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楚媚正和明決話別。
“楚姐姐,得知你明天就要回宮,那我也能放心了。宸帝如果欺負姐姐,姐姐儘管來東羲,公子肯定不會不管姐姐。”明決說道。
楚媚不由嗤笑,“說什麼傻話,我都已經不是暗夜之隱的人了,怎麼可能再回去。從那本兵書開始,我就已經和公子斷的乾乾淨淨。也確實不該有什麼聯繫,不然皇上如何放心?就算日後真有什麼萬一,我也絕對不可能再回去。倒是你,一路上小心。”
“楚姐姐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明決說道,“也希望姐姐多多保重自己,等下次再重逢的時候,看見姐姐一切安好就好。楚姐姐不是還有封信託我帶回去?”
楚媚微微頷首,那邊的青蓮搬着梳妝盒過來,楚媚打開最底下的一層,拿出一封信,鄭重遞給明決。
“我現在不能回去,這封信,就拜託明決了。”楚媚望着信封,眼中的情愫滿是不捨和思念,“我真的很想他,很想很想。但是我沒辦法去看他,也就只有這封信,能夠讓他知道我沒忘了他,一直都惦念着他。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能親自過去,當面告訴他。”
站在院子門口的拓跋諶,怔怔看着這一幕,楚媚將一封信,遞給了明決。
他剛剛來找楚媚,發現院子里門沒關,才進來就看見這一幕,就聽見楚媚這句話。
給,皇甫陌鈺的信,她說她很想他,很想當面告訴他,她的思念。
拓跋諶緊緊捏住拳頭,青筋暴起。
明決仔細將信收好,對着楚媚說道,“楚姐姐放心,我一定會將信帶到的。你也不用太擔心,日後總會有機會再見。”
“是啊,我也等着這一天。我只希望,那時候他能夠看我一眼,跟我說一句話,那就好了。”楚媚由衷說道。
阿靖已經躺了八年未醒,她只希望,她能夠等到他醒來的那一天。
明決望向楚媚,“楚姐姐放心,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一定會的。”
拓跋諶狹長的眼眸中冷厲如冰,楚媚,竟然還惦記着皇甫陌鈺。
他以爲她吃醋不開心,不願意見他,所以在靈隱寺閉關祈福。
但是事實是,她竟然寫好了情書,讓別人帶過去。
他不顧自己的身份,微服私訪,誠心誠意勸她回宮。但是結果卻是,她對別的男人鴻雁傳情。
拓跋諶就怔怔站在院落門口,夜晚的山風很大,冷的刺骨,但是他彷彿感受不到,只是站在這裡望着,屋中那個熟悉的人影。
本來他是一路上山,興致沖沖想要見這個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但是此時此刻,就隔着一個走廊的距離就能走到她面前,拓跋諶卻只是沉默地轉身下山,沒有驚動任何人。
“九幽冥棺的效果很好,阿靖公子以後肯定會醒的,楚姐姐就放心吧。”明決又勸慰了一句。
楚媚衝着他點點頭,望向院子口的方向。但是那裡空無一人,只剩下屋檐下的燈籠在風中搖曳。
“楚姐姐你在看什麼?”明決納悶問道。
楚媚收回視線,微微搖頭,“沒事。時辰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
“嗯,那我先走了,楚姐姐好好照顧自己。”
楚媚還是忍不住再次望向院落門口的方向,看着那空蕩蕩的門,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想他了,竟然會感覺他出現了。
可是剛纔那股直覺,就好像是他站在那裡望着她一樣。
他怎麼可能這個時候過來呢?他可是皇帝,要是真的過來,那前面早就傳來通報的消息了。
自己這是怎麼了,幸好是打算明天回宮,不然再待個幾天,連幻覺都要出來了。果然啊,心底根本就放不下這個人,被他套的牢牢的,拴的死死的。
但是,她也喜歡這種感覺,只想着他,也希望他一樣念着她。
楚媚從懷中拿出那枚護身符,想到明天見到他的時候,一定要親手系在他的身上,淺淺笑了。
……
御書房裡,拓跋諶面沉如水,鬱裳上前一步道,“皇上,您走之後沒多久,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雲雀就傳話來說,娘娘明天回宮。”
“讓宮裡準備接駕。”拓跋諶說道。
皇后回宮是大事,六宮理該迎接,而且皇后是以爲英靈祈福的名義出宮的。
鬱裳說道,“皇后娘娘囑咐,不必聲張,也不希望皇上像上次那樣帶着那麼多人迎接,太過張揚。皇后娘娘想低調回宮,這回宮的消息,也只傳給了皇上一個人。”
“朕知道了。”拓跋諶擺手,“那就聽她的,不必通知六宮。”
楚媚不想弄的聲勢浩大,不需要六宮來迎接,但是獨獨告訴拓跋諶一個人。擺明了她回來,是想第一個見到他。
