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笑容淒涼無比……
“拿出證據,有誰信?”
南宮明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
又一輪明月升起,因老爺的死,少爺的婚事也不得不延遲一個月,府中氣氛沉悶,無人喧譁,而後院更是靜得嚇人。
慕容氏這些日子以來在房中獨自,時常會想到當日那個女人看她的眼神,那麼冰冷,詭異漠測的笑容,讓人心裡發毛……
“啊……”出神的時候不小心被扎扎到手,她忙將手指放到口中吮了幾下,兀自懊惱,都是因爲風月那賤人。
聽到門口有腳步聲,最近她閉門不出,除了大少奶奶偶爾過來,就只有胭脂了,她沉下氣道:“我不是說了嗎?沒事不要過來煩我。”
可是那腳步聲還是在靠近,她不悅的轉過頭,當看到來人時吃驚的睜大眼,“怎麼是你?你來幹什麼?”
“來還三夫人掉在我那兒的東西啊!”風月笑着道,在她面前站定,順手拿起她繡的絲帕端詳着。
三夫人一時摸不清她來這裡的意圖,也不敢冒然轟她出去,只是沒好氣的道:“少說廢話,我有什麼東西落在你那裡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如果夫人知道的話,恐怕就不能這麼自在的繡芙蓉了。”
聽到這話,三夫人的臉色瞬間黯了下來,心中有些惴惴不安,打量她的神情不像是說謊,可仔細想想,實在沒什麼把柄落在她手裡,於是壯大膽子道:“上次王爺救你一命,下次你可就不那麼幸運了,你有空還是多操心一下自己的小命要緊。”
她一把從她手裡奪過繡帕。
風月不急不緩,淡淡笑着道:“是啊,幸好我福大命大,要不然,被夫人您害死一千次都不足夠。”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害過你?”
“夫人自己心裡明白。”她回身在椅上坐下,神情淡定的四下看看,“女兒嫁出去了,夫人平時一定很寂寞罷,這麼大的房子只有自己一個人住。”
摸不清她的底細,三夫人也慌了,不耐煩的拉起她道:“你管我這裡寬不寬敞,回你的院去,這裡不歡迎你。”
風月也不急不惱,站在那裡看着她發笑。
她被她笑得渾身發毛,有種冰涼的恐懼感緩緩自腳步蔓延自全身各個脛脈,“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風月將一直緊握的手慢慢伸到她面前,寬大的袖擺劃落自臂彎處,“這個……是夫人毒死老爺的那天,我在老爺手裡發現的。”
三夫人只覺得頭頂轟地一聲炸開,驚慌失措的向後跌了幾步,艱難站穩,“這……你騙人,這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很快就能知道。”她走向櫃子,很快找到三夫人的那件衣服,找到上面丟失釦子的位置,笑着舉到她面前,“如果不是真的,這又如何解釋?”
直到這時,三夫人的心防才最終卸了下來,驚恐的睜大眼睛,拼命搖
頭,“不,不會的……我明明做得很乾淨,不會有人發現的。”
看着她如此慌亂害怕,風月臉上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複雜的感情,十幾年前,當她設計陷害死二夫人四夫人和大少爺之時,心裡可曾有過恐懼?
這些年來,她難道就一次都沒做過噩夢嗎?
風月搖搖頭,苦笑着道:“二夫人一時糊塗將四夫人腹中孩兒毒死也是你告訴老爺的罷?所以老爺才恰恰在那個時候出現在衆人眼前,南宮府四死一傷的局面……全都是因爲你一句話。”
突然提起前塵往事,三夫人兩眼瞪得像銅鈴一樣,“你,你……”
除了一個你字,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風月微着長嘆一聲,緩緩朝門外走去。
三夫人驚駭過度,身子無力的癱坐到地上。
蔚藍的天空上一絲雲彩都沒有,她微微仰起臉,迎着耀目的陽光微微眯起眼睛,一切都過去了。
“二,二少爺……”三夫人看着意外出現在門口的人又驚又怕,伏在地上不住後退。
“她說的都是真的嗎?”南宮明冷冷發問,臉色陰沉得欲滴出墨來。
風月回身看了一眼,緩緩走出這院子。
三夫人的院子裡開得一樹好木棉花,淡淡的幽香讓人心曠神怡,春天來了,或許一切都會好起來。
三夫人並未被處死,老夫人開恩,念在芷蘭的份上免她死罪,關押在後院的廢舊院子時,寂寞獨處了十四年的春廷園從此又有了人煙。
大少奶奶雖然覺得婉惜,可是也不民冒然去後院見她,自此,就斷了來往。
少了三娘撐腰,她的日子還是一樣過,只是此後見到風月內心還是有些怵得慌,想她不動聲色將三夫人一刀殺絕的心計,還是不能小覷。
事後,府中一切安好,重新開始爲二少爺的婚事忙碌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大難不死,耗費了心力,風月足足病了半個月,這當中只有娟兒時刻不離的陪着她,少爺的婚事就由秋喜一手張羅,張嬸與管家忙進忙出,每有大事必來正院回稟,風月起來幾次,見都是些芝麻小事,於是開恩下去,讓秋喜一人全權負責,直到她病癒。
秋喜一邊忙着婚事,也很擔心老夫人的病情,每天都讓人精心熬製各種清粥小菜送到她房裡,風月這些天有精神時常起牀坐坐。
看到到門口有人探頭探腦,風月問道:“什麼事?”
