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老的殖民時期,美國東海岸的波士頓曾是整個北美大陸最繁忙的港口。歲月交替、時光輪迴,隨着紐約、芝加哥、洛杉磯的興盛,“美國雅典”的經濟貿易地位江河日下。進入20世紀之後,三四十萬人口僅屬中等規模的海濱城市。然而,那場影響深遠的核爆炸不僅改變了紐約和數百萬紐約人的命運,也連帶改變了這個國家許許多多城市的命運。陽光無法驅散的核輻射使得20世紀上半葉繁華無比的國際都市淪爲一處死地,方圓幾十公里的居民紛紛遷離,不近不遠的波士頓悄然承接了它相當一部分貿易職能,來自世界各地的商船使得陳舊的港口重新煥發了活力,許多城區都出現了新的面貌。不過,各種各樣的謠傳使得許多居住在東海岸的美國人向內陸或西海岸遷移,這也使得波士頓失去了城市擴張、人口暴增進而產生質變的機會。
謹慎的人們往往選擇遠離危險,而甘冒風險留下來生活的人有的是因爲眷戀故土,有的則是看重現實利益。隨時局跌宕起伏的市場就如同氣候難測的大海,有些老牌企業因爲轉舵時選錯了方向而衰敗,有些新興的冒險家得益於敏銳的眼光或上天賦予的運氣而成功發現新大陸。在波士頓,若以發跡速度論英雄,伊戈爾財團只算是後起之秀的傑出代表,與那些實力雄厚的大財閥相比仍有一定的差距,但要論地方影響力乃至與美國高層的關係,那麼這個財團的能量就要令人刮目相看了——不僅地方官員和議員同它往來頻繁,就連華盛頓的要員們也多聞其名,這種情況在最近一年顯得尤爲突出。
表現出彩的企業往往有能力非凡的領導者,伊戈爾財團確實擁有一位英明睿智的執行官,年輕的副總裁布魯爾。奈森。關於這個歐洲人的來歷,坊間有多種說法,有說他是某個歐洲國家的王室貴族,因逃離戰火而來到美洲,也有人揣測他是曾經爲第三帝國效力的企業家,因爲害怕蘇聯人主責而置身逃亡到美國,而在美國官方的移民登記資料中,這個之前擁有瑞士和西班牙雙重國籍的年輕人履歷乾淨得就像是優秀青年的範本。有那麼一段時間,在波士頓與華盛頓之間往返對他而言已成家常便飯。
以國際貿易爲主業的伊戈爾財團兼營地產、造船、紡織、化工、機械等多種產業,規模相當可觀,但這個財團並非從一開始就擁有雄厚的資金。一些消息靈通的人或多或少都聽說過它的傳聞,走私軍火、販賣古董、賄賂官員,斑斑劣跡使得正派的商人都不願與之爲伍,然而現鈔的魅力有時是傳統道德無法抵擋的。利用東西方陣營之間持續三年的大戰,伊戈爾財團在軍事貿易方面大發其財,並以驚人的速度進行擴張和兼併,而布魯爾。奈森的個人資產也同樣坐上了火箭。他接連在多處地段買下房產,豪華公寓、海濱別墅以及鬧市區的臨街門店,粗略算下來竟有好幾十套之多,以至於在上流社會的圈子裡被戲稱爲“貪婪的兔子”。
“貪婪的兔子”在交際方面一點都不貪婪吝嗇,波士頓政界的大多數人都收到過他價值不菲的饋贈,而這個人連同他背後的勢力究竟有多大的野心,只能看到表面現象的美國民衆也許永遠也不會知曉——“伊戈爾”在英語裡是雄鷹之意,美利堅便以鷹作爲國家象徵,但崇尚雄鷹之心的可不止美國一家。
儘管擁有足以隱蔽行蹤的“窟”,狡猾的兔子卻並不在自己的房子裡接待遠方來的神秘客人。當意欲重返歐陸的帝國軍隊與蘇聯軍隊在德國北部大打出手之時,在波士頓港的一艘高級遊艇裡,人前高高在上的布魯爾。奈森恭謙地向兩位穿着黑色風衣的冷麪男子致意。
“長官們,最近蘇聯間諜和美國的共產主義者在波士頓活動頻繁,安全起見,只好安排和二位在這裡見面,實在抱歉!”
面相老成的黑衣男子公事公辦地回答說:“如果是來度假,那還寄望住得舒服一些,而眼下的局勢已是刻不容緩,帝國大本營要求全體人員齊心協力共渡難關,這點希望閣下能夠明白。”
伊戈爾財團的副總裁兼首席執行官布魯爾。奈森,也即是帝國駐北美的派遣情報官布魯爾。布魯諾,認真而誠懇地迴應道:“是的,我明白。”
“那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老成的男子從皮包裡掏出一份文件:“這是大本營此次派我們前來所要傳達的戰略指令,密件看後需當場銷燬!”
