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76號辦公室,李士羣命令道:“澤之,你人頭熟,給我拉個名單,範圍是懂日語、有一定的行動能力,我估計大概有四五十人,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又對平川新野說道:“給淺野君打電話,讓他協同麻生貴由大隊長,挑選二百四十名精銳,馬上趕到76號聽命。還有,把趙敬東給我叫來。”
劉澤之答應着:“是,屬下去機要室製作名單吧,有幾個人是否懂日語,我拿不太準,順便查一下檔案。”
“你看着辦吧,對了,山木龍三手下那幾個精通中文的日本特工,你也給我一個名單。”
76號的機要室位於辦公樓頂層,窗戶朝向大門。三名機要員都在待命,按照要求取來了劉澤之要的檔案,劉澤之笑道:“你們忙,不用招呼我。”
幾人笑着離開,劉澤之懷着一絲僥倖拿起電話,果然沒有任何動靜,對外電話電訊聯絡都已經被切斷了。他起身走到窗邊,平日在午夜也總有人出入的大門口加了雙崗,只有人進來,沒人任何人離開。唉,他連冒着暴露的危險,強行闖出76號,找到周成斌新爲他設立的聯絡站,送出情報示警,這樣的機會也沒有。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靜下心來,保存自己,尋找機會。他很快做好名單,回辦公室找李士羣。
李士羣和趙敬東剛剛談完,接過劉澤之遞來的名單,一眼看去第一個人就是劉澤之自己,李士羣笑了笑說道:“你對你的日語水平和行動能力都很有信心。”拿起筆劃掉劉澤之的名字,一邊看一邊又劃掉了兩個人,說道:“敬東,就按這個名單安排吧。澤之,此次行動你留在我身邊。”
趙敬東接過名單,答道:“是,請主任放心。”轉頭對劉澤之說道:“我挑選了六名精幹的行動人員,還有一名電報員,一會交給你,扈從李主任的安全。”
李士羣又道:“這個特別小組你交給李學惠吧,由他指揮。敬東,等淺野君帶人回來,你們看着編組,然後陸續出發。你去吧,我和澤之還有話要說。”
趙敬東拿着名單,正要離去,劉澤之又道:“你到外間,找平川君,抄一份交給他,存檔。”
趙敬東點頭道:“你不說我倒忘了,是得抄一份。平川君不在,我自己來吧。”
李士羣打量着劉澤之,劉澤之有點不自在,陪笑搭訕:“主任,您找我有事?”
李士羣笑道:“澤之,毛人鳳真的要來的。”
“是嗎?”劉澤之先是吃了一驚,又微微的嘆了口氣:“說實話雖然我沒敢問,可是看在眼裡也猜到了幾分,唉,世事如棋局局新。”
李士羣斂起笑容,正色道:“澤之,我不管以前你和毛人鳳如何,至今我也不太清楚當初在桂林你救我,是無意還是有心。不過這麼長時間了,你一直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
劉澤之很誠懇的答道:“且不說主任您對我恩重如山,身處亂世,我和主任您在一條船上,同舟共濟這個淺顯的道理屬下還是明白的。要說對毛先生一點感情也沒有,那是違心之論,不過這一點點舊情,和屬下對您的忠心相比,和現實的利害相比,不值一提。屬下的心思,主任您應該最瞭解,軍統也有您以前許多的舊部學生、相處有年的好友同仁。”
李士羣點了點頭,說道:“此次張網抓捕毛人鳳,事關者大,76號裡除了我,就屬你最瞭解毛人鳳。”
劉澤之不敢追問行動計劃細節,答道:“請主任放心,屬下一定盡忠效命。”
趙敬東抄好名單,進來把原件交還給劉澤之,劉澤之掃了一眼,李士羣劃掉的另外兩個人全是電訊處的。
周成斌走出英國領事館,會談的結果出乎意料的順利,安德森先生一口答應於七月八日抵達江陰和毛人鳳會面。周成斌看了看手錶,已經是七月五號凌晨一點了。他安步當車,來到距離英國駐滬領事館不遠的蘇州河畔的一個小碼頭,一艘不大的漁船早已停泊在這裡。
翟巖民迎了上來:“您來了,徐小姐已經到了,陳副站長也來了,在船艙裡等您。”
“出發吧。”
狹窄的船艙裡瀰漫着魚腥味,陳勁鬆和徐建雪促膝而坐,娓娓而談。周成斌問道:“你們兩個應該是第一回見面了?談什麼談的這麼投機?”
