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看着太子妃的臉色,只見太子妃慢慢往前走着,嘴角噙着一絲笑,半晌才說一句,“傻瓜。”
“太子妃說什麼?”明月一時不解她的意思。
“殺人不見血,可以有很多種方法,何必讓自己變得這麼悽慘。”太子妃緩緩的道,臉上看不清喜惡。
聽着太子妃說出這樣的話,明月只覺得震驚,看着她,久久說不出話來。
太子妃走出去老遠,才轉過身道:“你怎麼不走?”
明月小跑着跟上去,“太子妃,如果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做?”
她突然很好奇太子妃所謂的殺人不見血到底是種什麼手段,可是,太子妃卻說,“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明月看着她,突然有種恐懼的感覺。
夜風繚亂,讓人有些發冷。
……
回到東宮殿,太子殿下已經下了學,聽見她的腳步聲迎出門道:“我就知道是你。”
長妤笑着,“殿下怎麼知道是我。”
“我認得你的腳步聲。”
他無意的一句話讓長妤怔住,緩緩擡頭看着他,“殿下現在已經能認出我的腳步聲了嗎?”
“是啊!”他無邪的道,拉着她在桌邊坐下,不停的跟她說一些有趣的小事,今天在學堂裡學了什麼詩,九皇子又睡覺被罰了手板等等,最後,他突然提高了嗓門道:“對了,還有一件?你一定猜不到是什麼事?”
“什麼?”長妤看着她,低頭吹着茶碗裡的浮葉。
太子故作神秘的笑着道:“今天上課的時候老師讓我們每人畫一幅畫,七皇子畫了一隻五彩斑斕的孔雀,孔雀屏就像扇子一樣展開,漂亮極了,十四皇子奪過畫打趣的說七皇子畫得一定是雲畫扇小姐,自從上次亭子裡見過一面之後七皇子就害了單相思等等這些話,七皇子不予理論,只是奪畫,後來被十四皇子不小心撕破了,本來嘛,只是一幅畫,誰知七皇子卻動了怒,一拳將十四皇子的鼻子打流血了,妤兒,你說這好不好笑,平時那麼要好的兩個人竟爲了一幅畫打起來。”
長妤只是輕笑着道:“是嗎?”
她放下茶盞。
太子見她好像沒興趣聽,也便不再說這些了,“妤兒,今天你在家都做了什麼?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你也說來給我聽聽。”
長妤微笑的站起身,“家裡哪裡好玩的事,內侍和宮女們都規規矩矩的,我先回房換身衣服,等會給你送藥過去。”
昭華失落的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剛纔哪裡說錯了,“哦,那好罷。”
……
此時正是桐花盛開的季節,桐花馥郁,整個御花園都瀰漫着一種淡淡的香味。
長妤坐在桐樹下的石凳上,拿出繡捲來沉默的端詳着,繡卷已經快要繡好了,可是她卻收了針,沒有再繡頊字的另一邊。
在宮裡,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還是不能不避嫌的。
身
後傳來腳步聲,落葉被踩得咔嚓響,長妤轉過身,看到正朝她走過來的人,不禁眯起眸,挑眉看着他。
七皇子穿着一件紫紅色的長袍,袍身上繡着團紋麒麟和五福壽的圖案,他負着手,長髮在空中飛揚。
“太子妃也來賞花嗎?怎麼太子殿下沒有跟你一起來?”
長妤起身朝他福了福,“我只是出來走走,不想被人跟着。”
七皇子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裡拿着的繡捲上,“妤之王……這一定是繡給太子殿下的罷?”
長妤將繡卷收到袖子裡,臉上有些尷尬,低下頭道:“我先告辭了。”
“你就那麼驕傲嗎?”他的聲音冷冷從身後傳來。
長妤停下腳步。
“七皇子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昱華冷笑,諷刺的笑聲在空氣中蔓延開來,“權聿王的掌上明珠,太子殿下的愛妻,皇上皇后喜愛的兒媳,太子妃的身份真是峋爛又多姿,讓人羨慕。”
“那又怎樣?”她冷笑,回身望着他。
進宮以來,她一直刻意迴避着他,並不是因爲他是太子最強有力的竟爭對手,也不是因爲他的母親帝貴妃,而是……她有些怕他。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怕他。
這個男人長着一張絕美的容顏,深刻精美的五官,薄脣緊抿着,濃眉下的眸子是一個兩道淵谷,深不可測,就如此刻他看着她,臉上微微掛着笑,可這笑意卻不能抵達眼底,只是讓人脊背發涼。
七皇子的心機是藏着重重帷幕後的神秘黯影,越想知道,就越危險。
“這麼一隻驕傲的孔雀本應該站在高處讓人遠遠瞻仰着,被那些低賤的髒手摸過,那些恥辱的感覺恐怕這一輩子都忘不掉罷?”他緩緩的道,語聲似一道輕風吹入她耳中。
長妤微笑着,臉上笑容漸漸僵住,鸞袖下的手緊緊握起,指甲掐入掌心,“七皇子這話似乎另有他意?”
