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號凌晨三點,先期回到軍醫院的許鬆全等人坐立不安的等待着,終於有人來向孫棟盛報告:“孫隊長,我是一中隊的戰士白耀祖,運藥的船已經到了我方佔領區,劉副局長怕您着急,命我先來送信。 估算兩個小時後抵達距離這裡四五公里的東邊的那個碼頭,劉副局長命您派車去接。”
衆人都是一喜,孫棟盛說道:“老許,別等了,你找個司機,現在就走,去接劉副局長。”
上午七點,劉澤之等人拉着藥品回到了軍醫院,院長和許多得到了消息的醫生在大門口等候,劉澤之應付了幾句,命令道:“老孫,你帶人把藥品運到房間去。老許,你去向韓長官報告:劉澤之等人完成長官交辦的購藥任務,順利回來了。請長官安排個時間,我去覲見。”
孫棟盛和許鬆全答應着各自去辦。邱醫生說道:“劉副局長,你臉色很差,怎麼回事?”
“這幾天只要吃一點稍微硬的東西,胃就疼得厲害,只能進食流食。”
“我一直擔心你的胃,還是複查一下吧。”
“明天吧,謝謝你,邱醫生,你忙吧,我和老孫還有事要談。”
這話也是說給在場的其他人聽的,衆人只得散去。劉澤之找到看着人卸車搬藥的孫棟盛,問道:“周局長回來嗎?”
“周局長直接去了二中隊,明天我也要去一中隊。光復計劃安排在本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大年初一。韓長官答應把許鬆全的那個營調給我們指揮,由你帶隊。還有蘇東然旅長下轄的兩個營蘇旅長會親自指揮參與進攻。接到您派白耀祖送來的消息。我已經向局本部發報請示藥品的分配方案了。”
“負責分頭運輸藥品的人員都回來了嗎?”
“有兩個組沒有回來,還有一個組只回來了一個人,說是途中遇險,他的同伴應該是被76號抓捕了。對了,局本部來了電報:人質交換成功,葛佳鵬沒有受傷,很快可以重返上海,前提是能證明他在76號沒有出賣組織。武順、季剛有比較嚴重的刑訊傷,休養一段時間後,等候命令。陳銘全身十餘處骨折……該死的倪新!這筆賬我遲早要和他算清楚!局本部命令他養好傷後,返回重慶。”
情況比預料中的好,雖然葛佳鵬沒有受刑,但是購藥任務順利完成,證明他堅守住了氣節。劉澤之命令道:“以我和周局長的名義給局本部回電:葛佳鵬等四人都接受住了考驗。上海分局迫切希望葛佳鵬重返一線。如果局本部同意,武順和季剛身體允許的情況下,請把他們也調入上海分局。”
孫棟盛答道:“我這就去辦。”
“我估計韓長官很快會召見我,我去歇一會。十幾天了,加起來沒有睡夠二十四小時。”重慶局本部沒有回電之前,他沒有權利分配藥品,只能設法迴避,而且他也是真的快撐不下去了。
睡夢中劉澤之被孫棟盛叫醒,他拿起手錶,才發現已經是中午一點了。孫棟盛說道:“韓長官的王副官早就來了,聽邱醫生說了您的情況,執意不肯叫醒你。局本部的回電來了,我沒辦法這纔來打擾,請長官見諒。”
劉澤之一邊起身着衣一邊答道:“我們之間,有必要這麼客氣嗎?你就不應該叫王副官久等,太失禮了。局本部怎麼說?”
孫棟盛很爲難:“這是電文,保密程度是我有權翻譯的,您自己看吧。我讓食堂熬了江米粥,這就好了,一起吃一點吧。”
劉澤之看完電文,眉頭微蹙,隨即有了主意,命令道:“請王副官一起來用餐。”
三人用完午餐,王副官說道:“韓長官命我轉告:如果劉副局長方便,他想見一見您。”
“長官召見,什麼時候都方便,走吧。”
侍衛通報劉澤之來了,韓德勤爽朗的哈哈大笑:“快請進,你可是替我解決了一大難題啊。澤之啊,不愧是軍統的王牌特工,來,坐下說。王副官,上茶。”
“長官過獎了,澤之愧不敢當。”
“澤之,損失大嗎?”
“有五個人至今未歸,估計凶多吉少了。”
韓德勤勸慰道:“唉,有行動就會有犧牲,打仗就會有傷亡,有的時候,一盒藥就是一條性命。澤之,你不必過於傷懷。”
“長官說的是,澤之受教。”
“不怕你見笑,第三戰區各個師團的衛生所聽說軍需處購進了大批西藥,紛紛打報告要求調撥,腿長的已經來了。”
軍需處購進?這從何談起?劉澤之不能認可,話卻說得很漂亮:“什麼購進?雖說前後也花了十幾根金條,我還能問韓長官要錢嗎?韓長官對軍統,特別是上海分局的關照可不是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韓德勤哈哈一笑:“你說得對,如果真的要花錢從黑市上購買,且不說能否購到,這一千多根金條,從哪裡出?澤之,我可是沒把你當外人,這批藥品你能給我留多少?”
