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山路上,傅雪端坐在馬車中。如今陳嬌瑩已死,楚媚已走,按照身份有資格參加祈福的就只有她了。等柯瑜一死,整個北宸王府就是她的地盤。
“不知道下一次寒翊能不能成功。”傅雪自語。他已經刺殺了兩次,按照他們的約定,寒翊還會刺殺一次,成敗在此一舉。
而且第二次的時候,寒翊直接割破了柯晴枝的喉嚨,那麼第三次的成功可能性還是很大。
就算真的當了北宸王妃又如何,其實她根本不在意,但是……傅雪端起面前的茶,淺嘗了一口,“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傅妃娘娘,昌南候求見。”馬車外,婢女說道。
傅雪一愣,她跟裴紹南一向沒什麼交情,他怎麼會突然求見她?不過她倒是知道,對於裴家的人,應該不遺餘力的拉攏。
“快請小侯爺進來!”傅雪立即說道。
等那簾子撩開,傅雪就看見一襲錦袍的裴紹南,已經是秋天依舊拿着那把附庸風雅的玉骨折扇,拇指上的扳指耀眼,十足的紈絝風範。而跟在他身後的,則是一襲薔薇長裙的楚媚。
月牙白的裙襬上開滿了藍色的薔薇,肩膀上披着銀絲編織的披風,平添了幾分嫵媚。其實這披風,只是爲了掩蓋楚媚肩膀的傷。
“原先本宮還納悶小侯爺找我有何事,原來是爲了楚姑娘。”傅雪笑的端莊,一襲白裙勝雪,看起來猶如空谷幽蘭那般出塵。
若是隻看這樣子,絕對想不到這樣仙女一般的人,能夠在背後心狠手辣的安插彩錦和買兇殺人。
“傅王妃,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跟你談一個人。”裴紹南臉上揚起一抹習慣性的痞笑,輕輕吐出兩個字,“彩錦。”
彩錦二字剛出,傅雪的臉色就是一僵,眼神有一些不自然。而就在這一刻,楚媚默唸,“攝魂術!”
利用人的破綻而施展攝魂術,能夠一舉擊破對方的防禦。
傅雪雙眼瞬間一片茫然,楚媚和裴紹南配合的非常好,就在傅雪的注意力都被裴紹南的彩錦二字吸引的時候,瞬間就控制了意識。
跟想象中一樣的順利。
“你叫什麼名字?”楚媚問道。
傅雪目光呆滯,“傅雪。”
裴紹南見此情景就知道她的幻術已經施展成功,也不便打擾,而是守在馬車門口,不讓任何人打斷楚媚。
“你爲什麼要針對洛九夜,他的腳傷是不是你指使的?”楚媚又問道。
傅雪已經被幻術控制,呆呆回答,“是我爹安排的人。傳聞洛九夜是北宸王的男寵,爲了不讓他影響我的地位。”
果然,跟之前預料的一樣。
“針對我和柯晴枝也就是一個原因了。”楚媚自語一聲,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秋狩你有什麼計劃?”
這一次,傅雪遲遲沒有回答,清秀的臉上閃現一抹掙扎之色。
看來真的問到關鍵的地方,楚媚加重控制,一下就把傅雪的掙扎壓了下去。
傅雪艱難開口,“盯着北宸王,必要時候殺了他。”
楚媚一驚,傅雪的目的,竟然不是做北宸王妃,而是殺了北宸王?她是什麼勢力派來的?睿親王府那邊還是白蓮教?
“你到底是誰的人,是你被人控制,還是你們傅家都被控制了。你嫁給北宸王,是不是就是爲了監視他,甚至殺了
他!”楚媚冷聲問道。
這一次傅雪掙扎的更厲害,但是楚媚的意念更強,壓制的她毫無反抗之力。
“皇上。”良久,傅雪才渾身顫抖着道,“我,整個傅家,都是皇上的人。”
皇上拓跋宏?楚媚只以爲傅雪是睿親王的人,甚至是白蓮教的人,但是沒想到會是皇帝的人?拓跋宏竟然這麼忌憚他?甚至要殺了他。
這就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兄弟啊,這就是他忠誠的君主啊!
果然皇室就沒一個好東西。
旁邊的裴紹南聽見這句話也是一愣,望向楚媚,發現她的臉色冷漠的可怕,心裡暗想,果然,還是很在乎拓跋諶。
竟然爲了他生氣。
“你們有什麼計劃,打算秋狩殺了北宸王嗎?”楚媚問道,“說仔細一點,到底是什麼部署。”
傅雪搖搖頭,“最開始是有計劃的,國內一股勢力蠢蠢欲動,皇上懷疑拓跋諶想要謀逆。我們準備了秋狩計劃,打算趁這個機會殺了北宸王。但是後來天殺閣的事情發生後,皇上懷疑想在秋狩上動手的另有其人,所以讓我們按兵不動,反正北宸王會解決,等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坐收漁翁之利。”
原來是這樣,睿親王的動靜拓跋宏不是沒有察覺,他也不是傳言中那個寬厚軟弱的帝王,他什麼都清楚,只不過……坐收漁翁之利,還真是好算計啊。
“原來是這樣。能當上皇帝,果然不簡單,沒想到那個病秧子竟然有這麼深沉的心思。”楚媚自語,望向傅雪道,“但是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比起病皇帝,明明北宸王才更加有吸引力吧。你既然能夠嫁給北宸王,爲什麼你的家族非要死忠皇帝,而不是考慮跟北宸王做合作的姻親呢?”
