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長安,清景園。
楚媚一襲白底襯藍薔薇長裙,裸露的削肩,盈盈在握的細腰,裙襬蜿蜒至腳踝。略施脂粉,梳着簡單的垂髻,手腕上一個藍色瑪瑙石銀鐲是唯一點綴。
手指間拿着一個碧玉通透的玉牌,正面雕刻着搖光二字,反面雕刻着清景園三個大字,正是清景園搖光苑的玉牌。
楚媚以前也只聽說過清景園,這還是第一次來,也第一次知道這地方是認牌子不認人,早知道如此就有更簡便的方法,比如說偷了陳三小姐的玉牌,她應該就進不去了吧?
亮了玉牌,一個婢女就引着楚媚進了清景園。園子很大,一路走到搖光苑的地方,倒也遇上了不少人,大多不認識。
“姑娘,搖光苑到了,您請。”那婢女在門口福身說道,她是不能跟着楚媚進去的。
楚媚微微頷首,進入搖光苑。
搖光苑就建立在一個湖泊之上,楚媚進了門口,便是一個小船,湖泊裡無閃爍着幽藍色的光澤,就好像是站在銀河之上一般。不愧搖光之名。
而此時清景園門口,裴紹南和裴瀟瀟並肩走了進來,“瀟瀟,你回去吧,我都到清景園門口了你還怕我跑?”
“大嫂說了,我要親自盯着你進去才行。”裴瀟瀟盯着裴紹南,一副警惕的表情,“你別想半路溜走。”
“那哪能啊,你哥我是這種人嗎?玉牌我都帶上了,大嫂就訂了兩個玉牌,你就是跟着我也進不去啊。”裴紹南說着,突然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玉牌,遞給裴瀟瀟,“來,既然都來清景園了,怎麼也去玩一玩。楚媚剛好今晚在這裡散心,我順手就訂了兩個玉牌,給你一個。”
裴瀟瀟接過玉牌,笑着道,“二哥,你怎麼不早說啊,來這裡訂位置可不方便,早知道我就喊晉安公主一起來玩了。前兩天公主還跟我說最近秋海棠都開了,想要來看看。”
“這次就買了兩個玉牌,下次叫晉安一起。你直接拿着玉牌進去,要是碰上了楚媚打個招呼,園林那麼大,要是遇不上那就算了。”裴紹南笑眯眯的說道,心裡卻打着主意,正好,神不知鬼不覺拖瀟瀟下水。
裴瀟瀟這才低頭看了一眼玉牌,“棠苑?怎麼大嫂之前不是也讓你去棠苑?”
“你肯定是聽錯了,大嫂約的在搖光苑,棠苑是我訂給楚媚的。”裴紹南一臉正色。
裴瀟瀟撓撓頭,“好吧,大哥,前面就是搖光苑了,你先進去,我看着你進去,再去找棠苑。”
裴瀟瀟還真怕裴紹南跑路,特意押着他來的。裴紹南笑着衝她擺擺手,將自己的玉牌遞給旁邊的婢女,進了搖光苑。
“你們清景園這裡,是不是沒有玉牌就進不來。”裴紹南對着旁邊的婢女問道。
那婢女答道,“是的。不知公子有什麼吩咐?”
“這兒有一封信,麻煩你幫我交給隔壁棠苑的陳三小姐。”裴紹南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然後笑眯眯道,“搖光苑我是包到明日早晨的,中途應該不可能會有人半夜衝進來吧?”
“公子放心,若是這一點都不能保證,我們清景園也就不用開了。這封信,奴婢一定幫您轉達。”那婢女福身說道。
裴紹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已經在信中說的很清楚了,那陳三小姐應該就能明白他爲什麼沒有出現,不會苦等。說起來裴紹南雖然紈絝風流,但是也有君子之風,在他看來答應了卻不出現,還真對不起人家姑娘,於是特意準備好了這封信。
“倒不是我不去見你,實在是大嫂逼得太緊了,誰知道還會出什麼幺蛾子。爲了以防萬一,還是不要見面好了。不管你們有什麼打算,只要我不去就成。現在本大少就好好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早去安泰山。”裴紹南自語,說完,唆的一下打開玉骨折扇,走進搖光苑之中,便看見一襲薔薇長裙的佳人背對着他站在銀河之畔。
“嘿,楚姑娘是在等在下?今日風清雲朗,月明星稀,不知道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和楚姑娘同遊搖光苑?”裴紹南站在楚媚身後,一副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模樣。
楚媚回過頭見是他,脣邊勾起一抹妖嬈的笑意,纖纖玉指指着岸邊的小船道,“來的正好,我剛剛纔發現這搖光苑裡一個人都沒有,正缺個船伕。”
“嘿,姑娘稍等,本艄公這就爲姑娘划船!”裴紹南把摺扇往後頸一插,跳上船撐起長篙,當真扮作艄公,學着那江上招攬客人的船伕,對着楚媚作了個揖,英俊的臉上滿是笑意,“這位姑娘,可要泛舟?”
