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上前來報,“娘娘,這是甄容先生。”
甄容上前拱手行禮,“草民見過王后娘娘,恭祝娘娘玉體金安。”
長妤微笑着擡擡手指,“免禮,先生醫好了陛下的病,是南越朝的功臣,來人哪,賜座。”
宮女搬上椅子,甄容回身坐下。
接着,又陸續有宮女送上香茗點心,“先生請用。”
甄容含糊應着,目光震驚的看着王后。
直視主要容顏是大不敬,明月一向以爲他喝是一介草民,卻也是醫術高尚之人,沒想到他這樣不懂規矩,不免沉下臉,小心輕咳了一聲,以示提醒。
誰知他年得出神,竟沒聽見,正要上前,卻聽王后笑了。
明月長妤擡起頭,正好對上他打量的目光,一怔之下輕輕笑道:“先生爲何這樣看着本宮?”
甄容低下頭道:“草民暨越了,還請娘娘恕罪。”
“無妨。”長妤揮退明月,對他道“先生醫術高明,本宮近日身子不適,也想請先生看看。”
甄容道:“娘娘開口,草民自然沒有不應的理,只是在爲娘娘診脈之前,草民有一事想要請教娘娘?”
長妤目光平靜看着他,“先生請講。”
甄容看看左右,有些爲難的道:“可否請娘娘屏退宮人。”
長妤遲疑了一下,對明月道:“你帶着他們下去罷,本宮要與先生單獨談話。”
“是,娘娘。”
宮人魚貫退出,長妤道:“現在沒有外人,先生可直言無妨。”
甄容拱拱手道:“草民斗膽,可否請娘娘將頭上金簪借草民一看。”
長妤略有驚訝,隨手所了金簪遞給他,甄容躬身上前接過來,小心翻看了一遍,眸了裡流露出些許貪婪與驚豔之色。
長妤素知他愛收藏金釵,並不奇怪,笑着道:“先生若喜歡,本宮這裡倒還有幾支珍品,只是這支,本宮不能相讓。”
甄容搖搖頭,“君子不奪人所愛,草民不敢妄想,只是娘娘可知這釵的來歷?”
他將金釵雙手奉上歸還,長妤接過簪子,看着上面淡雅的玉蘭花,笑容漸漸變得涔寂……
“大概知道一些。”她道。
甄容有些驚訝的看着她,“娘娘知道它的來歷?那爲何還……”
長妤輕笑,“先生也知道它帶着詛咒,不也一樣趨之若鶩嗎?”
甄容慚愧而笑,“金釵乃女人所用之物,草民一介男兒卻獨愛收藏此物,娘娘對草民一定心懷顧忌。”
長妤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你收藏金簪也無可厚非。”
她低頭看着金簪若有所思。
甄容道:“草民收藏金釵無非是想撞撞運氣,真正想要的,正是娘娘手中這支……”
長妤詫異的擡頭看着他,他目光堂堂與她對視,看不出半點非份這想,然正是因爲這樣,不得不叫她懷疑。
她掩口輕笑着道:“先生這樣說,倒叫本宮爲難了,先生救了陛下的命,金簪既先生必生所求,本宮沒理由不相讓,但只是,這支金簪對本宮意義非同小可,本宮也知該如何是好了。”
“娘娘不必爲難,這支簪子將來自有歸處。”
長妤沉下眸,“什麼意思?”
甄容不卑不亢的道:“天下人對傳說總是抱着將信將疑的態度,玉蘭金簪身負母儀天下的神力,又負着金匠臨死的詛咒,所以人人都想要,人人又都顧慮,總在尋找可以兩全的辦法,既能母儀天下,又不會有血光之災。只是這樣無非是異想天開罷了。”
“先生的意思是,這簪子的詛咒是真?”
甄容雙的朝她一攤,“娘娘不正是例子嗎?娘娘得了金簪,所以母儀天下。”
長妤鄙夷一笑,“你可知本宮未得金簪之前也曾是一國之母?”
甄容道:“可那不過是曇花一現,娘娘最終能得到半璧天下的,正是現在。”
長妤凝着眉,深深看他。
甄容接着道:“娘娘剛纔不是讓草民爲娘娘診脈嗎?娘娘的命理已經成形,不必再診了。”
長妤道:“先生可否直言?”