傅雪臉上閃過一絲傲色,“我們傅家對皇帝忠心耿耿,爹是大忠臣,就算皇帝病弱,我們也只忠於皇上,不會因爲北宸王勢大,就投靠北宸王。”
原來還是一個迂忠的家族。
也是,新晉王朝像傅家這樣的人不少,他們擁護的就是皇帝,哪怕拓跋宏一直靠着北宸王,哪怕新晉王朝靠的也是北宸王,但是隻要拓跋宏坐在皇位上,他們就忠於他。
這也不能說這些人不對,相反,在史書上這些人還屬於正直不阿的忠臣清官,但是楚媚就是對他們沒什麼好感。
“好吧,該瞭解都知道了。找寒翊刺殺柯晴枝,是你乾的吧?”楚媚問道。
傅雪點頭,“是。”
“三次刺殺,看來你最討厭的人就是柯晴枝。比起對付我跟洛九夜,對她算是‘厚待’了。”楚媚點頭,現在一切都清楚了,只需要控制傅雪在北宸王面前說出這些就大功告成。
不僅能讓拓跋諶知道傅雪刺殺柯晴枝,還能讓他知道她是皇帝派來的人,更不會讓她有好下場。
“不,我最討厭的人是姚蔓蔓!”出乎楚媚預料的是,傅雪突然咬牙切齒說了這麼一句。
本來打算結束攝魂術的楚媚一愣,驚訝的望向傅雪,“姚蔓蔓?她又不是北宸王府的人,你爲什麼討厭她?”
“皇上只寵愛她一個。”傅雪一臉悲切,“我爲了皇上,哪怕是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也無所謂,但是皇上卻只寵愛她!她根本就不懂皇上!憑什麼能夠跟皇上在一起。只有我明白,只有我懂。皇上他並不是別人說的軟弱無能,他心懷天下,想做一個好皇帝。但是能有什麼辦法呢?他自小生病,根本就沒辦法像北宸王那樣上戰場,也沒辦法像睿親王那樣處理政務,等他身體逐漸好一些的時候,權利已經被北宸王和睿親王架空了,皇上他什麼都沒有。這不能怪他!都是那場大火,都是太后的偏心,如果太后當初能夠先救皇上,皇上就不會得肺癆,也不會一病這麼多年。”
“你們懂什麼?你們什麼都不明白。如果皇上能夠健健康康,他不會比北宸王差,不會比睿親王差。都怪你們,都怪你們!我要幫皇上奪回屬於他的一切,北宸王該死,睿親王該死,白蓮教該死,所有和皇上作對的人統統該死!姚蔓蔓她又算什麼東西,她根本什麼都不能爲他做,她根本不懂皇上,卻心安理得的享受皇上的寵愛。她該死,她最該死!”傅雪眼眶流下淚,“只有我最懂皇上,只有我最愛他,只有我可以爲他付出一切!”
楚媚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笑了笑,越來越有意思了。沒想到傅雪竟然喜歡皇上,還是爲了皇上才心甘情願嫁入北宸王府,也是啊,當一個冷麪閻王身邊的女人,那可是需要不少勇氣的。
有的人被榮華富貴衝昏了頭,比如虞美人。有的人被北宸王迷暈了頭,比如陳嬌瑩。還有的人是迫不得已,比如蘇綾扇。而眼前的傅雪,倒是跟楚媚很像,都是爲了各自的目的才嫁給北宸王。
只不過比起楚媚,傅雪還更狠一點,她竟然除了監視他,還想殺了他。
是皇帝安排在拓跋諶身邊的棋子。
“比我想象中還要精彩,既然如此,那這齣戲,不妨就唱的更痛快一點。”楚媚指尖一點傅雪的眉心,口中快速念起奇怪的吟唱,彷彿催眠一般,聲音透着一股奇怪的誘惑,“……去吧,殺了你最討厭的人,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爲什麼討厭她,說出你心底最想說的話,讓拓跋宏知道你最愛他!你是最愛他的人!你應該把你對他的愛告訴他,告訴所有人,我們大家都支持你們在一起。你應該跟他在一起。殺了你最討厭的人,告訴大家你爲了他做了些什麼,暗害洛九夜,安插彩錦,買兇殺柯晴枝,監視北宸王,必要時候還要殺了北宸王……你爲了他做了那麼多事情,說出來啊,讓大家都知道你有多愛他……”
漸漸地,傅雪重複着楚媚說的話,閉上眼睛緩緩倒下。
楚媚脣邊勾起一抹冷笑,“其實你心底也想這麼做吧,不然怎麼我的幻術這麼簡單就將你催眠了,絲毫沒有抵抗。”
“楚媚,你對她做了什麼?”裴紹南好奇看着這一幕。
楚媚淡然,“給她種了一個幻境,讓她做她最想做的事情,說最想說的話。你就等着看好戲吧,我倒是很期待,北宸王知道這些的時候,他的臉色,一定很精彩。”
王爺,這也算是我幫了你一次,讓你看清身邊人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