樣想着。雖是這樣想着,卻仍舊在心裡默默開心着。
這是她第一次放縱自己,第一次願意將眼睛閉上,將耳朵蒙上,不去理會外界一絲一毫的動靜。
此時,她就只是她,是一個平凡的再也不能平凡的女子,累了就睡,睡着了之後,不需要去理會窗外的崢嶸,後宮的爭鬥,無需去在意宮中風波,亦無壓力去壓斷她的脊背。
那融融暖意更勝,她不自覺地嘴角露出一絲愉快笑意……
“咦。你做夢竟是在笑,你夢到了什麼,夢裡有我嗎?”那個人的聲音復又想起,卻是帶着一些愉悅心情。
不,她的夢裡,什麼人都沒有,沒有陸廉貞、沒有千縷、沒有文音,甚至,連她自己也沒有……她有的,只是黑甜的夢境,還有肆意的睡意。
“希望你的夢中,有我。”有什麼熱熱暖暖的東西,輕輕貼了一下她的額頭,那隻覺得額頭燙的要命,卻不厭惡那一種觸碰。
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美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