楚媚見他這樣好笑,順着他的話笑道,“泛舟。不知艄公,你這裡包船要多少銀子?”
“姑娘生的如此貌美如花,何須銀子這種俗物。只要姑娘笑一下,那就當是付在下船費了。”裴紹南艄公一臉正色。
楚媚忍不住撲哧一笑,她本就生的絕美,這一笑猶如千樹萬樹梨花開,當真是美豔不可方物。絕世有佳人,傾國又傾城。
“美美美!可把小的都看醉了,姑娘何須包船,直接包了在下吧。”裴紹南看的一愣才反應過來,慣於調戲女子的他,立即笑着調侃道。
楚媚跨上船,小船兒晃了晃,水波微蕩。走到裴紹南面前,楚媚纖細的手指輕戳了戳他的胳膊,“這麼英俊一個小白臉,我可包不起。艄公,開船吧。”
“嘿,走着!”裴紹南長篙一撐,船就向着湖心悠悠而去。
……
棠苑裡,裴瀟瀟看見裴紹南進了搖光苑,自己才進棠苑。自覺已經把大嫂交代的事情都辦好了,就打算自己好好玩一玩。
清景園認牌不認人,兩個婢女收了玉牌,目送着裴瀟瀟進去。
“之前包棠苑的夫人說,若是兩個玉牌的人都進去了,就封了園子,等明早再開門。”
“現在兩個人都進去了,那咱們封了園子走吧。”
“兩位姐姐,這是隔壁搖光苑裡送給棠苑裡陳小姐的一封信,勞煩幫忙送進去一下。”
“好的。正好送完信,咱們這兒也該封了。”
陳芊芊今天特意裝扮,光彩照人,衣服首飾都是細細挑選的,手中還攥着一個玉瓶。
這是臨走之前孃親塞給她的,雖然爹說只是見一面,但是孃親告訴她,裴紹南根本就不願意結親,是被威武候夫人逼的跟她見一面。這東西必要的時候,能夠幫她。
威武候夫人特意包了一整夜的棠苑,除了讓他們互相認識培養一下感情,想的就是孤男寡女待了一晚上,以此爲藉口逼裴紹南娶親。
只要兩個玉牌一到,整座棠苑就會封上,誰都進不來,也出不去。
但是陳芊芊覺得只是待一晚還不夠,要是真能發生點什麼事情,這昌南候夫人的位置纔是板上釘釘。
“整個新晉王朝誰不想跟昌國公府結親,朝野上下,除了那些龍子鳳孫,誰能比得上昌國公府更權貴。二姐嫁給北宸王卻落的這麼一個下場,裴紹南雖然是個紈絝,但是據說對女人從來就沒差過。我只要嫁給他,不僅能夠成爲昌南候夫人,還能從此風風光光,更上一層。那個林初柔最開始不過是個禮部侍郎的女兒,不就是嫁給威武候後,皇帝爲了拉攏他們家,讓他爹當了禮部尚書,父憑女貴。林初柔變成長安最出衆的貴女,大家閨秀的典範,呵,連大學士之女煦親王妃都比不上她風光,不就是嫁給了威武候嗎?只要我嫁給裴紹南,我也可以這樣,我也可以。”陳芊芊握緊手中的玉瓶,一張嬌俏的臉上露出一抹渴望的猙獰。
“陳小姐,這是一位公子給您的信。”婢女拿着一封信,遞給了陳芊芊。
陳芊芊皺着眉頭道,“不是說封園嗎?你怎麼還能進來。”
“回小姐的話,送完信奴婢出去就會封園,到時候整個棠苑沒有其他人,如果小姐有什麼需要,搖門口的風鈴,我們纔會過來。”那婢女說道。
陳芊芊眼中一喜,“他進來了?”
“是的。按照夫人的吩咐,現在就準備封園了。”
“嗯,那你們快去吧。”陳芊芊強忍着驚喜說道,一直等那婢女走了,她才拆開那封信。
一位公子,是誰?難道是她的愛慕者?陳芊芊這麼想着,拆開信封,驀地一愣。
信寫的非常短,簡單幾行字告訴她,裴紹南不會來,也不接受這一次的相親,姑娘無需久等,早點回府。裴紹南風流紈絝,配不上姑娘云云。
內容倒是很客氣,但是意思很直接,那就是他裴紹南拒絕這一次見面,拒絕親事。
“什麼意思?不是說他已經進來了嗎?我要去找他!”陳芊芊氣的眼睛都紅了,她剛剛還編織的美夢瞬間就碎了。
但是突然想到什麼似得,陳芊芊強壓住心中的怒氣,揚起一抹溫婉的笑容,“爹爹說了,不能步二姐的後塵。此時還是先尋找小侯爺爲上。剛纔婢女說他來了,那麼他肯定還在園子裡,不能被他看見自己發怒的樣子。對,注意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