“在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替太子妃可惜而已,遭受這麼多的委屈,而太子殿下卻一點都不知道。”他輕笑着,目光看向遠處的樹林,淡紫色的桐花開滿了枝頭。
他從地上撿了一朵放到她手心,看着白嫩的皮膚上被她指甲掐出的幾個小月牙,眉頭微微皺起。
長妤抽回手,桐花也隨之落在地上的花叢中,不知去向,“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我們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她冷冷的道,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昱華看着她絕然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擡頭看着着這滿園子馨香的花朵輕笑,最後,彎腰在她坐過的地方坐下。
“比起孔雀,原來更像只刺蝟。”他輕笑。
長妤急步往回走着,剛纔被他碰過的手還在微微發燙,她緊握着手,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中宮殿發生的那件事一直是她的隱痛,他如何會知道?
如果他知道的話,那這宮裡還有多少人知道?
想想
平時自己笑顏相對衆人時是那麼驕傲,不可一世的俯瞰着腳邊的人,可是殊不知這些站在腳下的人都看她的笑話,只有她一人是傻子。
心中怒火燃燒,她飛快的跑回到東宮。
“太子妃可回來了。”明月從太子妃一進門時起就迎了過去,可是太子妃就跟沒看見她一樣,直接進了房間,將門從裡頭關上。
明月擔憂的站在門外,“太子妃,您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太子妃的聲音從裡頭傳來,接着,便沒有任何動靜了。
明月站了一會,只好退下。
晚上的時候,太子妃從裡頭出來,看看殿裡四下無人,看着她道:“明月,你進來。”
明月低着頭跟進去。
太子妃在桌邊坐下,目光看着爐裡嫋嫋散出的青煙,良久才道:“我問你,七皇子今年多大了?”
“七皇子今年十七歲。”
“那麼……貴妃娘娘進宮多久?”
明月怔了怔,不明月她爲何突然這樣問,如實回道:“加上今年,貴妃娘娘進宮十一年。”
“十一年?”太子妃喃喃低語,良久,突然笑出聲來。
“這麼說來,貴妃娘娘是在宮外生下的七皇子?”
“是的太子妃,貴妃娘娘當年獲罪離宮,走的時候已懷了一月的身孕。”
“既走了,爲何還回來。”太子妃冷笑,臉上笑容嚇人,明月惶恐的低下頭,“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靜了一會,太子妃擺擺手道:“行了,你下去罷。”
“奴婢告退。”
明月行了禮,卻遲遲有沒有出去,延捱的站在那裡道:“太子妃,您今天去哪了?奴婢找了您一下午。”
“我只是出去走了走。”
“哦,”明月訥訥的點頭,又停了一會才又想起來道:“對了,今天太子殿下被皇后娘娘叫過去一起用晚飯,可能晚上回來的遲點,讓太子妃自己先吃飯,不用等他。”
“知道了。”
長妤應一聲,並沒有多說。
明月見她這樣也便不再說了,聽話的轉身下去。看着對面太子殿下的書房的房間若有所思。
晚上,太子直到很晚纔回宮,帶着一身的酒氣。
長妤原本已經睡下了,聽見聲音披衣起身向外走去。
“殿下,您怎麼喝得這麼多?皇后娘娘難道不攔着嗎?”菁菁尖叫着道。
聽到這裡,長妤原本已經放在門上的手緩緩落下,獨自站了一會,轉身重新走了回去,上牀睡下。
半夜,她突然睜開眼,望着頭頂帳幔輕笑出聲,原來,她一向自以爲老實木訥對她忠心耿耿的太子居然也是這樣一個負心的男人。
難道,他也會像爹爹那樣拋棄她嗎?
長妤又笑了一聲,緩緩閉上眸,眼角,隱隱有淚光閃爍。
早上,明月端着熱水進去,看到站在那裡的人時嚇了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