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嫿一聽說楚媚要跟自己把脈，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不用了，皇后娘娘，我沒事，就是前段時間天氣太冷不舒服，現在好多了。妾身今天回宮，爲娘娘鞍前馬後，願爲前驅。”
“你要是不太好，不如再休息一段時間。”楚媚黛眉輕挑，總覺得唐如嫿有些不對勁，但是這不對勁跟楚媚無關，而是她自己的私事，楚媚也就不好多問。
唐如嫿福身，“娘娘放心，妾身身體已經恢復了。”
“那就好。正好如今宮裡，我也想整頓整頓。歐陽萱一句話，就讓雲雀她們連御醫都請不過來。這還好是對我，還好皇上過來了，要是這些手段是對付別人呢？那豈不是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宮裡有不少世族之人，用在什麼地方，咱們回頭還得再商議。而一些關鍵地方，不能用。”楚媚說道。
唐如嫿道，“妾身明白娘娘的意思，這幾日就將宮內的花名冊整理出來，請娘娘過目。”
“嗯。”楚媚點頭。
唐如嫿回宮了，楚媚開始着手處理後宮的事情。底下的奴婢侍衛們，懼怕世家也是正常的，但若是因爲懼怕就變成了他們的武器，那可就不是宸帝的後宮，而是那些世家們的後宮。
午膳時分，楚媚答應了顏泠雪去延寧宮。
延寧宮簡單大方，院子裡梅花已經都凋零了，只剩下一些梅樹，倒也是別緻的景色。冬天快要過去了，天氣一天天回暖。
顏泠雪早就準備好了一大桌子菜，專門宴請楚媚。楚媚不知道她賣什麼關子，但是對方既然有請，她不會不來。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顏泠雪福身，拘謹說道，“也不知道娘娘喜歡什麼口味，讓小廚房做了些家常菜，都是我們雲州風味。娘娘應當沒吃過，比不上宮裡的精緻，也算是個新奇。”
楚媚坐下，道，“顏妃不必客氣，請坐。”
兩人相對而坐，顏泠雪倒了兩杯清酒，端起其中一杯道，“皇后娘娘，臣妾無心，讓娘娘和皇上有了誤會，後來得知，非常愧疚，所以今日實爲賠罪，請娘娘恕罪。”
“顏妃這話，本宮聽不懂。”楚媚並沒有喝酒，秋水般的眼眸淡然望着顏泠雪。
雖然最初的一切事情，都是從顏泠雪開始，但是楚媚沒有發現她故意針對的把柄，所以也沒把她當敵人。
顏泠雪看了看四周，說道，“臣妾有些話，想單獨跟娘娘說。”
“雲雀，你先下去。”楚媚道。
顏泠雪也讓自己的宮女下去了，這才說道，“臣妾本來不打算說這件事，因爲實在丟臉。但是，皇后娘娘第二天就去了靈隱寺，一去這麼多天沒回來，臣妾惴惴，恐是因爲臣妾之故，才讓娘娘對皇上產生誤會。”
“何來誤會？皇上和哪個嬪妃多說一句話，或者晚上去哪個妃嬪宮裡，都屬正常。”楚媚滴水不漏。
顏泠雪一咬牙，說道，“不敢隱瞞皇后娘娘，其實臣妾在入宮之前就已經心有所屬，他名爲許席文。那日，我正在屋中寫給他的訣別信，沒想到皇上突然來了，還被皇上看見了那封信……”
顏泠雪從初遇拓跋諶開始，將這其中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拓跋諶要成全她和許席文，她得知許席文會出席宮宴纔會和拓跋諶一起出現，約見許席文被人發現，拓跋諶幫她救場。其實他們真的才見面了一會兒什麼都沒說，還有她心傷至極無顏苟活跳湖被救，拓跋諶知道她並非失足而是萌生死志纔會出現，也只是說了一句話就走等等。
楚媚沒想到這裡面還牽扯了這樣的事情。
雖然選秀那日她就看出了顏泠雪不是很情願，但也沒多想。
而此時，楚媚才明白，那日確實是誤會拓跋諶了。他真的是因爲緊急軍情走的，只是回來的路上遇見了顏泠雪。
“因爲這件事實在是太丟臉了，臣妾實在沒臉跟人提起。所以那日宮宴散了之後，就跪求皇上不要告訴別人。沒想到後來，因爲我的緣故導致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生分，臣妾實在是心裡不安。”顏泠雪說的非常誠懇，“還好如今皇后娘娘和皇上重歸於好。臣妾不希望這些舊事變成娘娘和皇上之間的疙瘩，故而重提。”
楚媚沒想到顏泠雪竟然會跟自己這麼一個外人說怎麼私密的事情，只是爲了不讓她和拓跋諶之間有誤會，走到顏泠雪的面前，親手扶起她道，“顏妃，這事不怪你，你肯跟我說這種私密的事情，我也保證絕對不會泄露出去。快起來吧，你多慮了，我確實和皇上爭執過幾句，但是我去靈隱寺也不是因爲你的緣故。”
“難道，娘娘去靈隱寺真的是爲了給英靈祈福？”顏泠雪問道。
