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之前,桑榆聽到了夕陽的尖叫聲,此後發生什麼事,她一無所知。
半夜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在說話,一雙溫熱的手落在了她的額頭。身上的涼,被輕輕化解,那種暖不像暖爐也不像熱水滾燙,卻能滲透肌膚,抵達身上某個角落。
耳畔傳來交談聲,“如何?”
“毒性太烈,恐怕……”
桑榆想着,她約莫快要死了。
好不容易重來一次,結果還是得死,那她這轉生又有什麼意義呢?
然則身子卻被人泡在了水裡,她可以感受到溫水漫過胸口的窒息感,水波盪漾之後有灼熱的東西貼在了自己的脊背上,溫暖的力量不斷涌入身體。
猛然間一口腥臭涌上喉間,她終於睜開眼睛,將這口毒血吐了出來。
水霧氤氳之中,她發現自己坐在浴桶裡,後面突然有人貼了上來。
李朔的胸膛滾燙,熨帖着屬於她的冰涼。他似乎很累,額頭滿是水珠,分不清楚是汗還是水汽。兩個人都不着寸縷,他的胸膛緊貼着她的背。
“王爺?”她一怔。
“我累,別說話。”他無力的靠在她身上。
桑榆頓了頓,僵直了身子沒敢動。
後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夢裡,她想起了自己新婚的那一夜,那一夜的李勳很溫柔,那一夜的她很激動。他盯着她的眼睛說,你的眼睛真美。
夢境一轉,李勳親手剜了她的眼睛。
桑榆駭然坐起身來,額頭滿是冷汗。
驀地,她驚覺自己的腰上多了一隻手,再回頭,李朔就躺在她身邊。
這是她的房間,她跟李朔同塌而眠。
她驚醒了他,他不緊不慢的坐起身來,依舊是那邪魅無雙的笑靨,“做噩夢了?夢到我吃了你?”
桑榆趕緊行禮,“奴婢叩謝王爺救命之恩。”
李朔揉着眉心,“本王這是第幾次救你了?”
算了算,好像是第三次。
“王爺?”桑榆抿脣,“奴婢……”
李朔拂袖起身,擡步下了牀榻。此刻的他身着寬鬆的白袍,鬆鬆垮垮的耷在身上,露出那精裝的胸膛。因爲長年征戰在外,他的膚色略顯麥色,不似宮裡那些男子,長年白白嫩嫩。
他往燭光裡一站,遮去了她視線裡大半的光線。
逆光中,李朔似笑非笑的看她,“我很不喜歡你自稱奴婢,以後沒人的時候,不許用這個稱謂。”語罷,他如同動了氣,頭也不回的離開。
房門合上的那一瞬,桑榆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這寵愛來得太過突然,可她卻不會被輕易迷惑。
自古無情帝王家,她已經吃過虧,再不會讓自己上第二次當。
李朔離開後,夕陽便進來了。
“桑榆姐姐因禍得福,殿下如今讓我來伺候桑榆姐姐的飲食起居。”小丫頭倒是很高興,給桑榆倒了一杯水,“姐姐覺得好些嗎?大夫都說姐姐沒救了,可王爺不答應,便用自己的內力爲姐姐逼毒療傷。”
桑榆喝着水不說話。
小丫頭挺聒噪的,“姐姐不知道,王爺得知你中毒,當下放了手中的軍機要務,給你請了宮中御醫。宮中御醫可不是人人都能請得到的,得皇上恩准纔可。”
“可想而知在王爺的心裡,姐姐何其重要。而今連方姑娘都拿你沒辦法,在自己院裡發脾氣呢!”
桑榆眉心微蹙,心頭咯噔一聲,“是嗎?”
壞了!