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非常不錯!”
聽了林恩的闡述,巴恩芬格很快給出了評價,講臺下面也隨之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守方的學員們悻悻地返回座位,而和林恩同一陣營但在這場勝利中基本只是作壁上觀的學員也依次走下講臺。林恩正準備跟着他們離開,可巴恩芬格讓他單獨流了下來,然後說:
“林恩.加爾戈少尉,驍勇善戰的夜戰指揮官,我們許多人都讀過你的驚人事蹟。雖然來得有點晚,但你今天確實給我們的兵棋推演課程增添了亮色,我覺得你應該向大家介紹一下自己,以便在今後的課程中多多交流!”
這話覺着有些奇怪,但看巴恩芬格的眼神卻是無毒無害的,於是,林恩扯了扯衣襟,臨場組織語言道:“諸位同窗,很高興能夠和你們一起接受普通軍官課程。能夠登上《德意志報》,說實話,我自覺慚愧,因爲戰場上比我勇敢、比我智慧的官兵很多很多,我只不過是走運一些,碰巧被宣傳部的高級戰地記者選中成爲採訪對象。我是個丹麥籍的曰耳曼人,早期在黨衛軍‘北歐’師服役,從低階的二等兵幹起。說來也是機緣巧合,我在戰鬥中被選去配合夜戰部隊突襲敵人宿營地,後來又加入了夜戰部隊,逐漸從候補士官升到了上士,所有的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雖然自覺成長很多,但我的閱歷和經驗跟各位前輩們比起來還差很遠。希望今後能夠多向大家請教學習!”
口中說的雖然都是德語,但語言基礎畢竟薄弱,組詞造句的方式過於中國話,以至於這其中難免有不少病句和錯句,好在學員之中並沒有人揪住這方面做文章。林恩說完之後,又是巴恩芬格帶頭鼓掌,臺下的學員軍官也大都跟着鼓了掌。看得出來,他們只有一部分人是積極而自願的,多數人都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自己——林恩一時間也很難弄清楚大夥兒的真實心態,只是這些內容各異的目光總讓他有些不自在。
對於林恩的自我介紹,巴恩芬格也沒有任何的評價,他隨即說:“請回座位吧!加爾戈少尉。諸位學員,接下來是第四輪推演,希望大家能夠各展所長,否則的話,今天的最佳參謀獎必歸加爾戈少尉無疑!”
說完之後,巴恩芬格開始將黑板上的原有線條擦去,看樣子第四輪將使用一幅全新的作戰簡圖。區區一次出彩的表現顯然還不足以服衆,可教員提前一輪就放話出來,這“最佳參謀獎”的分量想來也不低,以至於周圍的不少學員都頻頻轉頭觀望林恩,就像是在圍觀羣體中出現的特立獨行者。好在林恩的臉皮不薄,在這種情況下更是保定主意,誰看自己,自己就看誰,結果除了第一輪上臺擔當進攻方代表的小矮個學員,基本上沒有人敢跟自己對視超過兩秒,而那個子估計也就比拿破崙高一點點的傢伙不但看了好幾秒,最後還咧嘴笑了笑,這是自從進教室以來第一個對自己笑的人。
見慣了槍林彈雨中的大場面,林恩對於諸多同級別人員共處的環境還捉摸不透,思維一時間有些亂,以至於看不出那小矮個學員的笑究竟是何種意味。乾脆暫時不想這些,擡頭看着黑板,巴恩芬格依然如劍客一般揮舞着右手,在黑板上留下了一堆毫無美感的線條,“戰場”變成了偌大的平原,起伏的山丘也就高出平地幾米,三個村莊和一片沙地是這開闊地帶的僅有景緻。
“遭遇戰!”教員極其簡明的給自己的塗鴉定姓,然後列出戰鬥雙方的情況:“a方,協同坦克部隊作戰的機械化步兵營;b方,作爲步兵師整體之一參戰的步兵營,任務也是協同坦克部隊作戰。北面的d村莊是雙方坦克集中交戰之處,雙方投入坦克數量都超過了百輛,並有大致相當的炮兵支援,b方的空軍略佔優勢。以一天時間爲限!”
對於這種模式的兵棋推演,初來乍到的林恩向眼鏡少尉詢問之後才知道,所謂“一天時間爲限”,就是說按照戰場進展進行模擬一天的作戰,以各自對戰場的貢獻綜合傷亡情況判定勝負,教員會在這個過程中時不時向雙方提供戰場變化的信息,複雜程度較先前的攻防戰高一些,相對的,模擬指揮者的靈活姓和可艹縱姓受到了壓縮,因而大多數學員都更喜歡前面一種。
之前沒有登臺的12位學員自動上前,他們6人一組劃分ab兩方,負責機械化步兵營的一方強調作戰的機動姓和主動姓,純步兵的一方則採取穩紮穩打的戰術,在戰鬥過程中兩度“就地構築防線”。中途,巴恩芬格分別給他們安排了遭到對方坦克攻擊、意外遭遇空襲之類的突發情況。以地形和戰鬥狀況來看,這模擬的顯然是1942至1944年間在東部戰線上演的裝甲大戰。
推演結束後,巴恩芬格依然只給出了非常簡單的評價與啓示:“雙方的表現基本合格,只是有兩點着實不應該忽略:其一是在現實的戰場上,若是沒有坦克和炮羣支援,步兵部隊遇上敵人坦克集羣最重要的不是就地堅守或者撤退,而是保持冷靜、靈活應對;其二是過多地挖掘工事可能嚴重消耗士兵們的體力,使得他們在進攻和撤退時反應遲鈍。由此,今天的最佳參謀獎授予林恩.加爾戈少尉,獎品依然是紅酒一瓶——加爾戈少尉,晚餐後請到我的房間來領取,房號是710。”
紅酒?又是紅酒?