楚媚莞爾一笑，“也不全是。祈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是想和皇上分開幾天，想清楚怎麼做北宸的皇后。畢竟我也是第一次當皇后，沒有經驗，更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纔算是一個合格的皇后。”
顏泠雪連這麼隱私的事情都說了，楚媚也沒有用祈福搪塞，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去靈隱寺祈福的目的。
“怎麼算一個合格的皇后？”顏泠雪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楚媚微微頷首，“是。皇上不願選秀，是我一力促成，外人都覺得我應該是大度大方，有容人之德。但是並非如此。勸皇上選秀是因爲國內局勢，是爲了讓皇上在最短的時間用最快的辦法以最小的代價掌控北宸國。是爲了他的國家大事，並非因爲我大度。相比較他的大業，兒女情長自然要排在後面。”
“可是等后妃真的入宮以後，一切就沒那麼簡單了。要怎麼去做這個皇后，其實我現在都還不清楚。但是在靈隱寺的日子，我大概也想明白了一些。想明白了，所以就回來了。倒是讓顏妃誤會了。”
顏泠雪說道，“原來是這樣，那臣妾就更加放心了。”
本來楚媚和顏泠雪並不熟悉，但是因爲得知了顏泠雪的秘密，也就相當於接納了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因而不知不覺，兩人間的感情就拉近了。再加上消除了之前的誤會，等這一頓飯吃完後，也算得上是朋友。
當初楚媚也是這樣和蘇綾扇成爲朋友，她還不至於把所有人都當成情敵，更何況這個女子之前喜歡別的男子。
等楚媚走了之後，臘梅說道，“娘娘，皇后和皇上誤會就誤會，您爲什麼把自己的舊事告訴皇后娘娘。若是她有什麼壞心，將您的事情公之於衆，您的名聲可就完了。”
“如果皇后娘娘要泄露我的私事，那不就是告訴所有人都是她泄露的嗎？皇上都沒有降罪，而是包容。若是皇后娘娘泄露，皇上會怎麼想？而且我看楚皇后也不是這樣的人。我不希望因爲我的原因，讓皇上和皇后有嫌隙。”顏泠雪望着院子裡的梅樹說道。
臘梅道，“奴婢還是覺得冒險了一些。”
“不冒險，又能怎樣。皇上對皇后娘娘的寵愛有目共睹，我不希望被她當成敵人。因爲我知道，我若是被她當成敵人，那也就成了皇上的敵人。在這個千里之外的京都，我沒有家族可以依靠，若是還被當成敵人，那在後宮裡，可就真的舉步維艱了。”顏泠雪幽幽嘆了口氣。
臘梅道，“娘娘說的是。而且奴婢瞧着，知道這些事情後，皇后不但沒有瞧不起娘娘，反而比以前更親近一些。”
“她不當我是敵人了，自然會親善幾分。若是當成會和她爭奪皇上的人，自會警惕。”顏泠雪依舊望着那光禿禿的梅樹。
那晚她對拓跋諶說的話是真的，她從今以後都不會再想許席文了。
愛一個人，她愛了整個年少。但是看透一個人，只用了一刻鐘。忘記一個人，也就一句話。
在她生無可戀的時候，他出現，命令她必須活下去。
她確實真的沒有再想過許席文，但是卻不知怎地，腦海中常常浮現那個人的景象。
所以她纔會這麼輕易就將自己最丟人的事情告訴楚媚。她想和楚媚成爲朋友，就能站的更近一些望着他了。
“臘梅，研磨，我要寫《雲州札記》。”顏泠雪收攏思緒，說道。
臘梅福身，“是。”
御書房裡，拓跋諶和洛九夜談完政務，沒有絲毫停留，就打算往坤寧宮而去，鬱裳跪在他的腳邊，“皇上，奴婢有罪，未能及時通報坤寧宮的事情。”
拓跋諶腳步一頓，語氣冰冷沒有絲毫溫度，“你是楚媚救活的人，也懼歐陽家族的威風，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奴婢不敢。奴婢是御書房的宮女，絕不會偏向歐陽家。奴婢若說有私心，也只是偏向皇上。”鬱裳連忙說道。
拓跋諶冷淡道，“偏向朕，那就應是偏向皇后。”
“皇上，奴婢不敢妄言，皇后娘娘是大夫，醫術奇好，所以當時雲雀說皇后娘娘感染風寒要見皇上，奴婢只以爲並不嚴重。那時候雪災嚴重，皇上言明不見后妃，奴婢以爲皇上忙完後再見去皇后娘娘，會比較合適。不然將政務丟在一旁，單單見皇后，名聲不太好。”鬱裳努力解釋。
但是拓跋諶只是冷漠掃了她一眼，“朕不管你爲了什麼，有什麼苦衷，也沒興趣知道。朕身邊的人，都該向着楚媚。若不是，那就不適合呆在朕的身邊。福海，把她安排到別的宮裡去。”
太監總管連忙行禮，“是，奴才明白。”
心裡暗道，還好自己沒有得罪過皇后娘娘，不然只怕也要跟鬱裳一樣被打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