漁船搖晃着離開碼頭,陳勁鬆笑道:“談劉澤之,還有你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倪新。”
難得船艙裡的三個人都知道劉澤之的身份,周成斌想起了一個問題:“對了,建雪,澤之是如何對外解釋你離開上海的理由的?”
“周站長,以後叫我若男。澤之對外的說法是時間過去好幾年了,徐建雪想念臺灣的家人,回去探親了。而他很不願意我回去,二人發生了比較嚴重的衝突。他盛怒之下拂袖而去。紀羣還會在原來的聯絡站停留一段時間,而後以重新找工作的名義進入葛佳鵬負責的新的聯絡點。”
周成斌本想叮囑一句:你回重慶後,澤之的身份要絕對保密。轉念一想徐建雪也是個老特工了,自然知道規矩,何必多此一舉。“爲了以防萬一,你不必參加江陰的行動。中途下船,到南通找個客棧住下來,等着我派人去找你。你們還談到了倪新?勁鬆被76號抓捕過,和此人打過交道。建雪……若男,你也認識他?”
“見過一次,那還是去年中秋澤之中毒後,在醫院裡。這個人不像特工,斯文靦腆,倒有點像一個沒長大的大男孩,和異性說話,還會臉紅。勁鬆和我的觀感大不相同。”
周成斌笑笑,沒有說話。陳勁鬆說道:“站長,段文濤的事我辦妥了。戴老闆命令我們再搞一條盤尼西林生產線,您似乎還沒有着手去辦?我有個想法。”
周成斌答道:“這件事以後再說,目前要做的是全力以赴保護毛先生的安全。勁鬆,安德森領事答應去江陰和毛先生會面。”
陳勁鬆答道:“太好了,安德森這個英國佬很通情理啊。”
“安德森領事如此配合,是因爲以前郭烜打下的基礎好。勁鬆,聽澤之說李士羣似乎知道毛先生要來蘇北,你認爲他的消息來源是什麼?”
“您不是說過76號有可能在局本部發展了一個臥底嗎?消息來源應該就是這個臥底。不過蘇北這麼大,江陰、南通、淮陰、鹽城、高郵、常熟、無錫等等幾十個地方,沒有詳細的行程時間,毛先生的安全不會受到大的威脅。”
“你說得對,沒有準確的行程,等於是大海里撈針,所以澤之說李士羣雖然知道毛先生要來,76號並沒有任何要有大行動的跡象。也許這就是趙敬東回來了,而倪新卻還在重慶滯留的原因:他千方百計,想搞到毛先生的行程。不過這完全是癡心妄想,你想啊,除了戴老闆,只有我……”周成斌突然住了口,所有所思。
陳勁鬆不由的問道:“站長,您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勁鬆,我記得影佐禎昭和郭烜都是喬治爵士的學生,對不對?”
“好像是,那又怎麼了?影佐那兩下子,比起郭烜差遠了。”他又對徐建雪開着玩笑:“我的話對不對?郭太太?”
徐建雪莞爾一笑,低頭不語。周成斌又道:“而我是通過電報得知毛先生的行程的,記得我初來上海,李明華破譯了我和局本部的聯絡密碼,上海站全軍覆滅,一個神秘人出手相助,又巧遇劉澤之,我才僥倖逃過了一劫。”
陳勁鬆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您的意思是局本部和您聯絡的密電,有可能被截獲?”
“與其說是被截獲,不如說滯留在重慶的倪新設法搞到了密電……影佐禎昭全力以赴想要破譯,而李士羣等日僞漢奸,正在等待影佐禎昭的消息。”
陳勁鬆想了想問道:“這種可能性大嗎?那我們該怎麼辦?能和劉澤之聯繫上嗎?”
周成斌答道:“目前沒有辦法取得聯繫。我再想想別的辦法,看能不能摸清76號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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