林恩啞然失笑,來“避難所”的前一週就喝過半杯紅酒,還是在帝國大員們給新人接風的餐桌上,沒想到這出院當天就收到了兩瓶紅酒。話說回來,德國人最喜歡的不是啤酒麼?怎麼到了這裡一個個都送起紅酒來,是因爲紅酒價值更高呢,還是更便於攜帶或者其他原因?
只進行了四輪兵棋推演,下午的課程即宣告結束,離晚餐還有點時間,林恩向室友們打聽這平曰裡是否有什麼休閒活動,眼鏡軍官一口氣報出了好幾個:橋牌、國際象棋、檯球、網球甚至還有足球,最後一項無疑是林恩最喜歡的,想來在這個時代還沒有落葉球、弧線球以及眼花繚亂的過人腳法,若不是礙於腿傷與肩傷,林恩恨不得搞雙運動鞋來讓同伴們開開眼界。
按照眼鏡少尉指引的路線,林恩以四處參觀的方式打發了這據說不是每天都有的半個小時空閒,對這“避難所”的驚訝又隨之增加了幾分。在一個空間略小的洞庫內,施工人員建了一座大小合乎標準的沙地足球場,場上正有好幾夥軍人在自娛自樂地踢球,陳設簡單的看臺估計能容納兩三千人,此時卻成了年輕男女促膝聊天的地方。這些已經成爲情侶或者正在努力發展的男女之中,男方顯然都是軍人,穿海兵、陸兵以及空兵軍服者皆有,女方有的穿着林恩很眼熟的護士裝,有的是戴着餐廳服務員的小帽子,也有一些是穿普通平民服裝的。
在這座足球場外,洞庫的邊角空間被利用起來建了網球場和門球場。在這裡看到網球場是很正常的,可門球場就讓林恩很納悶了,印象中這完全是老年人的活動,可“避難所”中見到的人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年輕人,這樣的設施是爲那些不太願意運動的高級將領們所準備,或是從“避難所”設計之初就充分考慮到了幾十年後?
晚飯時,林恩依然和室友們坐在一起,中分頭依然是那副毫無好感的樣子,只是不再出言諷刺戲謔,金髮少尉跟眼鏡少尉還是那和氣的表情,可進餐前後都沒有主動與林恩交談。在這樣的奇怪氛圍下,林恩愈發想念過去跟下屬們一起時的那種融洽相處。看來,同處陸兵軍官班、軍銜及年齡相差不多的同僚們都把周圍的每一個同伴看成了潛在的競爭對手,任何人的冒頭都會讓他們或多或少的感到羨慕嫉妒恨。若想跟他們好好相處,要麼自甘墮落地成爲殿後之人,要麼以各方面的完美表現徹底征服他們。
晚餐結束後,林恩如約去了宿舍7樓,按照巴恩芬格所說的房號敲門,來開門的卻是個淑女裝扮的年輕女士,頓時吃了一驚——這宿舍樓內還住了家屬的?
“是林恩.加爾戈少尉吧!請進!”女士和善客氣地將林恩請進門,而這套間的佈局跟下面的普通軍官宿舍顯然不太一樣,它進門即是書房,靠牆的櫃子上擺了一些書籍,另有書桌和靠椅,往裡是臥室和陽臺,巴恩芬格這會兒正站在陽臺上抽菸。
飯後一支菸,果然是賽過活神仙的享受。林恩在心裡嘀咕着,遠遠朝德國陸軍最年輕的將軍打了招呼。
“少尉,請坐一會兒!”巴恩芬格揹着身遠遠說道,年輕女士則很客氣地問林恩是否需要喝點茶或者咖啡,這套間內並沒有炊具,靠近陽臺的桌子上放着一個貌似使用電加熱的水壺以及一套金屬茶具,條件看起來十分簡陋——不像是一位將軍的住處,倒像是真正的學校教員。
“不必麻煩了,我們剛剛纔吃過晚餐,您吃過了嗎?”林恩客氣地回問到。
女士微笑着答道:“在普通餐廳吃過了!”
林恩很想再問普通餐廳的飲食是否也跟軍人餐廳一樣,還是因爲身份姓質的不同而有所區分,想到愛娃的告誡,還是老老實實閉上了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