談及密件保密的必要性,人們很容易想起一戰時期直接導致美國參戰的“齊默爾曼電報”,吃過了一次大虧,當前的形勢又格外微妙,帝國高層的“小題大作”確有必要。布魯諾拿起密件,在微微搖晃的燈泡下仔細閱讀了幾遍,然後下定決心似的把它點着丟進垃圾桶,和特使們一起看着每張紙片都化成灰燼。
火苗熄滅,年長的特使用沉緩的口吻說道:“在來之前,大本營已經通過和美國政府的非公開聯絡渠道進行了協商,華盛頓政府毫無商量餘地的回絕了我們的參戰建議,甚至不同意派遣艦艇駛入貝爾特海峽水域,這意味着我們要麼繼續孤軍作戰對抗強大的蘇聯軍隊,要麼用特殊手段誘使美國參戰。在這一方面,元首和高層對閣下的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而另一方面,帝國可用的兵力都已投入前線,調遣特戰部隊遠赴北美在時間上又過於倉促……”
布魯諾繃着臉考慮了半晌:“若能鼓動美國直接參戰,對於帝國復興的目標定能形成關鍵助力,可美國從上到下都十分畏懼蘇聯軍隊的戰鬥力,他們害怕捲入戰爭而蒙受慘重傷亡,想要改變這點,靠輿論氛圍很難達成,借蘇聯之名襲擊美國目標的話,我個人覺得不僅美國政府不會上當,反而有可能起到反作用,導致難以預料的惡果。至於在美國執政黨的對頭——共和黨那裡,我們可能還有一線機會,只是……代價可能會很沉重。”
“難道還有比丟失德意志領土更沉重的代價?”特使反問說。
布魯諾若有所失地搖了搖頭:“好吧,二位,大本營的指令我已經收到了,請替我向元首轉達全體駐美人員的戰鬥決心,我們將竭盡所能地完成任務。”
說不上滿意或者不滿,兩位特使表情凝重地和布魯諾握手道別。在這之後,他們將乘快艇返回公海,與前來接應的水上飛機會合然後返回北歐,順利的話,整個航程也就是八九個小時。
此時在跨大洋而相隔千里的歐洲,丹麥哥本哈根,帝國軍隊的前線總指揮部裡已是持續幾十個小時的忙碌,參謀官、通訊員以及處理機件的文秘們都在用實際行動響應大本營的號召:爲德意志的重生奉獻一切!
名義上,帝國遠征部隊的總指揮官是北斯堪的納維亞自由帝國國防部長、前第三帝國陸軍將領萊因哈特,這位被蘇軍關押達三年之久的指揮官能力毋庸置疑,可他融入這支與國防軍相仿卻又有很大區別的軍隊時間不長,對它的瞭解和運用顯然不及帝國守護者、“國葬軍神”隆美爾元帥,而兩人的威望以及指揮風格也決定了後者更適合統御這樣一場至關重要的戰役,只不過出於戰略考慮,隆美爾的存在與元首、戈培爾一樣,還都是需要對全世界隱瞞的秘密。
在這場迴歸德意志領土的戰役中,丹麥諸島、不萊梅-漢堡地區、呂根島區域的戰鬥同期進行,在複雜環境下對戰強敵,臨場調度甚至比方略部署還要重要。要想做到運籌帷幄如微雕技巧,就必須有足夠靈敏和準確的參謀運算,因而這總指揮部內又分爲若干參謀團隊,按照戰局部署各自運轉、分工協作——時隔四年之後,人們終於又可以在戰場後方看到不同軍階、不同年齡的德國軍人以出奇一致的嚴謹推動戰鬥進程,感慨之餘,心中無限期待。
在統籌呂根戰場的參謀團隊中,一位佩陸軍中將軍銜、戴雙劍銀橡葉騎士十字勳章的年輕將軍頗爲引人注目,儘管拖着傷殘之軀,他的鬥志絲毫不遜於周圍的同僚,他一多半的意見建議都圍繞“進攻”展開,但這並不意味着他是個只懂得進攻的莽夫。在這指揮部當中,好些低階的軍官都曾是他的學生,日復一日地專注於戰術理論研究,寫書立作,這位曾被稱作“瘋子”的勇將爲自己積澱了深厚的軍事素養。在抵禦盟軍進攻的作戰行動中,他爭取到了再度披掛上陣的機會,雖然無法再像從前那樣衝鋒陷陣,作爲參謀官的能力卻得到了隆美爾本人的認可,這次也當仁不讓地隨軍前來。
“不,不必等到天黑,只要派遣少量Me-262實施襲擾,足以干擾蘇軍效率不高的空中偵察,同時在諾因基興海岸實施登陸,力爭在天黑前突進至霍斯特地區的鐵路線。有抵抗者的支持,接下來這一晚必能讓馳援前線的蘇軍在這裡碰得頭破血流,而如果等到天黑之後再予行動,一來沒時間構築陣地,二來也容易錯失機會。”
埃裡希。巴恩芬格表述己見的堅定聲音引得其他人頻頻注目,而他所在參謀團隊的長官阿萊爾曼將軍則堅持白天行動可能招致蘇軍有針對性的阻截圍擊,兩人的爭執最後驚動了隆美爾和萊因哈特,兩位大牌統帥經過一番商議,決定採納巴恩芬格的晝間突擊方案,以帝國近衛軍兩個精銳的戰鬥營登陸奔襲諾因基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