甄容道:“娘娘肚子裡的,正是龍嗣,這個國家將來的王,娘娘得到金簪所承之福,所以您也會得到它的詛咒……”
“你是說……”
話未來得及出口,就聽見外面吵嚷聲漸起,醜兒推門入殿,小跑着過來道:“娘娘,襄陽王側妃在外頭哭鬧,奴才已經盡力勸說了,說娘娘這裡有客人,可她不聽。”
長妤閉閉眸,無耐的道:“算了,讓她進來罷。”
又對甄容道:“先生今日所說,不可對外人道也。”
甄容拱拱手,“草民明白,那草民就先告辭了。”
他轉身出去,在門口迎面撞上進來的襄陽王側妃,王妃眼眶紅紅的,衣衫凌亂,像是剛剛與人爭論過,哭着走過來。
甄容忙朝後退了兩步,避讓一旁,等她過去了,纔跟在宮女身後出了殿。
長妤擡眸,看到襄陽王側妃衣衫凌亂的樣子,不禁蹙了眉,有些不悅的道:“王妃這樣在宮裡衝撞,成何體統。”
冷清秋顧不得許多,朝她直撲跪到地上,哭着道:“母后,臣妾是母后選進宮的,母后要替臣妾做主。”
長妤別過臉,“有什麼事起來說罷,明月,扶王妃起來。”
明月走過去,“王妃,有事慢慢說,娘娘會替你做主的。”
冷清秋這才站起來,哭哭啼啼的坐下,一副小媳婦的委屈樣。
長妤斂了眉,沉聲問道:“說罷,你這樣究竟是爲了什麼事?”
冷清秋看到王后壓着恕容的陰沉面色,心中略有些怯了,但一想到自己所遭受的侮辱,便覺得心中血氣涌上頭,脫口說道:“母后,王爺他……”
她咬着脣,不知如何啓齒。
長妤挑挑眉,“怎麼?”
“王爺他……有龍陽癖。”
一語出,殿裡劃過一道尖銳尖耳的聲音,長妤手中玉盞摔到地上,冷冷看着她,“王妃,這樣的話也是你說得的。”
冷清秋被她眼神中的戾氣嚇得退縮,強忍着道:“臣妾都親眼看見了,王爺收在房中那個伶人,每日晚間送去,晨起送走,不光我,昌慶宮裡所有的奴婢都知道。”
長妤看着她,突然覺得有些無力,自己當初怎麼竟選了她?原只想她性子沉穩,沒成想竟是這樣,頓時拍案而起道:“還不快住口呢!”
一聲厲喝,滿殿寂靜。
冷清秋驚嚇的看着她,“母,母后……”
長妤不去看她,對醜兒道:“去查一下襄陽王現在何處?叫他即刻來本宮殿裡。”
“奴才知道。”
冷清秋低着頭抹眼淚,長妤看了她一眼,只覺頭疼欲裂,“王妃,幸好本宮這裡的人口風嚴謹,本宮這次便不與你計較,但這樣的事本宮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若傳到外人耳中,本宮絕不輕饒。”
冷清秋帶着哭腔道:“母后,可是王爺……”
“別說了。”她打斷她,撐着發疼的額角,無力的擺擺手,“下去罷,本宮自會處理。”
“可是……”
“下去。”
冷清秋這纔不情願的起身,對她行了個禮,轉身離去。
長妤微微嘆息,“怎麼會這樣……”
明月走進來,吩咐宮人將地上碎瓷掃乾淨,她端着一杯參茶走過來,勸慰的道:“夫妻間的事自有他們自己去解決,娘娘何苦煩惱這個,那文宣王,武成王,玄凌王,哪個不是三妻四妾,襄陽王只有一妻一妾亦算是良人了,側王妃鬧成這樣實在是她失德不懂事。”
長妤冷笑,明月故意避開了襄陽王有龍陽癖那一節,但她卻不能不重視起來,眼下陛下的病雖有好轉,但朝中局勢堪憂,正是王子們展開奪位之戰的時候,若襄陽王此時傳爲這等傳聞,恐怕他想登上王位只是妄想,搖搖頭,苦笑道:“人是本宮選的,發生這樣的事本宮還能說什麼,說什麼都是自己打臉。”
她擡頭看着明月,“你經常在外走動,可聽到宮裡有什麼風聲?”
明月低下頭道:“若說這件事,倒是隱約聽見過一些,過來這樣大事,她們也不敢拿出來胡說,不過是自己知道罷了。”
長妤點點頭,略有寬慰,“本宮也覺得不可能,這個時候襄陽王怎麼會讓自己陷入這樣境地,他必是要爲王位博一博的。”
明月淺笑附和,將參茶端給她,“再不喝就要涼了。”
聞着那藥味,長妤皺皺眉,接過碗飲盡了,將空碗遞給她,“吃完這一劑就可以停了罷?”
明月點點頭道:“蔘湯可以不必用了,太醫已開了別的滋補方子,回頭給娘娘送來。”
長妤剛要放鬆,聞言氣得兩眼一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