“沒,沒什麼事……奴婢就是來看看夫人好點沒,有沒有什麼吩咐?”娟兒在門口延捱着不進來,吱吱唔唔,表情十分不自然。
風月垂下目光,盯着自己指尖發呆。
娟兒也覺得尷尬,正想悄悄退出時卻聽到她說,“是靖王嗎?他走了罷?”
娟兒長長出了一口氣,走進來站在她牀邊,“王爺剛纔派人送來這個,然後就走了。”
她將手裡的東西小心翼翼放到她面前,悄然退下。
是一方潔白的絲帕,上面沒有繡任何東西,只是一片白……像陽光的顏色,耀得人眼睛生疼。
風月將帕子隨意的擱在枕邊,臉上沒有半點情緒,娟兒站在一旁等了一會,也不見吩咐,於是重新帶上門出去。
隨着關門的聲音,她眸子裡似乎劃過一絲憂傷,但很快便消失不見,讓人誤以爲,那只是琉金帳子折射得光而已。
很快就到了二少爺大婚的日子。
自從得知十四年前的慘劇真相後,二少爺的脾氣變了很多,變得沉默了,聽管家說,有一天二少爺獨自帶了兩個小廝去過老爺墳前,靜靜坐到天黑纔回來。
風月知道,這些年來他與老爺鬧彆扭,如今人死不能復生,就算後悔也無從彌補,或許他們父子間的感情從來都沒變過,只是口頭上誰都不肯讓步,雲翔這個兒子跟他的性子一模一樣。
沒錯,雲翔。
南宮雲翔纔是她的夫君,這一輩子她大概都改變不了這個命運,那就接受罷!
二少爺婚禮當天,風月的病已大好,自然出席主持婚禮,江家大小姐敬媳婦茶的時候,她遞過去一個厚厚的紅包,囑咐夫妻恩愛,早生貴子。
南宮明一句話都沒有,穿着吉服,頭上的帽子顯得有些滑稽。
即便如此,風月還是象徵性的道:“如今你已成家立業,以後凡事都該更加穩妥才行,別委屈了你媳婦。”
江雲秀是個大家閨秀,拿了紅包立刻謝恩,“謝謝娘。”
一句娘讓南宮明怔住了,他擡起頭,看着穿一襲紫金紅色大褂的女人,微微笑了笑,“兒子知道。”
此言一出,嚇得大少奶奶都怔住了,遙想三夫人刑場那日說得話,想來她是白擔憂了,二少爺即便再不懂事,也不會做出不倫之事,母子就是母子,千百年來都改變不了,何況是他。
風月微笑應着,也遞過去一個紅包,“去罷。”
鑼鼓喧華,歡快得響徹南宮家的大院,賓客散盡復又來,一直到子夜都仍有人在喝酒,風月因大病初癒早早的回到院休息,前頭交給管家來操持。
她洗完澡,換了乾淨的寢衣坐在鏡前,娟兒輕輕爲她梳着頭,聽着前院的聲音,越發顯得這屋裡靜得出奇。
梳好了頭,風月若有所思的坐了一會道:“你派人去別院看看,秋喜若沒睡的話讓她到我這兒來一趟。”
“是。”娟兒轉身出去叫了一個傭人去後院,自己復又進來鋪牀,風月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前院燈火輝煌的庭院,緩緩問道:“少爺……還是沒跟秋喜圓房嗎?”
娟兒鋪牀的動作停了下來,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道:“老夫人突然間怎麼問起這個了?”
她低下頭,麻利的整理的被褥,接着道:“如今二少爺已成了家,他們小家的事情自己有分寸,老夫人大病初癒大夫說了不能太操勞,這些事情就不要管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夫人還是早些休息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