軍統重建根據地需要韓德勤部大力協助,劉澤之把姿態放得很低,起身答道:“這是軍統局本部發來的電報,請長官過目。這批藥品是奉韓長官的命令設法搞到的,本應全部上繳司令部軍需處。可澤之是軍統的人,不敢違抗上峰的命令,請韓長官體諒卑職的難處,看在這批藥品無論調撥那個部門使用,都是爲中國抗戰出力的份上,給澤之一個面子。”
韓德勤接過電報掃了一眼,心道:一半?比預想得少,可也不算太過分。他猶豫着是否再多爭取一些?或者是由軍需處先挑選?
劉澤之又道:“澤之有句不足爲外人道的話:這批藥品究竟有多少,都是些什麼品種。還沒有來得及上報,說是一半,怎麼算都可以,請韓長官斟酌,澤之一定配合。”
劉澤之如此上道,韓德勤反而不好再做過多的要求,答道:“怎麼能讓你爲難?有你這句話,就行了。按毛先生說的辦,和軍需處辦完移交後,另外一半你隨時可以派人運走。這些日子上海分局從軍需處借支的經費,大約有六七十根金條,一筆勾銷。我命軍需處再給你們調撥五十根金條的經費。澤之,我知道這些不夠,可第三戰區的經費也很拮据,望你能體諒。”
劉澤之鬆了口氣:韓德勤沒有心存芥蒂就好,下一步重建根據地還要仰仗。他正色答道:“長官言重了,澤之愧不敢當。您如此體恤,澤之銘感於心,但有差遣,只有力所能及,絕不敢辭。”
韓德勤其辭若有憾焉,實則深喜之:“又來了,哪來這麼多的客套?周局長和我議定本月二十五日展開行動,我已命令蘇東然部,還有許鬆全的那個警衛營全力配合,還需要什麼?儘管說。”
“謝謝韓長官仗義援手,爲第三縱隊更換了一批武器裝備,又命蘇旅長、許副營長協助,澤之怎敢再有索求?”
“範大可那個奸細,你準備如何處置?”
“此人有電臺,我懷疑他還有同夥,想馬上提審他,而後……這麼處置不知是否妥當,請長官指教。”
韓德勤搖頭笑道:“幹你們這行的,心思太多了。如能達到目的,那是最好,就由你全權處置吧。”
“是,長官軍務繁忙,澤之不敢再打擾,就此告退。”
回到軍醫院,劉澤之叫來孫棟盛,問道:“還有人回來嗎?”
“沒有,那五個人還是下落不明。”
“馮根生、鞏肅和等人怎麼樣了?”
“剛接到馮根生髮來的電報,他繼續潛伏在上海,等待周局長和您下一步的命令。鞏肅和主導執行購藥任務,76號對他恨之入骨,按照事先的計劃,他轉移到了鎮江,暫時保持靜默。”
“你把藥品的一半移交給韓長官的軍需處。給局本部回電:上海分局遵命照辦。不過另外的一半暫時不要運走,你親自帶人分批藏起來,此時剛剛事發,日僞封鎖盤查會很嚴密。”
孫棟盛答道:“我明白,這份電報如果被截獲,日僞各軍警機關更會全力攔截,讓他們瞎忙乎去吧。”
“韓長官答應調撥給我們五十根金條的經費,你派人領取。還有,之前我們向第三戰區借支的經費一筆購銷,別忘了去軍需處辦個手續。”
孫棟盛很高興:“太好了,我還擔心軍統分走一半藥品,韓長官會不諒解,沒想到韓長官如此深明大義。再算上撥給我們的軍火,第三戰區也花費了一百五六十根金條了,我們移交的藥品價值五百餘根金條,大家都算是有所收穫。”
“你把範大可交給許鬆全,我兩個小時後要提審,讓許營長給我當助手。對了,他是你查出來的,對我說說經過。”
“根據投毒案時有機會接觸到飯菜的範疇我們劃定了嫌疑人的範圍,有八九人之多,我派人把這些人列入監控範圍,故意向他們泄露了有關軍統的情報,根據他們的反應,把嫌疑人的範圍縮小到了三個人。”
孫棟盛說的很簡單,實則在不能讓嫌疑人察覺的情況下,暗中做好這一切,並不容易,劉澤之當然明白這一點,誇了一句:“幹得不錯。”
“其實到了最後期限我還是沒有確定奸細就是範大可,無奈之下只能命令處決賈昊,當然,事先我已經派人去了充當刑場的那片小樹林裡,如果範大可不是這個人,命令警衛隊的手下執行死刑,臨刑前會有人出面阻止。範大可卻‘紆尊降貴’親自行刑。他帶着兩名衛兵走後,賈昊死而復生,逃跑。那個奸細不是賈昊還能是誰?”
劉澤之笑笑說道:“軍統忠義救國軍第三縱隊新任隊長,豈是泛泛之輩?你去辦理藥品移交手續吧,很多師團衛生所的都在等着領取藥品那,別讓人家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