“那明天皇后娘娘回宮,皇上您是否親自去迎接呢?”鬱裳說道。
後宮裡都傳,皇后娘娘名義上是祈福,但實際上是和皇上鬧脾氣賭氣出走。皇上前幾日特意帶了那麼多人去迎接,以彰顯誠意,沒想到吃了個閉門羹,連皇后娘娘的面都沒見着。
讓皇上丟了這麼大一個臉,換個人都該生氣了,但是偏偏咱們皇帝陛下,一點都沒生氣,就這麼魂不守舍的過了兩天,竟然還微服私訪再去接一次。
足以見,楚媚在拓跋諶心中的地位,根本不是後宮裡這些人能夠比擬的。
拓跋諶沒回答,沉聲道,“朕今晚,沒見她。”
這一句話,含義可就多了。
看起來,應該是皇后娘娘不見皇上,但是以拓跋諶的語氣,沒見她,和沒見到她,鬱裳覺得不是一個意思。
以皇上的脾氣,就算是皇后娘娘不見,他都能破門而入。
而沒見她,那是在路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改變了皇上的主意。還是說,皇后娘娘又做了什麼事情,傷了皇上的心。
不然,這個一向妖孽冷漠的人,眼中怎麼會有如此失落的神情。
能夠把拓跋諶變成這樣的,也就只有楚媚了。
也就是說,他們之間,又出現了新的隔閡,這可是個好機會。
“那皇上便不見了吧。既然皇后娘娘自己說了要低調回宮,皇上別做安排便是了。”鬱裳淺笑,心底的惡毒藏的嚴嚴實實。
拓跋諶望着靈隱寺的方向,沉默了很久,最終開口道,“明早擺駕,朕去宮門口,親自接她。”
鬱裳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也不敢忤逆拓跋諶的意思,福身,“是,奴婢這就下去安排。”
就算她心裡還惦記着那個皇甫陌鈺,就算如此,他還是要去接她。
想到封后大典那日,楚媚爲他做的一切,拓跋諶就覺得,就算是她還惦記着陌鈺,那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也肯定更重一些。
那個人是過去,而他們纔是現在,也是未來。
餘生共白首,生死不相離。
只是楚媚還跟皇甫陌鈺有這樣的聯繫,多少讓他心裡不爽。
但是這樣一想,將心比心,拓跋諶也能知道楚媚對他半夜突然離開,是有多麼不舒服了。
不管是什麼原因,要是換成他們在牀上情意綿綿的時候,楚媚要爲了一個男人爬起來就走,他肯定比她還要生氣。
所以,還是他自己錯的多了一分。
因爲太喜歡她了,拓跋諶總把更多的過錯怪到自己身上。但以他的身份來說,自己的后妃掉入湖中差點溺亡,不管不問,那才叫令人寒心。
他畢竟是個皇帝。那畢竟是他的皇妃,哪怕只是名義上的,也該去看一看。
更何況顏泠雪的癡情,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也讓他多一絲同情和認同。
所以這件事上來說,其實拓跋諶沒有錯,而楚媚心裡不痛快,也沒錯。畢竟楚媚也是在之後才知道顏泠雪是差點溺亡,在此之前,她就知道拓跋諶去找顏泠雪了。
得知拓跋諶那晚是因爲顏泠雪差點出人命才匆匆離開,楚媚對拓跋諶就沒有絲毫埋怨,只是惱怒自己不能容人,這纔會去靈隱寺。
拓跋諶這時候還只當是楚媚在生氣,根本沒想到,楚媚也在眼巴巴盼着跟他重逢。
雖然楚媚要回宮的消息只告訴了拓跋諶,但是畢竟還有小道消息傳了出去,歐陽萱的風鈴苑一向都是消息傳的最快的,此時她不爽的將擺放着的花瓶摔了好幾個,柯晴枝候在一邊。
雖然柯晴枝參加選秀的事,讓歐陽萱頗爲生氣,冷嘲熱諷,但是事後,柯晴枝很快就補救,把自己會參加選秀全部推在楚媚頭上,說是被她設計陷害,其實她根本就沒想過參加選秀。
歐陽萱也不在意這個,反正柯晴枝在她眼裡,還不如一個卑微的婢女。跟她那個姐姐柯瑜一樣都是青樓出身,在她眼裡,比亡國後裔都低賤。她纔不信諶哥哥會看上這麼個女人,尤其是這女人還是柯瑜的妹妹。
所以根本就沒把柯晴枝當成情敵。柯晴枝找了藉口,她也就沒再介懷選秀的事情,還要靠着這個女人給她出主意。
她的情敵,從頭到尾都只是楚媚。
至於那個嶄露頭角的顏泠雪,也被她納入情敵候選了,只不過她第一個想對付的,還是楚媚。
“她有本事就呆在靈隱寺一輩子都別回宮,上次諶哥哥那麼大的陣仗八擡大轎接她,她都不回來,我還以爲她真有本事一直都不回來。”歐陽萱不爽道。
柯晴枝款款一笑,“萱貴妃大概還不知道,皇上今晚微服私訪去了靈隱寺,而今晚就傳了消息出來,說皇后明天回宮。看來他們之間的嫌隙,在山上就已經消除了,等楚皇后真的回宮,只怕這後宮又得變成她一枝獨秀。這段時間她不在,萱貴妃還能常找着機會見到皇上,等楚媚一回來,皇上的時間,可就全都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